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非要用顏色還形容日本的秋天,那麼黃和紅是最貼的顏色了。
秋風秋雨後,逐漸變黃或變紅的楓葉飄舞在枝頭,完美地詮釋了“木葉映天紅,色比桃花豔”。
“我們該出發了。”顧旭堯輕叩龍祈芸的房間。
李炳辰惺忪地打開房門,一臉煩躁地看著他:“大清早地找祈芸做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龍祈芸身穿翠綠色的長裙,襯得她原本就白皙的膚色亮如富士山的積雪。
見李炳辰剛起,她說:“炳辰,你今天不和我們去參加紅葉節嗎?”
李炳辰見二人又行程安排,心中一驚,暗叫不好,前幾日隻顧著與顧旭堯拌嘴,都忘了他的奸計。他手忙腳亂的退回屋裏,大聲道:“等我哈,五分鍾就好。”
顧旭堯輕撓耳朵,與龍祈芸使了使眼色,詭異一笑:“快走,快走。”
“嗬嗬。”龍祈芸見他學起了李炳辰,笑了幾聲。
二人躡手躡腳地走向剛落在他們眼前的電梯。
李炳辰往頭上噴了一層著哩,仔細檢查著自己衣著是否得體。當他出門,兩間房門早已緊閉。
他輕叩龍祈芸的房門,見無人回應,又走向顧旭堯的房間,重重地敲擊著:“顧旭堯,顧旭堯!”
龍祈影在房內不由地皺了皺眉,開門道:“我剛在地下車庫見著他們了,貌似走得很急。”
李炳辰恨得牙癢癢,說了句:“該死的顧旭堯!”說完急急跑向電梯。
“炳辰,我先回國了!”見合上的電梯門,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就算人龍可以相戀,這逗比男人絕不會是祈芸的菜,“唉……”他歎氣回屋。
一路上聽著免費導遊顧旭堯的介紹,龍祈芸才知道日本紅葉如一頭毛色華麗的野獸,當他嗅到一絲秋天的氣息,便會以每天二十多公裏的速度跑遍日本。這樣的速度,人們不得不像獵人一樣扛著相機追尋它的足跡。
兩道的伊呂波楓,大楓,禦膳等相互交織,像是紅色的葉牆。
龍祈芸看著向後急退的紅葉,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些紅葉真是一頭野獸變的。”
顧旭堯輕輕一笑:“這話之前菲絮也說過,”說道菲絮,他頓了頓,輕咳一聲,“這世上哪來的妖魔鬼怪,你們女生就愛胡想。”
龍祈芸莞爾。
車子停在湖邊的一處停車場。由於天還蒙蒙亮,來的人還不是很多。
顧旭堯從車內拿過與紅葉同色的長袍披在她單薄的身上:“這幾天天氣多變,剛過了夏天般的秋天,可別凍死在冬天般的紅葉節。”
“外麵的溫度不比車內,先披著,”顧旭堯體貼道,“這是我像當地居民轉為紅葉節買的。”
龍祈芸提著衣領的兩條絲帶,輕抿著嘴,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謝謝。”
草綠色的長裙配上鮮紅的長袍,乍一看去到時像極了夏天盛開的妖冶花朵。
“我們先四處轉轉,再過一會兒那些節目才開始。”
“嗯,聽你的。”
北海道海域邊蜿蜒的山路上,陸陸續續堵著一排車子,有的隻能靠步行進入活動區域。
漫步在紅葉毯上的龍祈芸看著日本看護婦守著的攤子,她好奇上前,看著紅色的麵包問:“這是什麼?”
“紅葉饅頭,”顧旭堯說,“這是日本秋季最具代表性的食物,由麵粉,蛋,糖之類食材做成,這製作仿照了廣島縣樹鳥爪械的樹葉形狀,”說著,他掃了眼陳列的饅頭,問,“你要什麼陷的。”
“都有什麼陷?”龍祈芸看著可人的紅葉饅頭。
“腰豆餡,白色豆餡,抹茶豆餡,栗子餡,奶油巧克力,奶酪等等。”
婦女像是能聽懂顧旭堯的話似的,滿意地點著頭。
“那就抹茶吧。”龍祈芸隨便挑了一種口味。
顧旭堯與婦女說了兩句,隻見他提著一袋各種餡的。
龍祈芸木訥地盯著他,結巴道:“我……吃不了那麼多。”
顧旭堯笑了笑:“沒事,不是還有李炳辰麼。”
遠處的奇岩絕壁被紅色和黃色渲染得多姿多彩,充滿幻想意味。
龍祈芸一手拿著紅葉饅頭,一手垂在腿側,望著那些景物出神。無意間,她撞上了顧旭堯靜靜盯著她的目光,迅速地低頭回避。想起王兄的話,她不禁麵紅。但下一刻,她的羞澀,她的笑便無影無蹤了。
“怎麼了?”顧旭堯微蹙眉,眼中閃動著擔憂之色。
“沒,沒什麼?”龍祈芸搖了搖頭,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
秋風中突然傳來那句話:“他不是那個勇者殺敵,大義凜然的司徒羿,而你也不是原先那個自由自在的公主。就算是……人龍不能相戀,不然……萬劫不複!”
萬劫不複!
龍祈芸抬著眸子看著如玉雕琢的麵孔,她鎖眉道:“我們回去吧。”
“怎麼了?”顧旭堯見她前後反差,一臉擔憂問道。
“沒什麼,突然不想看了。”她將沒吃完的紅葉饅頭捏在手心,默默轉身,原路返回。
不,她沒有對他動情,接近他隻為了龍珠!她心中暗暗說道。
火紅的長袍依舊遮不去她清冷的身影。顧旭堯杵了半晌,才快步上前。他有時候真看不透這大小姐,時而多言多笑,做出令人難以預料的事,想著湖底的場景,他抿嘴輕笑。但現在……他不懂。
停車場前的湖麵上,飄滿了被精心裝飾的小船,樂手們持箏握笛,奏響了原本靜謐地山腳。
木漿打破了安靜的水麵。縷縷琴音,陣陣笛聲交織,再加上船頭那些跳著傳統舞的居民。龍祈芸駐在坡地上看得入神。
五百年來,她看過宮廷舞蹈,倒還真沒見過這樣自然毫不做作的表演。
顧旭堯站離她一米,守著她,陪著她笑看湖麵的載歌載舞。
“嘿——”李炳辰靠著顧旭堯的車,朝他們揮手大喊,“嘿——”
無奈,樂聲蓋天,沒人理會他使勁揮動的手。
“該死的顧旭堯!”李炳辰幾乎是躲過層層人群,挨到顧旭堯身後。
“喂!”在顧旭堯耳邊吼了一聲,令他心驚膽戰。
顧旭堯轉頭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別那麼幼稚!”
“你才幼稚!”李炳辰走近龍祈芸,說,“別以為你騙走了祈芸,我就站不到你了。哼!”
顧旭堯納悶著,前幾日分明卸載了祈芸手機中的軟件,為何還是被他找見:“你是怎麼做到的。”
“告訴你也行,反正明日就回去了,”李炳辰想了想說,“除非你今天別打祈芸主意。”
“小人!”顧旭堯輕斥道。
“那算了。”李炳辰輕哼一聲。
“好,我答應,”他立馬改口道。當他知道李炳辰趁他不注意時買通飯店人員,在他車上裝了定位裝置,他咬了咬牙,反悔道,“想得美,今天我會一整天陪著祈芸。”
“你耍賴。”
“你奈我何?”顧旭堯笑了笑。不知何時,他對李炳辰也竟這般無賴,也許這脾氣是會傳染的吧。
車隊漸漸疏散,觀賞的人隨著船隻,轉移了陣地。
龍祈芸回過神,看著遠處一片紅色水潭,她驚異道:“那是什麼?”
“紅葉深潭,”顧旭堯解釋道,“相傳這潭水是從我國古代引進。古時候一條神龍受傷掉入溪澗,染紅了溪水。後來這事被一東瀛人得知,溪水就被他們帶回了這裏。”
龍祈芸不敢置信地回憶著當初自己落水的場景:“就因為那血?”
顧旭堯笑了笑:“聽說那水能做藥引,治百病。”
龍祈芸冷冷地笑了笑,她怎麼不知道她的血還有這功效:“都是人們以訛傳訛,誇大其詞罷了。”
李炳辰眉頭緊鎖,擔憂地看著龍祈芸。
“我們去那兒看看。”好奇心驅使著龍祈芸往那個方向走。
李炳辰加快腳步,緊緊地跟在她身後。
紅葉深潭附近並無人煙,倒像是私人場所。
龍祈芸邁著沉重步伐。難道那水混著她的血流傳千年之久嗎。
深潭四周幽靜,連一聲鳥鳴都沒有。
龍祈芸剛靠近鮮紅的深潭,就傳來幾聲犬吠,她回頭,隻見與機靈相似的狗不停地朝她吠叫。
龍祈芸收回深潭中的手,看著低落的潭水,晶瑩透亮,笑了一笑。
那隻是在普通不過的水,隻不過湖底的那層紅葉石襯的潭水發紅罷了。
“汪汪!”
李炳辰上前驅趕那白色的狗。
“尋龍!”來人叫喚一聲,那狗便搖著尾巴朝主人跑去。
那人笑眼盈盈,看著兩眼透亮如鏡的龍祈芸,道歉道:“不好意思,各位,這隻狗對生人特別敏感。沒嚇著吧。”
龍祈芸笑了笑,搖搖頭,看著紅葉深潭,問:“這潭水傳說是真的嗎?”
那人笑道:“確有此事,不過因為聽說潭水能做藥引治百病,潭水早被用光了。而神龍來無影去無蹤的,龍血自然不好取。”
龍祈芸麵色發白,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李炳辰繃著臉沉默,扶著龍祈芸。
“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原田勇野,它是我專門用來尋找神龍蹤跡的夥計。”原田勇野說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驕傲地撫著尋龍。
李炳辰冷著臉,一臉不屑道:“這世上哪兒來的神龍,你又憑什麼能找見傳說裏的東西。”
原田勇野抱起尋龍,說:“其實我也沒把握,”他看著麵色發白的龍祈芸,柔和地笑了笑,“我這兒好久沒來過人了,今個兒你們進來,我就當是給你們講個故事。”
“上個世紀,我師傅尋得一片藍色龍鱗,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訓練一批狗,追蹤龍腥味。隻是他找了一輩子,也沒找見。”
藍色龍鱗?顧旭堯想著自己那兒的兩片,問道:“你師父是怎麼斷定那是龍鱗的?”
龍祈芸緊張地看著顧旭堯,深怕他會問出什麼來。
“全憑傳說。”原田勇野一臉無奈,但眼中又充滿了神龍傳說的信仰。
顧旭堯失落地歎了口氣。記得當初,陳可偉就說是龍鱗,自己還嘲笑了一番。他依舊不信地晃了晃腦袋。
“神龍能化作人形,但他們身上的氣味躲不過我的尋龍,”原田勇野打量著三人,笑道,“當然,尋龍見生人也會叫喚。所以我們若是有懷疑對象,便會取血。”
“取血?”李炳辰看了看原田又看了看龍祈芸。
原田勇野點了點頭:“是不是很不可思議,”他笑著,“龍血晶瑩透亮,十分難得。因為他們傷勢愈合快,若真有那麼幾滴,也會在頃刻間化作固體血珠。”
龍祈芸起身走過原田身邊,原田突然說了句:“這位小姐身上有一種奇特的味道。”
李炳辰略怒上前抓著他,顧旭堯擋在龍祈芸身前,以為原田是個下流胚子。
龍祈芸抓著旁邊的紅葉樹叉,突然低吟一聲:“啊。”手掌被紅葉樹枝劃破,鮮血滲出,與常人並無兩樣。
原田這才放鬆警惕,頷首道歉:“隻覺得小姐身上的香水味有些奇特而已,並沒有其他意思。”
龍祈芸悠悠道:“炳辰,我們走吧,出來太久哥哥會著急的。”
李炳辰瞥了瞥抱著尋龍的原田勇野,輕握龍祈芸受傷的手。而顧旭堯則是被他們二人晾在一旁。
顧旭堯朝原野頷首道別。
原田勇野意猶未盡地看著龍祈芸,抱著尋龍進屋。
“祈芸,你怎麼這麼傻,是故意的吧。”李炳辰靠近她說。
龍祈芸笑了笑:“他懷疑我,我就要證明給他看,”她抬頭看著李炳辰,“我已經失去了法力,血液也是。自然不想王兄一樣能凝成血珠,做藥引。放心好了。”她說完,低頭不語。
這事兒得趕緊找王兄商量,以防萬一。
想著先前陳可偉的機靈與尋龍,龍祈芸像是明白了什麼,突然問顧旭堯:“對了,那狗長的與機靈那麼像,不會是兩兄弟吧。”
顧旭堯笑了笑:“也許吧,可偉說那狗比平常的狗要特別,至於哪裏特別,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顧旭堯與李炳辰皆是緊張地看著她溢血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