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點了點頭,眼中燃起了希望,反手握住了蜜兒的手,“蜜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
是了,她可以先去龍宮找應龍太子借出九尺深淵的印枷,將祭荼救出來後,將祭荼交給南宮,從此她就再也不用擔心祭荼了!
蜜兒見梵音終於露出了一點笑容,隻覺得自己也跟著開心了起來,“娘娘您就是情急之下糊塗了,若是您冷靜下來,一定還能想出更好的辦法來。”
“小丫頭,難得誇一誇你,竟然還學會謙虛了。”梵音刮了刮蜜兒的鼻子,眼裏盡是寵溺,“學會了謙虛也好,免得你跟小哥一樣,闖了禍還要我來善後。”
蜜兒吸了吸鼻子,心裏有些難過起來,不知道還能這樣和娘娘相處多久,她挽著梵音的胳膊,吐了吐舌頭,“娘娘別忘了替蜜兒換顏,不然茯辛帝君來了,一眼就看出我是假的,可就不好了。若是換顏嘛……和您相處了這麼久,蜜兒除了沒有您那一點聰慧外,其他的地方還是可以學得一絲不漏的。”
“就知道你惦念著換顏。”梵音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就出去一會兒的時間而已。”
“哎呀娘娘您就滿足我這一個小小的要求嘛。”
梵音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剛剛那麼說,不過是逗逗蜜兒罷了,見她似乎真急了起來,笑著應答道:“滿足滿足,行了吧?”
蜜兒喜笑顏開,順勢扶著梵音站了起來,“那蜜兒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這就是順杆子往上爬,說吧,今日看你立了大功,我今日心情好,就勉強再答應你一個小小的要求!”
“小的時候,您還常常拉著蜜兒睡一起說心裏話說大半晚,蜜兒突然想念那時候的我們,娘娘,這幾晚我和您共同睡一床被子好不好?”
梵音想起小的時候,心裏也有些感慨,正好,她心裏壓抑了太多情緒無處訴說,點點頭,歡歡喜喜地和蜜兒進了屋。
時間又這麼不緊不慢地過去了,每過去一天,梵音心裏的煩躁就多一天,她也曾想過打破茯辛這結界,直接逃出去救祭荼算了,她手上有璿璣扇,打破茯辛的結界還是可以的。
可是她不能。
她若是就這麼打破了結界,等於和茯辛正式扯破臉皮不說,天君也一定會知曉,能不能將祭荼救走就難說了。就算將祭荼救走了,她也難逃懲罰,還會殃及青丘。
所以她隻能等,等茯辛前來,按照蜜兒的主意進行這一切。
就在梵音被困的一個月後,茯辛終於再次踏入了她的院子。
那時候她正坐在亭子裏與蜜兒下棋,蜜兒棋藝不如她,一會兒就敗下陣來,於是她吸取了教訓,下一盤棋而已,毀了不下十次棋,梵音被蜜兒這做法逼得忍無可忍,最終讓她站到了一邊去,自己跟自己下棋。茯辛就是在那時候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也不說話,就站在亭外定定地瞧著她。
“帝君來了不坐坐嗎?”梵音也沒有回頭,盯著桌上已經快敗了的黑子,手執白子說道。
茯辛挑了挑眉,揮了揮手,蜜兒躬身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阿音興致倒是好,我以為……”
“你以為我會哭哭啼啼?還是以為我會一見麵就和你爭起來?我不是雲晚妝,自然做不來那些愚蠢的事。”梵音又下了一子,捏著黑子猶豫不決。黑子已經被逼到沒有退路了,可是她還是挽救黑子的敗局,苦苦思索著,冷不防的,茯辛走到她對麵坐了下來,拈起一顆黑子,利落地放了下去。
梵音眼中燃起一點希望,嘴角咧了咧,“我倒忘了,你的棋藝一向比我好。”
茯辛也不說話,隻認真地盯著棋盤,同梵音下了起來。
過了良久,德湘前來稟報,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請茯辛去處理,茯辛這才站了起來,前腳剛踏出亭子,就頓了下來,狀似無意地問道:“怎麼樣,阿音,想好了嗎?”
“隻要你保證會讓祭荼好好活著,從此我可以不再見他,安安靜靜地待在東宮。”
說到底,還是為了救祭荼。茯辛眼角的恨意濃烈起來,也不回頭,“不,我要你喝了忘川水,從此再也不記得世上有祭荼這麼個人,從此心中眼中隻有我。”
忘川之水,在於忘情。
梵音想起冥界那奔騰不息的忘川水,心中的苦澀意味更加明顯,茯辛這是要斷了她的所有念想,不給她留一點退路!
見梵音沒有回答,茯辛又慢條斯理地說道:“青丘來信了,說是國君生辰,請你我一個月後去青丘一趟;還有半個月前,母後問起過你,說你最近怎麼沒有去向她請安,她和棲鳳很是想你,我說你近日身子抱恙,不方便出東宮,也不方便讓人來探視。怎麼,考慮好了嗎?”
梵音咬了咬牙,又是逼她!當初他為了得到雲晚妝,最後卻逼得雲晚妝跳了弱水河,與其說是慕葒俏造成了這一切,倒不如說是茯辛才是最大的幕後黑手;如今他又逼她,拿青丘來逼她,依然不給她留一點退路!
她以為這麼多年了,茯辛早就吸取教訓了,想要得到,就必須要付出什麼。結果他依然一點變化都沒有,依然隻想著得到什麼,得不到就不經一切手段去獲取。
梵音苦笑著,看著茯辛的背影,“師兄,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點都沒變。我以為經過當初的事,你會看懂很多;我以為經過時間的洗禮,你會明白很多。可是我想錯了,你依然是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茯辛帝君。我答應你,說到做到,你不用擔心了。”
茯辛隻覺得心中的石頭這才落了地,將梵音院中的結界撤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知道這不夠光明磊落,甚至不是他的做事風格。可是他沒有辦法了,他有好幾個師傅,教了他很多東西,卻沒有一人教他該如何得到他心愛的女人的心。不,應該是說,該如何得到一個不愛他的女人的心。
他挺直了背離開了梵音的院子,他也能感受到,落在他背影上的目光中藏有多少無奈。可是他必須狠下心來,因為他從小就奉行一個信條:若是想要,就要努力去得到。
也許梵音此刻心中會怨恨他,可是沒關係,他可以等。他有很漫長的人生可以去等,等她不恨他,等她愛上他。而他也相信,這一天終會到來的,隻要他等!
直待到茯辛走遠了,蜜兒才躡手躡腳地靠近梵音,“娘娘,怎麼樣,和帝君談好了吧?”
梵音正想著事情,冷不丁地聽到蜜兒的聲音,穩了穩心神才道:“嗯,談好了。”
“這麼快?剛看到帝君走出去的時候,我還以為他是被您氣走的,沒想到你們談得這麼愉快啊,一會兒就搞定了。”
“蜜兒,我竟然忘了,父君的生辰快到了。”梵音歎了口氣,“往年都是小哥和我一起歡歡喜喜地盼著父君、母後的生辰,因為那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見到很多寶物,父君、母後都會豪氣地對我和小哥說,你們喜歡什麼就拿去。然後我和小哥就會樂嗬嗬地抱很多東西回自己的房間,一得空就一件件拿出來玩。”
蜜兒砸了砸嘴,想起當初她也是受利者,在那宴會上吃了很多好吃的,小王子和帝姬藏起來的美味也會分享給她,不由得心神向往,可是她的眼神很快就清冷了下來,從今以後,怕是沒機會了吧?
梵音沒有發現蜜兒的異常,隻低頭想著往事,“我這次換顏回了青丘,想去小哥的衣冠塚看看,陪他說說話。嗯,如果時間夠的話,我還可以去見一個舊人,畢竟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忘記她是誰了。”
蜜兒迷茫著,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捂著嘴驚呼道:“您……您將側妃娘娘……上次那場三味真火,是您使用的障眼法?”
梵音點了點頭,“將慕葒俏留著,始終是個禍害,可是我又狠不下手去殺她。索性就將她貶到了青丘,讓她永生守著婆娑神樹,再也造不起風浪來。”
“婆娑神樹?您就不怕她使壞,毀了婆娑神樹?”
“我消去了她的所有法力,她美其名曰是被我留在那兒守著婆娑神樹,實際上隻是被我調到那裏無所事事渡過終生。總之你不用擔心,我考慮地很清楚,確保她肯定不會翻起風浪來才將她送了過去的。這件事就母後知道而已,你別說漏了嘴。”
蜜兒咬著唇點了點頭,“娘娘,您和帝君這麼快就說好了,他到底提了什麼要求啊?”
梵音並不想讓蜜兒知道這些,怕她擔心,起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你將德湘喚來,我有事要問她。”
“娘娘是要問帝君的行程吧?不用叫德湘了,蜜兒剛剛出去的時候已經問好了,明晚帝君要去北寒之地做什麼機密的事情,兩天後才會回來,所以明晚……是個很好的機會。”
明晚……梵音點了點頭,回了自己的房間,靜心等待著明晚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