老漢急急道:“主子,這人?”
不夠就一眨眼的功夫,那母子倆就不見了。老漢說話的聲音都顫了,如此邪門的武功,他還是第一次見。
千機藥卻是不語,一副笑吟吟的模樣,但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隻見他徑自往中央的大案幾而去,端詳著昏迷的赫連城,眼底笑意似是越來越濃道:“將他送下去吧。”
“是!”老漢如遇大赦,瞬間倉惶而走。
千機藥看著桌上老漢尚未來得及收起的契據,一臉玩味。
“主子,赫連太子殿下他……”影衛低聲提醒,隻是話還未說完,就被千機藥抬手製止。
“這藥真稀奇。”千機藥自顧自的感慨道。
“赫連太子從小就被泡在毒藥罐子中,對一般迷藥完全有抵禦能力,怎麼會被他們就這麼輕易得手了?”影衛不解地問道。
“那得問他們了。”千機藥說著,緩緩仰頭,朝躲在屋梁上的母子倆揚起了唇畔,笑得一臉無害,“夫人,你說呢?”
花溪草幾乎是懸掛在房梁上,而蕭寶貝則是單腳踩在梁柱上,雙手環抱著花溪草的腰身,娘親倆勉強支撐著。
“蕭寶貝,再不下來,我就親自去抱你了。”千機藥那狹長的雙眸微眯,完全不見之前的笑意。
蕭寶貝頓時一身無力,也不知是被他嚇得,還是真的脫力,就這麼直直掉落下來。
他落下的同時,千機藥突然飛身而上,穩穩將他接在了懷中。
而另一隻手,卻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攬上了花溪草的腰肢,一個旋身就這麼將母子倆都從房梁上帶了下來。
然而就在這幅畫麵美的猶如九天玄女降世之機,花溪草卻是在一腳著地的瞬間,另一腳猛地抬起,瞬間狠狠朝千機藥的腦袋砸來,與此同時,她借力一個翻身,腦袋埋在千機藥懷中,雙手又狠狠往他腰上一推,借力讓自己退後站穩。
這一係列動作,不過眨眼之間,如若毫無防備,千機藥必然會被又踹,又推,踉蹌了老遠才能勉強站穩。
可惜……
這招式,他早就見識過了。
故而,花溪草幾乎是動作的同時,千機藥就已經收力,甚至借著花溪草的力道,與她相反的方向一同退去,花溪草一時撲空,差點被自己推出去的強大作用力閃到老腰。
而千機藥偏偏退步後又迎了上來,便隻見,花溪草似是一副投懷送抱之姿,將自己直挺挺的摔進了千機藥的懷抱,甚至鼻子都撞在了他的胸口上,頓時一酸,淚眼婆娑……
“投懷送抱?”千機藥似是為了氣惱花溪草一般,故意脫口而出。
“欲擒故縱!”蕭寶貝大聲回答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老漢身旁,而他的袖子裏卻是跑出一團白色的小絨球。
“銀狐!”千機藥卻是驚了,北荒雪域銀狐!傳聞其心頭血可治世間百病,但同時它鋒利的爪牙上也帶著最離奇的毒,見血封喉!
“讓影衛退下,否則他必死無疑!”花溪草擺脫了千機藥的懷抱冷冷說道。
“撞疼了沒有?”千機藥急急問道,根本不理睬花溪草的話,反而是看著她微紅的眼眶,有些心疼起來。
“讓他們退下!”蕭寶貝厲聲,他可不管這千機藥到底是為了什麼才接近他們母子兩個的,總之當下不能被他抓住就是。
“主子……”老漢才想讓主子不要顧及自己,勸慰的話還未開口,卻見那銀狐已經含住了他的脖頸,大有他再多言半句,就要他一命嗚呼之態。
“蕭寶貝,幾天不見,就翻臉不認人了?”千機藥又問道,根本就沒有理睬蕭寶貝的警告,步步朝他走來。
“咬他!”蕭寶貝二話不說,直接下令。
千機藥這才止步,隻是,已經遲了,那小銀狐真的就這麼狠狠地往老漢脖頸上咬了下去。
“啊……”這一聲慘叫,淒慘無比,那老漢就這麼直直倒下。
“還真絕情。”千機藥冷嘲道。
“你更無情。”花溪草冷聲,抱起蕭寶貝,步步後退。
“夫人,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你留下來為我祛除煞氣,我幫你找夫家……給蕭寶貝認祖歸宗。”千機藥還是笑著,隱隱有些誰都察覺不出來的無奈。
“不需要,我已經給蕭寶貝找了便宜爹爹,無心再認祖歸宗!”花溪草緩了語氣,同這家夥硬碰硬可沒有什麼好處。
“哦?我倒想看看,誰敢給他做便宜爹。”千機藥說著,緩緩眯起了雙眸,麵上盡是陰沉之色!
“娘親,危險!”蕭寶貝低聲,察覺到了不對勁。
好像千機藥這一次是真的動怒了。
“謝大人好意,我們母子便先告辭!”花溪草說著,竟顧不上周遭的影衛堵截,抱著蕭寶貝身影一閃往亭外跳去,隻是瞬間,便又憑空消失。
千機藥眉心一鎖,隨即帶領影衛向回廊方向追去。
須臾而已,整個亭子便是一片狼藉,卻始終不見花溪草他們母子倆的身影再出現。
千機藥負手站在名伶館門口,沉著雙眼,冷聲道:“繼續找。”
而此時,還是亭中的屋梁上,花溪草還是原本的姿勢,蕭寶貝低聲疑惑道:“娘親,我總覺得他好像是故意的。”
“但願吧。”花溪草也覺得蹊蹺,但卻來不及細想。
“娘親……”蕭寶貝終於低聲開了口。
“走吧。”花溪草一樣是低聲,有些不確定,但還是帶著蕭寶貝現了身。
“去哪裏?”蕭寶貝問道。
“改道大渝,然後從繁荒城入大周。”花溪草說道。
千機藥這邊,他們算是得罪透了,赫連城又被她們給賣了。暗處還有大渝死士追殺,如此這人生地不熟的大周算是不能再呆了。
還不如反其道而行,幹脆去大渝繞道大周,如此也好避開來往耳目。
母子倆相視一眼,就這麼憑空消失不見了,再出現的時候已出了名伶館,一路朝官道方向奔去,隱身符可不是什麼神奇莫測的功夫,隻不過是個礙眼法罷了,能在短時間內設下迷障,掩飾自身性子短距離移動而已。
“娘親,那邊有馬!”蕭寶貝說罷,足尖輕點,在一旁石頭上借了力量,一下子就躍上了牆頭,前陣子跟影衛學輕功學得還不賴。
花溪草也跟著飛身過去。
蕭寶貝斜眼瞅她,徑自樂著,道:“娘親,咱們跟著大俠也蠻好的,又不用擔心別人追殺,還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要不我們就跟著他算了?”
“你覺得我們賣了大渝太子為奴,他還能信得過我們?”花溪草白了他一眼,隨即拽著他跳下高牆。
牆的這一麵可不是小巷子了,而是正大街,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是人來人往,車馬川流不息。
“娘親,大俠其實真的挺好的。”蕭寶貝一臉感慨。
“寶寶,他與我們並非一路人。”花溪草淡淡說道。
蕭寶貝看了看她,道:“娘親,我們真的不找爹爹了嗎?”
“你想找嗎?”花溪草問道。
蕭寶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模樣有幾分糾結。
“那我們就邊走邊找,若是遇上合適的,寶貝不想再找便就不找了。”花溪草心疼一笑,牽著蕭寶貝的手便混入了擁擠的人群裏了。
一路出了城門,母子二人連夜騎馬趕路,日夜兼程了三天三夜,才好不容易到了大渝邊境。
然而,他們才一進城門,就見前麵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娘親,他們都爭著看什麼呢?”蕭寶貝已經被花溪草抱了起來,好奇地問道。
“你瞧瞧,我看不到。”花溪草此時已經換回了原本的女裝,將蕭寶貝舉過肩頭說道。
“好像是張通緝令。”蕭寶貝說著,傾身而前,努力想看清楚上頭的字畫。
“什麼?”花溪草大喊,嘈雜的環境裏根本聽不到蕭寶貝的聲音。
“是通緝令!”蕭寶貝大喊。
“通緝什麼人的?”花溪草還是大喊。
“看不清楚……”蕭寶貝大聲說道,又一次努力地傾身。
花溪草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見蕭寶貝突然縮回了身子和腦袋,從花溪草肩上滑了下來,牽著她的手二話不說急急轉身就要走。
“怎麼……”花溪草一愣,與此同時,前麵所有的人都回頭看了過來。
“快跑!”蕭寶貝拽著花溪草,轉身就不顧一起往前衝。連馬都顧不得牽。
這時候,所有的人才都回過神來。
“那女子帶著個!五六歲的孩子,一身灰衫,就是他們了!”
“一千兩黃金,快追!”
一時間,街道上所有的人走追了過來,花溪草和蕭寶貝拚命地跑,兩個渺小的身影,在街道上竄逃,身後是一大群人氣勢洶洶地追逐,加入的人還越來越多,好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大夥究竟在追什麼,隻知道追上了就有大把金子拿。
母子倆根本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一個勁埋頭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蕭寶貝終是氣喘籲籲地在一個三岔口停了下來,“娘親……我不行了……咱們分頭……分頭跑。”
“你往左,我往右,一個時辰後,城門口見!”花溪草大口地喘息著,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母子倆相視一眼,二話不說,就這麼分頭而逃。
花溪草等蕭寶貝的身影消失了,故意停留了片刻,將大一群百姓往自己這邊引。
後頭的人越逼越近了,花溪草卻突然止步,眼看進了死胡同,她卻愈發從容,隻見一張隱身符落,她又瞬間消失了。
“人呢?”突然,有人驚呼。
“跟丟了?”
“好像在那邊!”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指了一個完全與蕭寶貝和花溪草相反的方向道。
眾人就這麼一股腦的又都追了出去。
雖然甩掉了眾人,但花溪草的體力也著實受不了,停了下來,雙手都撐在腿上,直不起腰板,氣喘籲籲的。
然而,當她回頭的時候,卻見那個很眼熟的人就離她不到百米之遠,一樣是氣喘籲籲的。
“北荒君,王上想要見你。跟我走吧,你逃不掉的。”
前不久剛剛被她們母子賣掉的赫連城,竟此時此刻,喘著大氣追著她說道,臉色有些蒼白,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裏都滿是無奈。
花溪草似是見鬼一般,連聲問道:“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赫連城隻是笑笑,並未回答。
其實他那日在石亭比老漢檢查時,就已經清醒了大半,隻是礙著眾人在場,沒有動作罷了。
卻不想,竟偶然聽到她們母子要來大渝繞道大周的消息。
回去後便命人發布了通緝令,為的,就是逼她們母子跟自己走。
花溪草一顆心跟著涼了大半,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兒子沒有跟她一同落網,總算還有希望……
車內,赫連城手捧一本厚厚的書卷,正專心致誌地看著,一路上並沒有多說什麼。安靜的有些不太像他。
花溪草也沒有多問,從跟他上馬車到現在,一直看著窗外,怕是兒子已經在城門口等她了吧,也不知他怎麼樣了。
有什麼辦法才能讓蕭寶貝知道她被赫連城逮著入宮了呢?
再三考慮,還是先開了口,笑著道:“殿下,我都上了你的車了,是不是滿城的通緝令也該撤了呢?”
“王上自有主張。”赫連城淡淡說道,並沒有花溪草意料中的憤怒、仇視,這個人似乎就是天生的沒脾氣。甚至連對她們母子將他賣身為奴的事情都隻字未提。也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殿下,你剛剛說進宮的話,或許還有轉機,不知所言何意。”花溪草一臉迷茫地說道。
赫連城這才放下書卷,還是那淡淡的語氣,道:“北荒君,四國五荒本各不相幹,你此番前往大周,本就是壞了規矩在前,如今王上點名要見你,自然也是為了此事。”
花溪草心下一咯噔,忍不住暗罵老頭,要不是他非讓自己回大周認祖歸宗,去什麼將軍府,也不會惹出這麼多的事端。
如今兄長還在京都等她彙合,她卻招惹了一身的外債,都不知前麵還有多少糟心事等著她。
“殿下,就因此事?”花溪草怯怯地問道。
“目前是。”赫連城還是溫和的語氣,甚至有些凝重,說罷,又低頭徑自看書了。
花溪草心裏卻是小鹿亂撞,難道大渝王上是看重了她北荒那不毛之地?
很快,馬車過了宮門,緩緩地在宮殿前麵停了下來,赫連城的馬車最遠隻可以到這裏。
“殿下,王上等很久了。”侍衛的語氣有些沉,邊打量著花溪草。
“我母妃回府了嗎?”赫連城問道。
“尚未,嫻太妃在禦花園的湖心小築住了下來,將軍和夫人都陪著,王上說了,讓你速速進宮把事情辦妥了,得空去伺候著嫻太妃。”侍衛說道。
一直低著頭的花溪草心下頓驚,赫連城的母妃?這侍衛卻稱太妃,這是什麼輩分?而且聽著,總覺得這大渝王上好像也對這嫻太妃很是恭敬,不像是對自己寵愛的妃子那般隨意。
“嗯。”赫連城沒再多說話,便往前走。
“等等,殿下,她是?”侍衛卻追了上來,恭敬地問道。
若是曾經,這宮中上下,怕是無人會將這有名無實的赫連太子放在眼中。可是自從五年前嫻太妃歸來,就不一樣了。
赫連太子,突然從那個一事無成的死胖子,變成了玉樹臨風的溫潤公子,甚至做起事來,狠絕老辣絲毫不輸七皇子赫連諾,如今這大渝的天下早就已經變了。
從從前的七皇子一手遮天,變成了二人的分庭抗禮,尤其是現如今嫻太妃愈發得勢,眼看著,王上就要將王位傳給太子,隻怕,大渝這天,又要變了。
“王上要見人,沒你的事了,同嫻太妃打個招呼,就說我一會過去問安。”赫連城清冷說道。
“是。”侍衛又是打量了花溪草一眼,這才退下去。
“殿下好像比從前更為得勢了。”花溪草賠笑著開了口,試探道。
“王上惡疾纏身,時日無多,你說我該不該得勢?”赫連城問道。
“怎麼會?”花溪草的聲音越發怯了。
這種事情,是能隨隨便便就這麼說出來,大大咧咧的讓她一個外人知曉的事嗎?
赫連城卻沒有回答她,大步邁入那高高的門檻,花溪草也低著頭,跟了進去,才進門沒幾步,身後的大門便被重重關上了。
“進來!”
花溪草猛地抬頭,隻見主座上坐著的是個體態纖瘦的中年男人,一雙眸子空洞無神,偶有咳嗽,似是要將肺都一並咳出來一般。
這位病懨懨的男子,應該就是赫連城口中所說的時日不多的大渝的王上了吧。
而他身旁,竟還站著一人。
花溪草幾乎是震驚的要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
千機藥倒是低調,一身月牙白的長衫,一手在前,一手負於身後,如若不是花溪草早就見過他,隻怕都要將他誤認為是真正的王上。
人,似乎總要對比才顯價值的,這麼一對比起來,花溪草頓時覺得千機藥簡直就是天生的王者氣概。
隻見王上連連後退,一臉的惶恐而憤怒,又一次怒吼,“還不快來我寡人醫治!”
花溪草被吼得莫名其妙,隻得遵命向前。
不是說因她要去大周一事才傳召入宮的嗎?怎麼就莫名其妙要他看起病來?她又不是什麼正經八百的大夫,雖然也略通醫術……
“大祭司說王上衝撞了邪靈,王上對此深信不疑,所以一直在北荒尋找玄宗天師前來醫治,碰巧,就發現了北荒君你。”赫連城很好心,將花溪草拉了過去,低聲說道。
而千機藥至始至終玩味地看著她,站在王上身旁,不動聲色。
花溪草這才知曉緣由,立馬上前欠身道:“民婦蕭九,前來為王上診脈。”
“你就是北荒君?”大渝王上挑眉問道。
“正是民婦。”花溪草如實回答。也顧不得千機藥如何去想了。
“你兒子呢?”大渝王上又問道。
“小兒跟民婦在途中失散已久,民婦也在找他呢。”花溪草連忙答道。
“那你腰間那羅盤拿來給寡人瞧瞧。”大渝王上又說道。
“此物通靈,若是傷到王上,就不好了。”花溪草連忙答道。
“放肆!”大渝王上的聲音沉了,滿滿的不耐煩。
“千珣,你去!”
花溪草不知千機藥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也不知道,大渝王上為何看起來極為信任依賴他的樣子。
但眼看著他撩袍步步走下來,卻突然地任性不動了,她倒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要聽命於大渝王上。
花溪草站得直直的,甚至有些僵硬,死死地盯著唇畔噙笑的千機藥看。
千機藥已經到了她麵前,麵無表情道:“乖,給王上過目便是。”
花溪草雙手都握緊了,不說話,也不動。
這鎮魂晷乃是她第一件靈器,上麵沾惹不得其他凡物俗氣,天知道他一句看看,回過頭來,她要耗費多少靈力,才能將它重新淨化幹淨。
“乖,王上麵前,不得放肆。”千機藥低聲,大手已經按在她雙肩上了。
“千珣……你還磨蹭什麼呢?”大渝王上又是怒吼,脾氣糟糕到了極點。
隻是,千機藥卻也沒理睬他,隻是將她腰間的鎮魂晷摘了下來,俯身在她耳邊道:“在名伶館裏,不是已經放你們一馬?怎麼又自投羅網來了?”
又?
花溪草一怔,又,是什麼意思?
難不成之前他們從客棧逃走,也是千機藥默許的?
花溪草這一走神,千機藥的氣息已經遠去。
“嗬嗬,寡人一看就知道是好東西!”大渝王上大喜,也是個識貨的家夥,一眼就認出了那鎮魂晷的不俗。
“千珣,你瞧瞧,這是不是九器之一的鎮魂晷?”大渝王上說著,將東西遞給了千機藥。
千機藥接過,看都看細看,不過是掂了掂,便道:“贗品,沒有多大價值。”
“當真?”大渝王上驚詫,奪過那鎮魂晷,又認真瞧了瞧,十分失望。
“王上,這東西保不齊就是她平日捉妖除鬼用的法器,也不知沾染了多少邪祟,還是趕緊給她算了。”千機藥低聲,將那鎮魂晷拿了過來,就這麼隨手丟給了花溪草。
花溪草的神色卻是有些複雜。
九器?
難道他們也知曉那斫龍陣的秘密,也想尋找龍脈下的寶藏?
更何況這東西明顯就是鎮魂晷,千機藥這唱的是哪一出呀?
花溪草接住鎮魂晷,重新收好,隻是這一次不敢再這麼招搖的掛在腰間,而是收緊了袖中,人依舊沉默著。
大渝王上卻是不高興了,不耐煩道:“先給寡人瞧病!”
“瞧什麼病?”花溪草脫口而出,裝傻。
“赫連城!”大渝王上隨即看向赫連城,又一次怒吼,花溪草的耳膜都快被震碎了,看樣子這王上不僅性急,還有些暴戾。
“夫人,請您來的路上,不是都已經跟您說了,難道這北荒的蕭天師,不是您,而是您的兒子?”赫連城淡淡問道,任由大渝王上衝著他,卻沒有絲毫畏懼。隻是話裏話外,卻又有幾分威脅之意。
“殿下,當時之說宮中有邪祟作亂,卻也沒說是何人招惹邪祟,難道王上這九五之尊,還會為邪祟所迫?”花溪草眨巴地天真的大眼睛,問道。
這話一出,全場寂靜,花溪草注意到了,連千機藥的臉色都變了。
良久良久,大渝王上才冷冷地開了口,“赫連城,你跟她說了什麼?”
“兒臣什麼都沒說,隻是請北荒君來時,北荒君曾說,緝拿邪祟,不能一概而論,得先到了實地,才有定論。”赫連城連忙說道。
“先過來!”大渝王上冷冷說道。
花溪草從側旁小心翼翼走了上去,一臉甚至認真的替大渝王上號了號脈,清秀的眉頭微蹙,良久良久都沒有說話。
她不知道千機藥能不能靠得住,她隻知道能靠得住的隻有自己,必須設法保住性命。
但她也知道,這大渝王上,根本不是邪祟入體,而是中了毒,隻不過,無人能查的出罷了……
自古皇室就最為重視風水一說,但不說皇族之血便有鎮壓邪祟之用,就是這王宮的風水,也並非一般邪祟能夠入侵的。
所以花溪草不用搭脈,便能肯定,大渝王上,必然是中毒了,而且中毒頗深。
“怎麼了,快說!”大渝王上急了,花溪草都明顯感覺到他脈搏跳動的速度加快,看樣子又是怕死鬼一個了。
花溪草一臉所有所思,道:“王上,您脈象虛弱,似是確有邪祟伺機入體之兆,隻是時日已多,沒有那麼好處置。”
“辦法呢?”大渝王上急急問道,欣喜之色難掩。
“自然是有。”花溪草說道。
大渝王上聞言大喜過望,拍了拍赫連城的肩膀,道:“城兒,這一回寡人可得好好賞你,若是寡人當真病愈,這王位,必將傳位於你!”
“兒臣分內之事,王上若要賞,還是要賞母妃,否則兒臣也不會知曉。”赫連城連忙說道。
“嫻妃!她還跟什麼人說了這件事!”突然,大渝王上又厲聲了。
“王上息怒,就隻有兒臣一人!若不是母妃,兒臣也不會想到去北荒尋人。”赫連城說得語重心長。
大渝王上輕咳了幾聲,怒意有些緩,又道:“知道這件事還有哪些人?”
“就王上眼前的人了,還有一個孩子。”赫連城低聲說道。
“人呢?”大渝王上問道,冷了雙眸。
花溪草心下不安著,卻依舊不動聲色。
“這得問珣王殿下了,兒臣前幾日尋得這母子,卻在名伶館遇上了珣王殿下,而後那孩子便沒了蹤影。”赫連城依舊溫和有禮,看向了千機藥。
“夫人不是說了,和那孩子途中失散的嗎?赫連太子,自己看不住的人,就不要再往本王身上推諉了。”千機藥有些不悅了。
赫連城也不多跟他爭。仍舊是溫和道:“王上,城門全都封住了,要找出個孩子並不難,兒臣已經差人挨家挨戶去尋了。”
大渝王上這才點了點頭,冷冷道:“記住了,這件事該如果傳出去,本王就算在你們倆頭上。”
“是。”千機藥和赫連城難得齊聲。
“這女人帶下去吧。”大渝王上淡淡說著,十分不經意,轉身便要走。
花溪草頓覺危急,想來蕭寶貝一旦落網,王上就會逼迫她為自己驅邪,可他身上之毒不除,就不可能有任何好轉,到時候他們母子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
若想為自己和兒子爭得生機,她就必須讓王上一直有求於她才行,“王上不想抱病身亡的話就請留步!”
這話一出,大渝王上果然止步了,而千機藥同赫連城全朝她看了過來。
“你剛剛說了什麼?”大渝王上緩緩轉身,那如枯槁的雙眼眯成了一條直線。
“別動!”花溪草卻是立即認真大叫。
大渝王上一怔,還真就僵住了。
“王上,您可千萬不許動!”花溪草神神秘秘地,步步靠近。
“什麼抱病?你說清楚,寡人不過是招惹邪祟,哪裏來的病!”大渝王上的臉全都白了,若說從前,他也是殺伐果決的王上,可這幾年,他確是被折磨的怕了,若問著天底下,還有什麼比死更令他畏懼的,便就是病了。
否則,他也不會落到與千機藥同出一氣的地步。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千機藥身上的煞氣,能夠勉強鎮壓他身上的炎疾,隻要有千機藥在的地方,就覺得神清氣爽,離了他便熱火焚心。
大祭司說,這是因他體弱邪祟入體所致,而千機藥身上的煞氣,正是鎮壓邪祟的靈藥。
他近年來如此縱容千機藥,甚至將大渝的政事都交由他暗中操持,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千機藥所承諾的找到斫龍陣開啟的方法之後,將寶藏中的冰魄丹送與他服用,可徹底去除炎疾,並求長生。
偌大的大殿,空蕩蕩。
大渝王上端端正正地坐的龍椅上,花溪草躬身在一旁,一臉認真,至今按著他的脈搏不放。
而赫連城和千機藥分別站在兩旁皆是一臉狐疑。
“怎麼樣?”大渝王上怯怯地開了口。
花溪草那清秀的眉頭緊鎖,隻微微歎來歎氣,沒說話。
良久,大渝王上又怯怯開了口,道:“到底怎麼回事?”
花溪草抬頭看了他一眼,無奈搖了搖頭,還是沒說話。
“說話啊?”大渝王上沒忍住,怒聲拍案。
“王上,不要動怒!”花溪草一臉認真的說道,這才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