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嘴巴夠甜

“怕我?”

這已經不是千機藥第一次問她這個問題。隻是花溪草今日卻總覺得哪裏不對。

半晌才平複下心緒,淡然回道:“怕。”

“為何?”千機藥的眸子裏滿是散不開的墨色,如玉般閃耀的瞳孔裏隻倒映著花溪草一人的身影,如若不是花溪草時刻保持著警醒,隻怕,隻需一眼就要此生甘願沉淪。

他的眸光太過露骨,裏麵包含了太多的情裕,是花溪草不想沾惹也不敢沾惹的。

“珣王殿下殺伐果決,年少掛帥,便已有鬼見愁之盛名,臣女心生敬佩的同時,自然懷有畏意。”

花溪草沒有刻意拉開與他的距離,而是盡量不去碰觸到他的胸膛,如若自己沒有記錯,他身上的傷還沒有徹底痊愈,應是當不住她方才那一撞。隻怕傷口又要崩裂開來……

千機藥將“鬼見愁”三字在唇齒間談笑風生的重訴了一遍,眼角都跟著微微提起一抹勾人的弧度。

這是花溪草第一次見他笑,竟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隻覺天地之間,萬物都已失去了色彩,目之所及,唯他一人足以。

千機藥提起花溪草的下顎,強製她與自己對視道:“本王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敢當麵說出這三個字。”

花溪草還沉浸在他的笑容之中,根本未來得及反應,便忽覺嘴角落下一枚輕吻,帶著微涼的觸感,與清冽的氣息,一同竄入她的鼻息,亂了她的心曲。

“果然,嘴巴夠甜……”

嘴甜?這鬼見愁是誇人的好話?跟隨自家主子而來的暗衛,在樹梢上不由扶穩了枝杈,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摔掉下來。

此時花溪草也瞪大了一雙鳳眼,不敢相信此時的所見所聞……

“明日亥時。”千機藥麵上的笑容未退,隻留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人便轉身離去。

院裏的蓮草香還在,可花溪草的眼裏,心裏,甚至全身上下的每一個角落,卻都隻剩下一種唯屬於他的氣息,將她緊緊包裹的喘不過氣來……

直到阿離捧著大麾出來給她披上,她才回神問道:“阿離,你有沒有聞到什麼香氣?”

阿離才打個盹的功夫,起來就看小姐衣衫單薄的站在院裏,哪裏顧得上聞什麼味道,隻忙著取了大麾就跑了出來。

此時花溪草一問,她才怒著鼻子聞了一圈,半晌才糊裏糊塗的回道:“小姐,您是說這院裏的蓮草香嗎?”

花溪草沒有說話,隻是自顧自的笑了笑,卻忽然發現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塊硬物,正鉻著她的手心。礙於阿離在場,她也隻能裝作無事的說道:“夜深了,回去睡吧。”

她並非不相信阿離,而是如今兵行險招,她與千機藥的聯合,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阿離服侍花溪草躺下後,便睡眼惺忪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而花溪草則是借著羸弱的月光,攤開了手心,隻見一塊月牙形鵝卵石靜靜躺在手中……

花溪草鬼使神差的赤著腳就跑去桌案邊,將這枚鵝卵石存入檀木盒子中。

這原本是她最喜愛的首飾盒,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裏麵的首飾都被取了出來,而裝起了他每次來時留下的鵝卵石。

從上元宮宴至今,已經與他相識四月餘,就連這盒子都已經裝了多半,花溪草數了數,竟已足有九十七塊……

夜盡天明,次日亥時,花溪草早早就開始期待,明明不知要發生什麼,但就因為他的一句話,就足足讓她惦念了整夜。

甚至早起,就開始盼著,等著亥時到來。

阿離看著自家小姐一次次停下手中事情,去看外麵日頭的模樣,隻以為她有什麼心事,不由問道:“小姐,您是不是在等什麼人?”

若說小姐從府裏搬出來也已經有六七日了,花府上下卻沒有一人前來探望。就連大公子也從未登門相勸。阿離不由為自家小姐抱不平起來。隻覺是花溪瑤這個庶女鳩占鵲巢,給老夫人灌了什麼迷魂湯,才會讓自家小姐落得有家不能回的境地。

花溪草未料自己的心思會被阿離看透,當即收斂起心緒,搖了搖頭道:“隻是在想,父親何時回來。”

阿離見自己所猜不錯,幹脆打開了話匣子,對花溪草勸道:“小姐,花府畢竟是您的本家,就算是如今老夫人當權,也沒道理要讓您孤身一人流落在外。要我說,您就該待在府裏,把府中管事之權都奪回來,也讓老夫人看看,到底誰才是她的嫡親孫女,打心底對她進善行孝。誰又是包藏禍心,隻浮於皮表。”

花溪草沒想到阿離竟還有這般為她打抱不平的想法,隻覺好笑,也不打斷,隻聽她繼而說道:“小姐,您從前有多喜歡端王世子,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可二小姐呢,卻每次都在世子殿下來府時,打扮的花枝招展,妖嬈勾人。若不是您從前總拿她當好妹妹,下人們不好背後議論,奴婢早就看不下去了。再說您上次落水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她存了心思害您。如若不是那天管家路過湖邊,見您暈倒在岸,您……”

“你說什麼?”花溪草的麵色徒然大變,隻見她放下手中藥杵,當即扳正身子麵對阿離正色問道:“你說我之前落水,並非是管家入水相救?而是在岸邊發現了暈厥的我?”

阿離從未見過自家小姐如此嚴詞厲色的模樣,還以為是自己哪裏說錯了話,隻認真回想了當時的情景才點了點頭道:“是。小姐那日不準我們隨行。隻與二小姐兩人前往湖心島。後來是管家路過,發現了渾身濕透的您,才命人將您給救了回來。我們都以為是您自己不小心落水,爬了上來,卻體力不支,才暈倒過去的……”

花溪草的腦海裏,回應著那日落水時的情景。在她的記憶中,兩世落水都是被人從水裏救了上來的。怎麼可能是自己上來,還暈厥在岸邊?

那救她的人又是誰?為何不肯現身?

花溪草因阿離的話而陷入了短暫的沉思,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背後似是有一張無形的網,一直將她罩在其間,撕不碎,衝不破……

寧靜而祥和的一天,就這麼過去,直到亥時三刻,花溪草也沒有等來千機藥的身影,更未盼來任何消息。

她隻覺自己像是中了他的魔咒,竟會為了一句極有可能隨口說說而已的話,而牽心掛肚了一整日。甚至魂不守舍的臉阿離都看出了異樣。

花溪草坐在桌案前,目光停留在裝著鵝卵石的檀木盒子時,不由露出一抹惱怒的羞憤之意,手也重重在上麵錘了一下。

眼看與皇上所約的三日之期便到最後一日。宮中卻無半點風聲。

就連阿離都不禁躊躇起來:“小姐,這玄學之事,本就是玄之又玄。可您在皇上與顧昭儀麵前,立下重誓,如若失言,豈不就是欺君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