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原田勇野說的，龍祈芸就後怕。
屠龍？！這還是頭一回聽說。千年前，他們施雲布雨，幫助人間接觸旱情水災，他們建廟跪拜，以求平安。可是到了現在，這裏的人居然心心念念想著屠龍取血。
龍祈芸看著隔壁新住進的房客，著實為王兄擔心。想來原田說的龍鱗定是王兄所留。
房間中傳來鈴聲，透過貓眼，龍祈芸見著李炳辰站在門外，她開門，滿麵愁容地看著他。
“祈芸，”李炳辰看著她慢慢結痂的傷口，心疼地發誓道，“我會保護你。”
房內，水晶大燈並未打開。隻亮著一盞昏黃柔和的燈光。李炳辰坐在窗前，看著陰雲密布的夜空，一臉擔憂。
聽得門鈴聲再次響起，李炳辰讓龍祈芸坐著別出來，由他去開門。
李炳辰見著是顧旭堯，將臉一沉，說：“這麼晚了，有事嗎。”
顧旭堯詫異地看從龍祈芸臥房走出的李炳辰，蹙眉，俊冷的臉上透著一股寒氣：“你怎麼在祈芸房裏。”
“要你管。”李炳辰翻了一個白眼，準備將門關上。
“明天行程有變，我們要留下到後天走了，”顧旭堯冷冷地說，“這兩天的古物展有些東西要進行競拍，公司的意思是要我們留下，帶回幾件。”
後天？李炳辰回頭，看著臥房內默默坐著的龍祈芸。輕應了一聲：“嗯。”
明天就是滿月日，本想著一早回國，夜裏祈芸還能避劫，想來是不可能了。
“祈芸……”李炳辰輕手輕腳地走向她，又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和旭堯留下，”但是一想到邊際組織那些正找著祈芸的人，李炳辰又不放心道，“算了，還是我陪你一起回去吧。這裏顧旭堯也應付得過來。”
龍祈芸慢慢回過頭，看著李炳辰一臉憂色：“我和你們一起留下，”她走到窗前，看著眼前的這片陌生海域，“明天月亮前，我就下水。”
“嗯，我陪你。”他守在她身後，嗬護道。
夜，陷入一片寂靜。聽著李炳辰關門聲，龍祈芸拉上窗簾，滅了一切光亮，獨自蜷縮在大床中央。
沉重的喘息聲在臥房中久久回蕩。
藍色鱗片！想著顧旭堯手中的兩片龍鱗，不禁想起觀光區的死在水柱中的十多人，還有死在顧旭堯眼前的方淩。
今日紅葉潭邊，他雖然笑原田勇野那隻是個傳說，但不能否定的是，他也懷疑這個傳說，甚至相信。
床中央的龍祈芸瑟瑟發抖，想象著顧旭堯發現一切的時候，那個絕望的樣子。也許當他發現菲絮的死也與她有關的時候，他會殺了她吧。
這一夜，她是在驚恐中度過的。如今沒了法力，實在難以保護自己！
“這位小姐身上有一種奇特的味道。”
龍祈芸沉沉睡去，睡夢中，這句話像鬼魅一樣纏繞著她。
失去法力的她，龍腥味自然也是被壓抑住的，味道極淡，普通人是聞不見的。
“汪汪！”
睡夢中，隻見機靈眼中充滿血絲，極力地撲向她，恨不得將她咬成碎片。
“王兄——”她用盡最大力氣喊著龍祈影，醒來時，盡是一片漆黑。她手忙腳亂地開燈，發現這一切隻是夢，她才才下床，衝了一個涼水澡。
一大早的天色就不怎麼如人願。海域上空黑壓壓一片，像是要塌天似的。
龍祈芸站在窗口，看著外麵被狂風吹彎腰的幾株紅葉樹，她黯然地靠著牆。
她也不清楚，這一天是怎麼渾渾噩噩度過的，回過神時，已是傍晚。沙灘上被積雪覆蓋，一片白色。想著前幾日還紅日高照，今天卻大雪紛飛，她苦澀一笑。
“祈芸，該出發了。”顧旭堯站在門外催道。
“祈芸今天身子不適，就不去參加了。”李炳辰從房內出來，麵無表情的看著顧旭堯說道。
該說他是擺臭臉呢還是假正經。顧旭堯按下門鈴，再次說道：“祈芸，我們該出發了。今天的古物都是上好的寶貝，不容有失的……”
李炳辰冷冷地瞪著他，一臉鄙夷道：“果然是顧申平的兒子。”
龍祈芸一臉疲態，拖著如雪的禮服出門。
李炳辰見她的雙腳像是被灌了鉛一樣，沉重地挪著步子，索性將她抱起，往前走去。
“你們……”不知發生了什麼，顧旭堯看著小臉貼著李炳辰肩上的龍祈芸，眼中流過一絲落寞。想著練車那日，她耍賴地假裝扭傷腳，他的心不禁一沉。
由於是天色關係，還不到下午三點，人間便進入了無星無月的黑夜。
這次的拍賣會，不像旭日那般死氣。倒像是個舞會，提琴手站在舞台兩側優雅地拉著曲子，不少人還在舞池中跳舞。龍祈芸杵在門口，看著裏邊兒觥籌交錯，覺得甚是刺眼。
“沒事的，現在還早，時間到了，我就送你回去，”李炳辰在她耳邊低語，他笑了笑說，“不知道公主殿下能否賞臉，和我跳第一支舞。”
龍祈芸呆呆地看著一臉紳士，平易近人的李炳辰，緩緩地抬起手放到他溫暖的手心。
“好的，好的。”不遠處忙著應酬的顧旭堯看著舞池中二人默契地步子，黯然神傷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顧先生。”賓客在他眼前晃動酒杯，顧旭堯這才回過神來。
“您繼續說。”顧旭堯依舊看著燈光下的二人，隻覺得耳邊喋喋不休的生意經煩人不已，他放下酒杯，撇下賓客，獨自走向不令人注意的角落，看著起舞的兩人。
“今夜下雪，沒有圓月，你能不走嗎？”李炳辰問。
龍祈芸抬眼看著他：“看不見並不代表它沒有。”
李炳辰的目光像是冬日裏的陽光，柔和溫暖，很舒服。
受到原田的刺激，他今日變得安靜了一些，像個騎士一樣守護著她。
鍾聲敲響，已是傍晚六點。但下雪又下雨的天空，看去與黑色並無兩樣。
眾人紛紛入座，隻是提琴曲子依舊悠揚。李炳辰見顧旭堯已入坐，他扶著龍祈芸匆匆往出口趕去。
身邊兩個空閑的位置，令他不由地拎頭尋找那二人的身影，見著長長的白色裙擺消失在門口，顧旭堯心中不由地緊張起來。
平日裏龍祈芸便是多愁善感，陰晴不定的，他倒是習慣了。隻是向來嬉皮笑臉的李炳辰竟恢複本色，實在難以理解。
他放下牌號，匆匆往門口趕去。
走出酒店，外麵便是陰冷刺骨。
看著遠處二人走動的身影，他依循沙灘上清晰的腳印，踏著厚厚積雪跑向被李炳辰緊緊擁著的龍祈芸。他們走的方向是人煙稀少，並不引人注目的礁石後麵。顧旭堯哈著氣，白白的水霧消失在冷風中，他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祈芸，你真的要下去嗎？”一陣海浪打到岸上，海水冷得刺骨，李炳辰忍者寒意陪她站在水中，“你回房間，待一切照樣不會被發現的。”
龍祈芸搖了搖頭：“你回去吧。”若是回到房裏化身成龍，她定會發出虛弱地鳴叫聲，到時候方圓十幾裏都能聽得見龍鳴，定引來原田勇野的懷疑。而水是隔音最好的媒介，就算她在水裏長鳴，也不會被人發現。
“回去吧，炳辰。”
看著她冷得發紫的唇，李炳辰伏身在她的唇邊輕啄，希望能讓她發紫的唇稍顯血色。
“這點溫度，我還受的住，”龍祈芸低下頭，抿了抿唇，“我走了，明天見。”她走向海裏，一頭載進水中。
“祈芸——”顧旭堯狂奔向礁石。
站在水中的李炳辰拖著濕漉漉的西褲，擋在他身前，冷冷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經過狂奔後，從口中呼出的氣息化作白霧。顧旭堯眼眸中水盈盈地，驚恐地看著龍祈芸消失之地。
“你們在做什麼，你對祈芸做什麼了？！”顧旭堯揪著他的領子。
這句話他們經常相互質問。
當初結束滿月晚宴時，李炳辰半路劫人，他像是質問綁架犯一樣問他。而當他錯看龍祈芸跳海時，輪到他質問遊艇上那個茫然的人。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李炳辰將他推倒在海中，站在原處看著那一處。
不，他沒有看錯。顧旭堯迅速起身，將他壓在水中，讓他也嚐嚐雪夜裏海水的溫度。
一道閃電從他腦中閃過，顧旭堯突然奔向龍祈芸消失之地。
“顧旭堯，你要做什麼？！”李炳辰站在水中朝他喊著。
那人並沒有理會他，而是一直奔向海水漫過他腰部的地方，緊跟著也是一頭栽入水中。
不知道他們感受到的寒冷是不是和他一樣。李炳辰深深地吸了口氣，並沒有準備離開海邊，而是任由冷風吹，海水打。
海水像是刀片一樣剮著他的身子，他的咽喉。雖然能在水中呼吸，但卻是冰寒無比。也許再往下沉一些，水溫會好一些。顧旭堯慢慢向水下沉去，見著遠處粉色波光粼粼，他快速遊向那處光亮，隻是，當他接近時，那處光亮已消失地無影無蹤。
顧旭堯拖著寒冷的身子，艱難地朝站在水中的李炳辰走去，他吃力地看著他，吐著沉重的氣，問：“祈芸究竟是怎麼了。”他目光死寂，差些坐在水裏。
李炳辰不答，隻是默默忍受冰寒的海水侵蝕著他的肉體。想著那一吻，他苦笑一聲：“如果我是你就好了。”他落寞地盯著喘著氣的顧旭堯。如果他是顧旭堯，龍祈芸便會想盡辦法接近他，取回龍珠。也換不著他死命地追著她，更不用擔心有情敵的存在。還能在這冰冷的夜陪她入海躲劫。
顧旭堯無力地抓著他的衣領，想將他按入水中，誰知自己卻倒下了。
“旭堯，顧旭堯！”李炳車拍著他泛青的臉。
水中，粉色神龍看著李炳辰扛著顧旭堯走向飯店，她發出一聲長鳴，淚水與冰冷的海水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