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怎麼回事,你再賣關子的話,信不信寡人現在就砍了你!”大渝王上還是怒著,說罷一把抽出了佩劍來,直接架在花溪草脖頸上。
花溪草卻是不慌不忙,剛剛大渝王上因她一句話止步的時候,她就知道有戲了。
花溪草玉手摩挲著小巧的下巴,蹙眉道:“王上,你這可是大問題,之前太醫替你把脈,沒提起這事嗎?”
王上此刻完全被花溪草的裝腔作勢給唬住了,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真在被花溪草圈話。
大渝王上隻顧著急急道:“就是偶爾頭昏,頭痛,有時全身乏力……”
花溪草聞言,當即接道:“是不是還有記憶裏減弱,難以入眠,甚至多夢等狀況時有出現。”
“對,對!”
“莫急,王上,民婦都說了你這病,可不能急,不能怒,得像赫連太子殿下那樣,心平氣和的。”
花溪草說著,瞥了赫連城一眼道:“赫連太子殿下,您在王上身邊時間最久,不知可有察覺王上近來變得越發易怒,沒有食欲,性格改變等症狀顯著。”
大渝王上聞言,連忙看向赫連城,專心極了。
“王上,你自己是否有察覺呢?”花溪草問道。
“是有點。”大渝王上說道。
赫連城見狀,也附和道一聲。
“王上,您這是飲食出現了問題,食物相生相克,導致您體內積蓄慢性淤毒。好在此時發現,為時不晚。”花溪草說道,至始至終都一臉認真。
“那得怎麼治?”大渝王上一聽是毒,又急了。
“王上,別急,隻要您按照民婦的藥方治療,定會痊愈。”花溪草微眯眼,將聲音放得很低很低。
被花溪草這麼一嚇唬,大渝王上立馬安分了,喃喃自語,“好,好,好。”
“王上,你這病,其實不難治,就是需要的時間長,得專人料理,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民婦願意效勞。”花溪草說著,欠下了身子。
她現在就隻有兩個選擇,第一是死,第二是想辦法保住性命,然後逃。
花溪草隻隱約覺得這大渝王很怕死,怕生病,卻不知道他怕到了這種程度,聽了她的話,大渝王上立馬喜笑顏開,拍著一旁的位置示意花溪草坐下。
不僅僅是花溪草,連千機藥和赫連城都驚了。
就算他與千機藥近年來一直視互利互惠的合作方式,卻也不曾這般柔聲細語過。
“坐坐坐!”大渝王上招呼著說道。
花溪草心下怯著,卻也大大方方坐了下去。
這可是大渝的龍椅啊!
“來人啊,筆墨伺候!”大渝王上高聲說道,暗處伺候地太監連忙彎著身子端著筆墨紙硯而來。
“城兒,即刻擬旨,封蕭天師為我大渝護國法師,可隨意進出宮門。”
大渝王上說著,根本不管赫連城和千機藥的驚愕,側頭去看花溪草,笑嗬嗬道:“蕭天師,還有什麼需要?”
花溪草擺了擺手,很是從容淡定地道:“為王上效力乃微臣之職。”
說罷,起身要謝恩,大渝王上卻急急扶住了她,語重心長道:“蕭天師,以後這跪拜之禮就都免了吧,你不過把了一次脈,就能一語中的道出寡人這一身的毛病,寡人的身子骨可全交到你手上啦!”
花溪草皮笑肉不笑,嗬嗬了幾聲,心想,這病症,還不都是他自己說的。
然而,就這時候殿外傳來的一聲通報讓她內心越發的洶湧澎湃了,“大周嫻太妃駕到!”
聽得外頭通報,大渝王上一下子站了起來,急急往殿下走去。完全沒有半分王上架子。
千機藥和赫連城皆是沉默,跟著下去,花溪草愣愣地站著,心下狐疑著,她不是赫連城的母妃嗎,怎麼還成了大周的嫻太妃?
她也顧不上多想,連忙藏起了鎮魂晷,生怕再遇上什麼識貨的人來。
隻見大渝王上親自在大門口將嫻太妃迎了進來,嫻太妃還是那麼一身雍容華貴,五官大氣,長眉入鬢,犀眸中隱著一抹尖酸和刻薄。
花溪草暗自打量這眼前的女子,隻覺赫連城的模樣長相,果然七分像她。
而她卻不知道,當初赫連城之所以終日帶著一身人皮囊,偽裝成一副胖子模樣,為的,也就是不被人察覺起疑。
花溪草偷偷抬頭,瞄了眾人一眼,隻見大渝王上又是點頭又是哈腰地將嫻太妃往龍椅上引!
花溪草驚得目瞪口呆。
一室寂靜,嫻太妃輕咳了幾聲,就這麼一眼朝花溪草看了過去,道:“王上,什麼時候新納的妃,怎麼還站在內室。”
“你這是哪裏的話,這位是城兒剛為我請回來的蕭天師。”大渝王上連忙解釋道,不停地示意花溪草站出來。
花溪草卻是當作沒瞧見,不卑不亢地站在千機藥身後。
嫻太妃似是也並不對千機藥出現在這裏感到驚詫,看來他們也早都就是蛇鼠一窩……花溪草心下暗念。
“呦,還是第一次聽說女天師,王上,她可有什麼本事能得你如此重視?”嫻太妃笑著了。
“寡人一身各種毛病,她就隻把過一次脈,立馬說得清清楚楚完完整整,醫術可不一般。”大渝王上笑著道。
“是嗎?這蕭天師,倒是有些能力,隻是這能力越大,就越不顧忌禮儀了嗎?”嫻太妃氣定神閑問道。
這話一出,大渝王上臉色一變,連忙解釋,“她新入宮,不懂規則,你又何必氣惱。”
說著厲聲向花溪草,“蕭天師,還不站出來給嫻妃問安?”
花溪草這才走了出來,目光淡然地看著嫻太妃,欠了欠身,淡淡道:“見過嫻妃娘娘。”
嫻太妃先是大驚而後狐疑著,赫連城卻道:“母妃難得入宮,不如與王上一同用膳,也好敘舊。若無要事,兒臣便帶眾人退下。”
“嗯,退下吧。”嫻妃下意識的看了千機藥所在的方向一眼道。
“那兒臣就不多打擾了。”赫連城行了告退之禮,千機藥同花溪草齊齊離開。
“走吧。”千機藥自然而然的撩開了車簾,示意花溪草上來。
花溪草卻是冷哼一聲道:“珣王殿下倒是下的一手好棋,坐擁大周攝政王之位,卻暗地與大渝珠胎暗結,如今還將我這北荒君也給誆騙入局,不知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一統九州了呢?”
“若知是你,何須如此。”千機藥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回應花溪草的話,麵上略顯無奈。
“蕭寶貝尚在我手中,你總得聽我的吧。”千機藥見她不為所動,繼續道。
花溪草一怔,麵色全黑,罵道:“無恥!”
“嫻太妃不是個好相與的,待離開大渝,我們一起去找九台九器可好?”千機藥即便是坐著,都高了她一個頭不止,斜眼看她,一雙勾魂眼都眯成了一條直線。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對花溪草笑,甚是好看。
“嫻太妃?”這是花溪草的第一反應。其實也是想問問她到底是什麼來曆。
“嫻太妃,大周已故皇上的妃子,早在入宮前,就已經與大渝王上生下一子,赫連城。聽聞當初是為愛遠走他國,甘心為大渝網上做內應,如今手握重要機密,重回故國頤養天年。”千機藥笑著解釋。
“為何她不用殉葬?”花溪草狐疑著。
“二品以上宮妃無子嗣者發配太廟,她因是大渝進貢之妃,故被大渝王上以省親為由提早接回大渝,這一回,便再未返周。”千機藥道。
花溪草了然,也不再糾結這個嫻太妃,想來也卻入千機藥所言,是個難相與的狠角色。
“我兒子呢?”花溪草又問道。
“別岔開話題。”千機藥還是眯眼笑著,表示他的認真。
“珣王殿下說笑了,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天師,哪裏參的透九台九器的秘密。”花溪草緊鎖眉頭,一臉歉疚。
“油嘴滑舌。”千機藥笑著,湊近了。
花溪草下意識後仰身子,奈何他卻逼得更緊,又道:“你我幫我尋找九台九器,我幫你照顧孩子,讓他認祖歸宗,何樂而不為呢?”
“不過是坑蒙拐騙的計量罷了,哪裏入得了殿下的眼。”花溪草強顏歡笑就是不想與他扯上一絲關係。
隻是,千機藥繼續地逼近,他已經不說話了,隻笑吟吟地盯著她,隻是看的人有些發毛。
逼近、逼近、繼續逼近。
“好!”花溪草驚叫,終於受不了。
千機藥這才停止,麵色又幾分失落,眼底也隱藏著幾分隱忍。
花溪草鬆了一口氣,卻是莫名其妙,不懂他為何非要將自己拉進這個泥潭之中。
“一言為定。”千機藥說道。順勢舉起手掌,示意花溪草擊掌為盟。
花溪草卻是遲遲不動,厲聲問道:“我兒子呢?”
“伺候的好好的,放心吧!”千機藥笑著說道。
“我要先見到他。”花溪草認真了。
千機藥眼微,沒說話。
馬車緩緩駛動,花溪草不知道自己會被送到哪裏去。
花溪草安定下來後,千機藥喚出了隨行影衛道:“蕭寶貝找著了嗎?”
“啟稟主子,尚未找到小少爺行蹤,赫連太子的人也在找,整個王城都翻遍了,也不見小少爺下落,恐怕小少爺是出城了。”影衛低聲說道。
“赫連城……”千機藥雙眸微眯一臉若有所思,他當然是騙了花溪草的,蕭寶貝那臭小子那麼鬼,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找到。
影衛見他這表情,也不敢再說什麼。
良久,千機藥才又開了口,“先把赫連城他們引到城外去,你們繼續在城內找。”
傍晚時分,花溪草還沒有見到蕭寶寶,當即衝到千機藥的房內,質問道:“我兒子到底在哪?”
“之前還沒說完呢,除了九台九器,還有一樣東西得你去拿。”千機藥十分幹脆道。完全沒有半分威脅別人的模樣。
“沒有見到蕭寶貝之前,一切免談!”花溪草語氣堅決,動作果斷,轉身就要走。
“離開大渝前若是找不到,蕭寶貝以後就由我來替你養了。”千機藥氣定神閑地說道。
花溪草驟然止步,一腳剛踩在門檻上,沉默了許久才轉身,冷冷道:“無恥。”
聽了花溪草的話,千機藥根本一點兒也無所謂,隻道:“再沒拿到那東西之前,別跟我談蕭寶貝,我也沒興趣。”
“你卑鄙!”花溪草氣結。
“多謝誇獎。”千機藥依舊不為所動。
花溪草怒目他許久,他還是那一臉無畏,任由她瞧。
“我總得先確定蕭寶貝的安全,不是?”花溪草緩了語氣。
千機藥沒說話,端起茶來輕輕啜飲,一臉沒興趣。
花溪草壓著心下的火,怒聲道:“我幫你拿了那東西,你立馬放了蕭寶貝,從此以後,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否則,大不了魚死網破!”
“我生平最討厭威脅!”千機藥搖著頭。
見他那不痛不癢的樣子,花溪草氣結,厲聲,“你到底想怎麼樣?”
“毀掉嫻太妃手裏的地圖。”千機藥終於幹脆了。
“然後呢?”花溪草又問道,並沒有對他方才的話有什麼驚詫。
千機藥倒是驚了,“你沒意見?”
“殺了她都成,然後呢?”花溪草又問道。
千機藥挑眉看了她一眼,不相信。
“你能不能幹脆點,怎樣才能見到蕭寶貝,怎麼才能放了我們母子?”花溪草冷冷問道。
“嫻太妃不能死,也不能被她發覺。”千機藥湊近,低聲說道。
“我自有辦法,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花溪草急著。
“地圖乃是虎皮所製,上麵繪著斫龍陣的陣眼所在。”千機藥認真了,說著取出了一張一模一樣的贗品,道:“用它,足以亂真。”
“好。”花溪草點頭。
“怎麼不問問為何非要掉包?”千機藥見她那認真模樣,笑了。
“我隻關心我兒子!”花溪草道。
“那你不問問,為什麼此事不找別人,專門找你?”千機藥問得很神秘。
花溪草卻白了他一眼,道:“我正想問。”
“嫻太妃乃大渝巫族大祭司之女,一般人破不了她的陣法。”千機藥淡淡說道。
花溪草心下一怔,狐疑還看著他,沒說話。
“大渝王上,自她回來,便獨寵其一人,從不招她人侍寢,身子一點點成了如今這幅模樣。”千機藥認真說道。
“嫻太妃借合歡之機給大渝王上下毒!”花溪草脫口而出。
千機藥似是沒想到,她就這麼開誠布公的說了出來。
花溪草也是一頓,當即解釋道:“我深諳魅術之道……”
“魅術?”
千機藥話音裏似乎壓抑著怒意,花溪草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錯,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玄宗還教天師這個。”千機藥淡了聲音。
“時間你安排吧,我希望是盡快。”花溪草認真而幹脆,不想再與千機藥探討這個問題。
千機藥驟然怒聲:“你還沒喲回答我的問題!”
花溪草一愣,狐疑地看著他,這家夥還有什麼不滿的嗎?
“嫻太妃喜歡月夜沐浴,十五那日,便是一次絕佳機會。”千機藥終是恢複正常說道。
“好。”花溪草點頭。
“真的沒問題?”千機藥又擔憂問道。
“嗯,沒問題。”花溪草認真說道。
“之所以找你,是因為你深諳玄學術法,不是讓你去硬搶,保護好自己,明白嗎?”千機藥不放心地解釋。
“我自有辦法。”花溪草答道。
“不是去搶,明白嗎?”千機藥又強調道。
“我自有分寸。”花溪草說道。
當下花溪草完全釋放了在北荒時的天性,也不再拘束。
反正她目前也逃不出千機藥的手掌心,還不如自在點的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