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選秀進行的也如火如荼。沉寂了一段時間的皇宮又再次熱鬧起來。
皇上雖然命蘇嬤嬤欽點了顏子晴與江琉兒相隨,但也隻是到萬壽宮中念了些宮規禮儀,任命她們兩人前後跟著,並未賦予實權與名分。
即便是如此,也足夠惹人眼的,令人十分羨慕……
選秀的秀女們都被暫安排至儲秀宮中,顏子晴與江琉兒也是同樣。
“顏大小姐……”
“還是換我的名字吧,既已入了宮,便也沒有什麼小姐之說了。”顏子晴的神情看不出喜惡,甚是平靜的很。江琉兒原想拉近些距離的話也因她這份拒人之外的清冷所打斷。
“是。”
“怎麼?可是有什麼事情?”顏子晴將江琉兒的麵色微暗,隻補了一句,不想將話說的太死。
“嗯,其實是我有些緊張,我出身卑微,從未曾入宮,不比您見多識廣,更不知道該在宮裏該如何行事。所以想向你討教一番。也免出現過錯。”
“原來是這樣。我還沒來得及問你,是哪家小姐?”顏子晴對江琉兒甚是麵生,想了一圈朝中貴女的身姿,也不曾對她有過絲毫印象。放眼這都城中的大家閨秀,名門望族,顏子晴不識的還是甚少。
“我家爹爹官職甚小,我自知自己與朝臣貴女身份懸殊,故而也不敢奢求能得聖寵,隻希望能留在宮裏做個差使奴婢便好。”
顏子晴雖然心裏想的甚多,但卻並未多言,隻表示理會的點了點頭,便回答起江琉兒的話來:“這宮闈之中,最不缺的便是差使之人,但最缺的亦是差使之人。忠人之事,便是這宮裏最大的規矩,明白嗎?”
顏子晴的話說的隱晦,但江琉兒還算神思敏捷,也聽懂了她是在提點自己,如若上了皇上的船,便要忠心到底,否則下場一定極為難堪……
“多謝提點,江琉兒感激不盡。”
“也沒什麼好感激的,畢竟一朝入宮,自顧無暇,這話就當是句忠告罷了。至於今後的路如何去走,隻能人命由天了。”
相比起她人,她入宮次數最多,對著儲秀宮的規矩與地方也更為熟悉。
恰巧她與江琉兒和孟清瑜三人同殿,也算是相熟之人。
“顏大小姐,好久不見。”
“即已入宮,便彼此互道名字就是。什麼小姐不小姐的,就不要再見怪了。”
“如此甚好。”孟清瑜一直將齊夢瑤與顏子晴作為自己頭號的對手,就連當初沒能參見上大國會,也覺得是落了她們兩人的下乘。
如今孟清瑜能夠與顏子晴站在同一起點,進行選秀,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能夠反超她的機會……
“子晴雖是我們三人中最小,但入宮經驗卻是最多,聽聞子晴與以沫公主也是私交甚篤,想來日後必然會平步青雲。”
“我不過是承蒙祖上蒙陰罷了,如今入宮也不過想做個女官,至於其他倒是從未敢想。”顏子晴一直對孟清瑜的印象談不上好或不好。但今日三兩言間,倒是看清她的麵目。
想來這也是個打破腦袋想擠進那宮闈之中的……
江琉兒因著家世不必她們兩人深厚,故此也總是小心相待,即不多言也不插嘴。就這麼麵帶笑意的靜靜聽著。
她隨無意,但孟清瑜卻是有心。
隻見孟清瑜起身來至江琉兒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眼,便出言問道:“你倒是個看著眼生的,平日裏想來也是與我們走動的少的。不知你是哪家出來的?”
“回姐姐,我是花將軍夫人的內侄女,名喚江琉兒,父親乃是地方官員,此番還是頭次入都城。”
孟清瑜一聽她不過是個地方官員之女,當即麵上就顯露出幾分傲視來。
隻見她含笑說道:“怪不得看著麵生。原來是遠道來的。隻不過你口中說的花將軍夫人,我倒是不知了。難不成是護國將軍花氏的那個花義將軍?”
孟清瑜一副疑惑的神態盯著江琉兒,隻令顏子晴看了極為不喜。
她如此行徑,不過是想要給江琉兒擺個下馬威罷了,這樣的事情,顏子晴早已屢見不鮮,她能做的,便是不欺壓,也不多管。至於江琉兒如何應對,那就自看造化了。
“回姐姐,的確是護國將軍花氏。”
“哦?那就奇怪了。我怎麼之聽聞將軍夫人早已在多年前就已病逝……”孟清瑜的話江琉兒豈會聽不懂,隻不過她勢單力薄,不宜與孟清瑜硬碰硬的較量罷了。
如此一來也隻能忍氣吞聲的應道:“姐姐說的不錯。府中江氏,正是我的姑母。”
“哦……原來如此。”
一提起朝中才女,人們最先想到的總是顏子晴之流,後來有了花溪草的出現,她更是毫無出頭之日,完全被這些人給壓得死死的。
如今她孟清瑜得機入宮,自當拚勁全力,謀個位份,就算不為母族,也是為了自己這麼多年的這口惡氣……
“若論家世,子晴身份最為顯貴,若論年齡,我倒是偏長你們半歲。既然日後大家都住在了一個屋簷下,倒不如就此先定個長幼。就拿我當個長姐,子晴次之,江琉兒最末罷。你們兩個覺得可好?”
孟清瑜的話音一落,顏子晴麵上隻瞬間閃過一絲不耐煩之色。但卻也很好的壓了下來。
畢竟初入宮中,她不想因這些瑣事與人為難。
江琉兒雖然心下一直暗罵孟清瑜的孤高自傲,但卻也不得不奉承應道:“我是老幺,自然無話,隻要二位姐姐定下便是。”
孟清瑜將目光重新鎖定在顏子晴身上,隻待她開口應下。
顏子晴見此情景也隻附和一聲道:“好。”
“好啊,那就如此定下了,日後我們姐妹三人還要肝膽相照才是。”孟清瑜說這話時,眼底明顯的閃現出一絲算計之色。
江琉兒此時隻顧著暗算該如何立足宮中,根本無暇顧及。而顏子晴本就對這些事情無感,自然也未關注。
經孟清瑜這麼一鬧,夜色也漸深,三人終是各自睡去。
次日天一亮,掌教嬤嬤便將眾人集結至儲秀宮外,隻見蘇嬤嬤再次來此。
“見過蘇嬤嬤,見過掌教嬤嬤。”
“都起來吧。”蘇嬤嬤奉皇上之名前來傳教宮規禮儀,她隻是掃了一眼眾人,心下便有數。
“今日就由我來教教你們在這宮裏生存的規矩,禮儀。日後出了這儲秀宮的大門,也都該有個樣子。不要壞了後宮的門風。”
“是。謹記蘇嬤嬤教誨。”
“好了,今日這第一課,便先教教你們站姿與跪姿。都過來罷。”
一眾秀女雖然不曾久居宮中,但在各家也都經受著嚴格的調教。如今聽聞要從最基本的站姿也跪姿學起,不由私下暗語連連。
蘇嬤嬤見此,手中的執仗當即敲在了地上。
“怎麼連這點規矩都沒有?誰再敢低聲耳語,休怪我手中的執杖不認人!”
“是,蘇嬤嬤息怒。”
“來人,將東西拿上來!”蘇嬤嬤一聲令下,隻見幾個執事嬤嬤端著一盆盆的水走了過來。
眾人詫異間,蘇嬤嬤已經開口說道:“將這水盆頂在頭上,堅持過一炷香的時間,不撒出一滴水來,便算你們過關。來吧。”
“什麼?頂水盆……”眾人的小聲議論,令蘇嬤嬤極為不喜,但卻直接忽略,當下命人將水盆給眾人頂了上去。
一時間哭叫聲,灑水聲連連。不多時,大部分人的衣衫就已浸濕。
“再來!”蘇嬤嬤看著不爭氣的眾人,隻是一聲令下,便見執事嬤嬤們再次將續好水的盆子再次頂在眾人頭上……
經過蘇嬤嬤一番調教,眾秀女皆是疲憊不堪。
就連顏子晴,孟清瑜她們這些見慣了大場麵的,也未曾有過這種經曆。
皇宮內的修習不斷,大秦邊境卻不安穩。
“報!大秦大軍已集結於城外十裏處,先鋒部隊正在攻城,請主帥下令。”
“大秦此番來了多少人馬?可又是派出了野狼大軍?”花義雖然這幾日一直不曾閑著,但卻也的確還沒能找到對抗大秦野狼大軍的破陣之法。此時聽聞大軍攻城,不由也眉頭微蹙,麵色嚴肅。
“啟稟主帥,並非大秦野狼大軍,而是大秦夏侯嵩陽親率的大秦崇陽鐵騎。”
“夏侯崇陽……”對於花義而言,夏侯崇陽的名字他並不陌生,此人乃是大秦兵馬元帥之子,傳聞天生神力,但卻神智少欠,十歲便有舉鼎之力。成年後更是力大無窮,被封大秦第一勇士之號。
而他所帶領的崇陽鐵騎,雖然是以他名冠之,但實則卻是由格外的大將領兵,並非由他號令。
“主帥,夏侯崇陽帶兵攻城,情況危急,還請主帥定奪!”
“命機甲營投擲滾石!務必守住城門!”
“是。”
原本一個大秦野狼大軍就已經夠令花義頭痛的,如今又殺出來一個夏侯崇陽更是令他煩思深重。
“珣王殿下可有出書房?”
“啟稟主帥,珣王殿下半個時辰前,去了白羽營中,至今未還。”
“速命人將戰況報與珣王殿下知曉。再命赤羽營肖壽將軍素來覲見。”
“是,末將領命。”
花義粗粗掃了一眼布防圖,還是擔憂那城門會禁不住夏侯崇陽的擊打。如若當真破城,那東周軍隊又將處於不利姿態,這城池隻怕也難保……
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在白羽營帳中的千機藥與花溪草終是收到了戰況的最新消息。
麵對夏侯崇陽的到來,千機藥顯然比花義淡定從容的多。
“去城門樓上。”
“是。”
千機藥這話是對花溪草說的,花溪草此時已經換回了副帥的妝容,便也就時刻跟在千機藥的身側。
“夏侯崇陽是大秦皇族中人?”
隻是她卻不記得大秦皇族中有這麼一個能占善戰的皇子存在……
“並非皇子,而是元帥之子,隻不過因才智少欠不被人所知。夏侯崇陽,天生神力。”
“原來如此。那你可有製敵之法?”
“夏侯崇陽是橫練的硬功,一般人自然難敵。若想剩他,還需智取。”
“也就是說珣王殿下已經想好了辦法,對吧?”
“嗯。”千機藥應了一聲,便先花溪草一步登上城樓,隻見此時城牆上所有的機關弩都已開啟,就連花義前幾日剛備上的滾石器都一齊派上了用場,隻可惜這機甲的攻擊力實在微乎其微……並未能如期阻擊夏侯崇陽進攻的步伐。
“珣王殿下。”
“前麵那人便是夏侯崇陽。”千機藥的話是肯定,而非疑問。
隻見隨著千機藥目光看去的方向,一個模樣清瘦,長相平凡的男孩子正一拳拳擊打著城牆上投擲下來的滾石,但凡他拳頭所到之處,滾石皆是粉碎……
“正是。此人天生神力,這尋常的弓弩與滾石實在難耐他何。”
花溪草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近乎變態的暴擊行為。就算是千機藥這般內力深厚之人,隻怕也難以做到像他這樣麵不改色的粉碎掉所有滾石與弩箭,他這天生神力,果然可怕……
“停止一切射擊,將他放過來。”
千機藥的話不禁令花義一驚,就是花溪草聽了也微有一愣。放他過來?
如若按照他此時這擊打能力來看,隻怕這城門也禁不住他幾拳……
“是。傳令下去,停止射擊。”花義的話音一落,隻見城牆上的所有機甲果然停了下來。而城下的大秦大軍更是士氣更盛,帶著震天的呼嘯聲朝此疾步而來,大有直接踏破城門之意。
眼見著夏侯崇陽帶領的軍隊距離城門越來越近,花義與一眾守城將士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七十步,五十步……眼看大秦大軍兵臨城下,然而千機藥卻好似石塑一般定在了原地,就是一言不發,這可急壞了一眾東周將士。
三十步,二十七步……隻要大秦大軍再朝前一點點,這城門必破……
“開城門!”所有人都驚詫於千機藥的號令到底是否當真。
開城門?在沒有做任何排兵布陣的情況下就這麼將大秦大軍放進來,這簡直就是在拿命做賭注一般……
雖然眾人對於千機藥所言感到驚詫,但卻無一人有所質疑。隻見千機藥軍令下達的瞬間,城下駐軍便將門栓合力抬起,城門開關的聲音沉重而有力的傳來。
就連緊緊一門之隔的大秦大軍也是被東周軍隊這動作所驚詫到停步原地,一時不知是攻是退。
夏侯崇陽赤手空拳的站在最前,在他想要上前出擊的瞬間,隻見他身側一個年近五十的長者將他拉回並低聲勸道:“將軍,當心有詐。”
“一點都不好玩!我要去找師傅!”
“將軍稍安勿躁,容老臣思慮片刻再行決斷。”
“什麼破軍隊,都是騙人的!說好了進去之後就能找到師傅的!”
夏侯崇陽雖然看著平淡無奇,但是他這一開口,倒是瞬間暴露了心智。
雖然他看著已有十五六七的模樣,但實則這心智也不還不敵三五歲的孩童……
花溪草仔細的觀察著城腳下的一舉一動,她也不得不佩服千機藥的果敢與決斷。
敢在此時打開城門的,怕是也隻有他了。
千機藥的目光一直緊鎖在夏侯崇陽的身上,早在他決定開城門前,他就已經想好了對付夏侯崇陽的計策……
素聞這夏侯崇陽脾氣古怪,不喜與生人打交道,就連他的父母也全都因他的神力和心智不全而感到煩憂,更是早在他五六歲時就將他送出宮去單獨看養。
與其說他是元帥之子,倒不如說他是元帥為自己養的一個死士來得妥當。
不過說來也怪,這夏侯崇陽,自幼天不怕地不怕,更是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可卻唯獨與九公主玩的開心,也唯獨隻聽得進她的話去。
如若想智取夏侯崇陽,還需再九公主身上下手才是。
“你便是九公主的徒弟,夏侯崇陽?”千機藥的聲音隨著他翩然而降的身姿一齊落下。隻見他竟從城牆之上一躍而下,穩穩站在了近萬大秦大軍之前。
“你知道師傅在哪?”夏侯崇陽果然如千機藥所料一般,隻是一聽到九公主,便開始激動起來。
“將軍,小心他的奸計!”夏侯崇陽身邊的正是那個軍師般模樣的老者,隻見他對千機藥的出現極為防備,甚至手裏也不知何時緊緊握住了佩劍。
“你看這是什麼?”千機藥揚了揚手中的一快玉玨,隻見夏侯崇陽當即高興地喚到:“那是師傅的玉玨,師傅在哪?快帶我去找師傅!”
“將軍!不可相信他的奸計!長公主並未在此處,將軍切不可輕信他言呐!”
“不要,不要。我就要找師傅!你快帶我去找師傅!”
“你想見你的師傅?可以,那就讓他們退回去,本王就帶你去見她。”千機藥揚了揚手中的玉玨隻鄭重應道。
“千機藥!枉你自詡大周戰神,難道就是如此德行?哄騙一個心智不全的孩子,算什麼本事!傳令三軍,攻城!”
“不!不行!他能帶我找師傅!”那老者的話音剛落,還未待大秦將士所動,夏侯崇陽便翻身擋在了千機藥的跟前,張開雙臂將人護在了身後……
“將軍……”
夏侯崇陽根本不去理會那人又說了什麼,他隻知道,姐姐告訴過他,見到那帶著玉玨的男人,絕對不可以打,更不可以殺。他要聽話才行。
“你帶我去找師傅。”夏侯崇陽
一雙充滿了童真的眸子與千機藥直直對視著,他的心思是那樣的純明,以至於千機藥見了,都覺世間罕有……
“你們都走開!”夏侯崇陽的一聲令下,眾將士並無動作,畢竟他們不可能任由這麼一個小孩胡鬧。可是夏侯崇陽的下一句話卻是令他們頭皮一緊,雙腿也不住發麻起來。
“快走開!再不走,我就打人了!”
夏侯崇陽的能力他們是都有目共睹的,別說此時還有千機藥與東周大軍在,就是單單對付他一個,這近萬的士兵都難逃什麼好處……
其實外人隻知夏侯崇陽天生神力,並且心智不全,但卻不知他除此之外更有一個刀槍不入隻身,簡直與不死人沒什麼區別。
領頭的大秦督軍見夏侯崇陽又犯起了渾勁兒,也隻能先聲告饒道:“將軍不可啊,萬萬不可!將軍難道忘了曾經是如何答應長公主殿下的了嗎?將軍要聽老臣的話呀!”
“可是他有玉玨,他能帶我見師傅!我要見師傅!”無論旁人說什麼,夏侯崇陽便隻有一句話一個念想,那就是去找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