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溪草特意繞到與假山相反的月湖一側,才撲通一聲跳入水中,而後連聲呼救道:“來人啊,救命啊!有刺客!”
那隊眼看著就要搜到假山附近的侍衛當即朝她跑來,不一會便將人從水中救起。
“我是護國將軍花義的女兒,方才被人劫持到此處,那人見你們過來,就將我推入水中,人朝西邊跑去!”
侍衛首領看著花溪草脖頸上的劃痕,確是那人手中匕首所留,當即留下兩人負責看衛,剩下的人都帶去了西邊,繼續追繳刺客下落。
花溪草在侍衛的護送下,回到偏殿,而後又找到花府隨同父親而來的侍衛要了一身幹淨衣裳,才轉身偷跑回假山那處密室當中。
“是我!”花溪草前世曾失明多年,早就練就了超乎常人的聽覺與嗅覺,即便是在漆黑無法視物的環境之下,也能行動自如,甚至感官比平日還要機敏。
黑衣人見她回來,收起了周身的殺氣,隻應了一聲,便任花溪草幫他換好衣裳。
花溪草不放心的連聲叮囑道:“我來的太過匆忙,隻奪了一身內侍的衣衫,我們從這裏,走到東門,怎麼也要兩刻光景,若是遇人盤問,你便說是清華殿寧貴妃派來送我的人,他們不應有疑。”
衣衫換好,隻差這內侍的帽子還沒帶上,如若要換,必將摘下他的麵巾,露出真顏,說實話花溪草是一點也不想看,可是沒辦法,當下情況危急,隻能如此……
“隻要你說到做到,我就不會傷你分毫。”黑衣人似是看出花溪草的不情願,隻低聲說了一句,便一把扯下麵巾,露出一張清秀慘白的臉來。
“少俠放心,我花溪草言出必行!”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已經見過了千機藥那張皮囊,此時再見這黑衣人顯露真顏,花溪草竟能做到內心毫無波瀾。按正理來講,這也算是個美男子了,起碼與蕭鈺軒相比,都不相上下。可是花溪草偏偏就沒有對千機藥初見時的那般驚豔。
花溪草將早前寧貴妃賞她的腰牌交到黑衣人的手裏,低聲說道:“一會兒隻要拿著它,進出宮門,就都不會有人阻攔。”
二人收拾好一切,便離開假山,一路沿著回廊朝東門方向走去。
若按時間推算,宮宴再有半個時辰,也就該散了,尤其是今夜還鬧出刺客一事,怕是散的更早,也未可知。
在宮中各處全麵戒嚴之前,她必須將他安全送出宮去。一來是為了自己的安危著想,二來也是為了廣結善緣,畢竟她想複仇,並在亂世之下保全花府,單憑一己之力是萬萬不夠的……
花溪草帶著這份成算,一路將人平安護送出宮城,直到距離花府兩道街的距離,她才出言說道:“少俠,此處地偏人少,你……”
“我既拿了寧貴妃的腰牌出宮,必有記錄存留,若是就這麼走了,明日禁軍查明,必然會找你核實,倒不如就將戲做全套,先把你自己摘幹淨再說。”
花溪草沒想到他還會為自己著想,當即會心一笑:“那就謝過少俠了……”
夜近子時,蘇北王府內院的淩霄閣裏,千機藥一身宮中內侍的裝扮靠坐在椅上。
顧十一見狀不由挑眉問道:“今夜何以如此狼狽?”
“斫龍陣。”千機藥的手指摩挲著手中的茶杯,目光裏盡是陰駭之色。完全沒有半點在花溪草麵前的虛弱。
斫龍陣,一種以山河之靈捍衛墓葬的陣法。
所謂山河之靈,便是自然界陽氣或陰氣的總稱,乃是天地間最厲害的力量,非人與畜牲、惡鬼的力量所能抗衡。
傳聞,千年前的九幽大帝就曾以此玄學陣法來護衛龍脈,欲保王朝千秋萬代,盛世和昌。
隻是曆經這千百年來,九州大陸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山幾易其主,就連曾經的龍脈之所在——九幽聖地都成了玄之又玄的奇聞所述,這麼久遠的斫龍陣法,如今又怎麼會,出現在大周皇宮之中?
顧十一眉目微蹙,不由擔憂道:“那你的身體……”
“我已經尋到醫治之方……”千機藥的眼瞼微斂,嘴角提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清淺笑意。就連顧十一見了,都覺詫異,不禁暗道,終日麵癱的冰山王爺,何時也會露出這副滿麵含春的神色來?
另一邊,花溪草回府後,花將軍就親自登門探看,生怕她受了驚嚇,誰知才一進門,就見花溪草一副懊惱之色,連連在地上打轉……
“小九,今夜可有受傷?是不是被嚇到了?”
“父親……”花溪草才一開口,就已經帶了哭腔,花義連忙拖著她的雙肘將人給安置到桌前坐下。
“小九不用怕,有什麼事,都告訴父親,父親會替你做主。”
“父親,我今夜離席外出透氣時,被刺客劫持,期間不慎掉落了寧貴妃先去禦賜的腰牌,隻是此事我也是回府後才發現……我怕,到時候貴妃娘娘怪罪,會連累了咱們整個花家。”
“我還當是什麼事情,原來是為了此事在苦惱。小九,你也不用再多慮了。今夜宮中闖入刺客,皇上已經下令全城禁嚴,就在為父離開皇宮時,還聽禁衛軍首領相報,說是有一內侍被人打暈在清華殿外,刺客很可能已經喬裝成他,混在宮中。待禁軍首領查清,自然會還你一個公道。至於腰牌之事,為父會連夜提報至禁軍首領處,讓他留心查看,寧貴妃那邊,就待明日,你再親自入宮請罪便是。想來貴妃娘娘也不會多加怪罪。”
“有父親的話,我就放心了。隻不過今夜寧貴妃的確派了內侍,送我回府,說是知我受驚,特意……”花溪草說著,不由目露驚慌,花將軍自然也聽出了這裏的蹊蹺。
“那人長的什麼模樣,你可還記得?”花義一想到這麼大一個潛在威脅就藏在女兒身邊,心都跟著提了起來,言語間也不禁嚴厲幾分。
花溪草略作思慮,就連忙點頭道:“記得,因那內侍臉生,我還特意看了兩眼。隻是見他手裏有腰牌,所以才沒多想。”
花義聞言,當即決定帶著花溪草入宮麵見皇上,稟明今夜之事。一來為花溪草被刺客劫持討要個交代,二來,也為洗刷掉花府的嫌疑,免遭他人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