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草換了件高領的衣裳,遮住了脖頸上的傷口,畢竟這劃痕是她自己所為,若要深究,必將被人察覺。她也沒有自虐的傾向,為了逼真,再抹上一刀,幹脆就藏匿起來最好。
反正她現在是個受害人,誰也不會懷疑到她頭上來。
再入宮,天色以亮,因著昨夜刺客潛入,宮宴都被迫提前散場。聽聞皇上因此震怒,龍顏不悅,今日早朝都接連訓斥了幾位負責京都以及宮中安防的大臣,甚至更勒令禁軍首領安劍鋒三日內捉拿刺客歸案,否則免去其首領之職。此言不可謂不重。
“花將軍,花小姐。”
“見過安首領。”
“安首領連夜追凶,辛苦了。”花義此來,就是給他提供線索的,也不繞彎子,直接就將花溪草昨夜被一清華殿內侍護送回府之事,講了出來,還把丟失寧貴妃禦賜腰牌一事一並告知。
安首領聽聞花義所言,當即言謝道:“承蒙花將軍親自入宮說明此事,安某感激不盡。昨夜未能護花小姐安全,實在慚愧,還請將軍勿要怪罪。”
“安首領哪裏的話,如若不是禁軍侍衛鼎力相救,小女可能早已命喪刺客手中,若說感激,還是我們父女要感激安首領才是。這不今日特意攜女登門道謝。”
花義言罷,花溪草便恭恭敬敬的朝安首領一拜,連聲謝道:“小女謝過安首領及眾位禁軍侍衛救命之恩。”
安劍鋒見花溪草行此大禮,當即出手將人扶起道:“賢侄女快快請起,安某素來敬仰花將軍忠肝義膽,今朝有幸結緣,自是欣慰,哪裏擔得起花將軍和賢侄女親自登門道謝。我們一家人莫說兩家話,日後花兄有事,言語安某一聲便是,隻要權職範圍內,必將鼎力相助。”
“好,安兄痛快,花某這廂自當銘記。”花義與安劍鋒雖是同朝為官,但一主內一安外,平日鮮少交集,如今三言兩語間,倒覺投緣,幹脆就以兄弟相稱。花溪草也沒有想到,這一次小小的謊言,竟會讓她與禁軍首領結下善緣……
三人寒暄幾句,便都各自離去。
花將軍是到禦前複命,花溪草自然是要去趟清華殿向寧貴妃親自請罪。
她才入大殿,就聽身後侍衛通傳道:“端王世子覲見……”
花溪草眉目間閃過一絲厭色,但卻不得不表麵上維持著謙和的笑容,繼續朝前走去。
寧貴妃早已年近五十,可人卻保養極佳,看著完全不遜新入宮的美人,甚至她麵上隱隱帶著幾分曆經歲月滄桑的淡漠,更顯雍容華貴,遠比後起之秀更討皇上寵愛。
“臣女花溪草,參見貴妃娘娘。”
“你這孩子,何時與本宮也這般客氣?昨夜聽聞你被刺客劫持,不知傷著沒有?趕快過來讓本宮好好看看……”
花溪草淺笑回道:“承蒙貴妃娘娘掛記,溪草隻是被刺客推入水中,少染風寒,其他並無大礙。還請娘娘放心。”
寧貴妃牽起花溪草的手來,上下打量一番,見她的確並無其他傷痕,總算放下心來,讚不絕口道:“你這孩子從小就是個剛強果敢的性子,從不像別人家的孩子那般柔弱膽怯,同輩的孩子裏,最令本宮喜歡。如今眼看就要到了及笄之年,更是出落的美豔難當,真是不知以後誰家的小子能有這般福氣,將你娶進門去。”
花溪草自知寧貴妃希望蕭鈺軒娶她加固地位,以便日後登基稱帝。可前世已經犯過的傻,今朝怎麼可能再犯?
花溪草不動聲色的將手從寧貴妃手裏抽起,給她添了盞茶道:“溪草年紀尚幼,從未考慮過此事。更何況如今母親剛去,實在……”花溪草提及母親,當即就紅了眼眶,看的寧貴妃都以為她是觸景生情,隻連聲安慰道:“罷了,罷了,不提那些傷心事。溪草說的也對,將軍夫人才入土為安,你這個做女兒的,自然也要守喪三年才能談婚論嫁,此時提及這些,確是為時尚早……”
花溪草見寧貴妃不再逼迫她說些什麼,當即斂去情緒,乖乖點頭應是。
蕭鈺軒本還想聽聽她會如何回答皇祖母的問話,卻不想被將軍夫人故去的悲傷情緒給打斷,此時也不好再在門外多呆,隻大步走來,和聲說道:“孫兒參見皇祖母。”
蕭鈺軒打量了坐在寧貴妃身旁的花溪草一眼,連聲笑道:“原來是溪草妹妹也在這,難怪離老遠,就聽聞祖母歡喜……”
“參見世子殿下。”
寧貴妃掃了一眼略顯生疏的兩人,不禁以目光朝蕭鈺軒問道,為何二人氣氛會是如此?
然蕭鈺軒也不知如何作答,幹脆隻是含笑搖了搖頭道:“溪草妹妹莫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年前禮部與戶部事務繁雜,的確是讓我忙昏了頭腦,竟連早就答應你的城北遊園都給忘了,此事卻是我的不對。今日當著皇祖母的麵,我真心實意的向你道歉不還行?要不,溪草妹妹,就打我兩下,出出氣?”蕭鈺軒說話間就拉起花溪草的手作勢要朝自己身上打來。
還好花溪草及時抽走自己的手,故作別捏似的,兩手繳著絹帕甕聲甕氣回道:“世子殿下自當以公事為重,溪草不敢胡亂生氣。”
她這話一出,倒是寧貴妃率先笑出聲來,連忙抓起蕭鈺軒和花溪草的手就放在了一起,眉眼含笑說道:“我說你們兩個近日怎麼都怪裏怪氣,原來是這個臭小子唐突了你,莫怕,以後有本宮為你做主,他就是再忙,也斷不能冷落了你!”
花溪草報以羞澀一笑,卻是什麼也都未應,隻是默默將手抽了回來。
寧貴妃與蕭鈺軒見狀對視一眼,隻當她是小女孩子家的嬌羞而已。
當花溪草將昨夜之事稟明,寧貴妃非但沒有怪罪,反而賞賜了不少滋補之品為其壓驚,同時重新賜她一塊腰牌,以便日後進出宮門。
“溪草,本宮人老了,平日裏就喜歡圖個熱鬧,思卿那孩子你也知道,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主兒,每次過來請安,都是匆匆忙忙,陪本宮說不上兩句知心的話兒。如今你母親故去,府裏想來也是清寂,不如就多到本宮這裏坐坐,咱們祖孫兩個也好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