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九尺深淵好一會兒了,梵音在海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就看見一片火焰朝著自己急速而來,她心裏一驚,下意識地一掌朝那火焰打去,近了才看見,原來是南宮玨。可是那一掌已經打過去了,還好南宮玨反應快,才躲過了那一掌。
“帝姬這是想殺人滅口,不讓別人知道你我有往來?”南宮玨笑盈盈地問道。
“我若想殺人滅口,就不會隻打一掌了,不知妖帝在這兒做什麼?”
“自然是來尋美人的。”
梵音沒心情與南宮玨嘮叨,轉身就要走,南宮玨一下子轉到她身前,擋住了她的去路,“好好好,我是特地來尋你,說正事的。”
梵音疑惑地抬頭看了眼南宮玨,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實在很難相信,他還會有什麼正事。
“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南宮玨伸手就要去拉梵音的手腕,被梵音靈巧躲過了,他不在意地聳聳肩,遞給梵音一塊紗巾。
梵音接過,疑惑地看著這紗巾,南宮玨給自己臉上蒙上紗巾後,這才轉過頭來搶過梵音手上的紗巾,替怔愣的她蒙上,“兩個大美人走在一起太引人注目了,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梵音暗自翻了個白眼,低調?這南宮玨若是知道低調二字怎麼寫,也就不會穿這麼騷包的紅色長衫到處晃悠了。而且她總有一種感覺,今日,一定會闖禍。以前小哥帶她出去玩的時候,也是這麼神秘兮兮的,她就會有這種感覺。她有些無奈,伸手接下麵巾,“我不想去那個地方,我今日有些累,想回東宮了。”
她今日確實很累,先是莫名其妙地跑到九尺深淵去看祭荼,和他待了一會兒後,當時覺得沒什麼,一出了九尺深淵就覺得身心疲憊,她實在沒有多餘的精神來和南宮玨瞎鬧。而且看南宮玨這模樣,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是關於你和祭荼的。”南宮玨見梵音轉身就走,也不攔著,果不其然,就見梵音停下了腳步,定在了原地,隔了好久才慢慢轉過身來,“我和祭荼?我和他還有什麼需要解決的嗎?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你若是打著讓我將他放出來的算盤,還是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你別忘了,畢竟是他殺了我小哥。”
“真是一點也不相信我。”南宮玨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我上次就說過了,我覺得讓祭荼好好地待在那裏,也挺好的,我並不想將他救出來。反正隻要我手握著妖魔兩界的大權,茯辛就不敢把祭荼怎麼樣。”
“你這個樣子,倒像個陰謀奪權的。”
南宮玨好脾氣地笑了笑,桃花眼眯成了一條縫,“你以為那高處是那麼好待的啊!高處不勝寒,要不是因為我們南宮一脈就我一個嫡子,我怎麼會去做妖界的帝王,若是南宮一脈還有其他可用之才,我早就溜之大吉了。至於魔界,魔界那些那麼不安分,為了鎮住他們,我還費了好大力氣,才阻止了他們打上九重天的想法。如今六界這麼安穩,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所以,你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南宮玨神秘地笑了笑,偏著頭看著梵音的眼角道:“這段時間,是不是總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回憶?稱之為回憶也不對,我應該問,你是不是腦海中總是有很多自己從未經曆過的場景出現?是不是對我、對祭荼時不時地有熟悉感?”
梵音一愣,這一切,南宮玨都說中了。
其實南宮玨也隻是說著玩而已,他隻是這段時間查閱了一些資料,覺得可能是那樣,並沒有把握事實是否如他在資料中查到的消息一樣,結果他一見梵音凝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砸了砸嘴,“還真是這樣?”
梵音沒有回答他,隻是沉默地將紗巾圍在了臉上,揚頭看向南宮玨,“走吧,你要帶我去哪裏?”
“看吧,早答應和我走多好,偏偏要我說這麼多有的沒的。”南宮玨歎了口氣,率先走在了前麵,一轉頭,南宮玨的神色就變了,他低頭看了眼攤開的手掌心,已經微微出汗了,事實真的是如他猜想的那樣嗎?雲晚妝,真的是你嗎?
一路上,南宮玨都不再說說笑笑,他安靜得不能再安靜,以至於梵音都有一種錯覺,以為是要揭開南宮玨的秘密。
其實,這也算是南宮玨的秘密,一個他掩藏得很好,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他愛過一個女子,她叫雲晚妝。
她死在最美好的年紀,他整整想了她五百年。
這五百年,夠一個凡人投胎轉世好幾次了,也夠南宮玨去忘記了。
可是越是想忘記,就越不容易忘記。明明並沒有在一起多長時間,甚至說,她們見麵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是他就像著了魔一樣,祭荼因為雲晚妝著魔了,他也因為雲晚妝著魔了。這五百年,他清楚地看著祭荼瘋了一般,也清楚地看著自己在雲晚妝的回憶裏越陷越深。
難道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他才會想著一個人這麼久?南宮玨自嘲地笑了笑,越笑越大聲,一雙手卻在此時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回頭,就沉入了梵音幽深卻又澄澈的眼眸裏,很少有人有這樣的眼眸,可是雲晚妝也有。那雙眼眸,他如今才覺得似曾相識,為什麼他當初就沒有感覺出來呢?如果他早點發現那些端倪,祭荼和他是不是就會少走些彎路,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恩怨情仇?
這一切還來得及挽回嗎?
“別笑了,不開心就不要笑了。”梵音靜靜地說道。她覺得今天的南宮玨有些奇怪,他以前總給自己一種吊兒郎當的感覺,仿佛天塌下來了都與他無關,他就像一隻斷線的風箏一般,沒有什麼能攔住他的腳步,可是今天……今天她總覺得,南宮玨和當初她第一次見祭荼一樣,也有些說不出的故事。就像……就像祭荼當初也笑著對自己說,你殺不死我。
南宮玨猛地一嗆,笑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沒有說什麼,沉默地轉過了身去,才發現已經到了冥界的入口了。他突然想起,當初帶雲晚妝來冥界的時候,那兩個老家夥還說著晚妝與青丘有些淵源,他當時還在想,晚妝一介凡人能與青丘有什麼關係,就算有關係,那也應該是祭荼的事,畢竟祭荼好歹還是隻狐狸。
他若是早點想明白……南宮玨咬緊了唇,他若是能早點想明白就好了!
梵音從未到過冥界,所以對這個陰森的地方有些好奇,她剛準備踏出去一步,就被南宮玨攔住了,“你不要亂動,那兩個老家夥感覺最是敏感。”
梵音這才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下,腳下有一條明顯的紅線隱隱發光,但一般的肉眼是看不出來的,她挑了挑眉,“這是冥界與人界交界的地方?”
“梵音帝姬果然聰明。”南宮玨誇讚道,又恢複了之前吊兒郎當的模樣,可是梵音卻明顯地感覺到,他比之剛才,多了份沉重,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讓他想要隱瞞都瞞不住。
“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不要亂跑,免得被那兩個老家夥趕出去。”南宮玨拍了拍梵音的肩膀,一下子溜走了,梵音還未說話,就已經不見了南宮玨的蹤影。
什麼嘛,梵音癟了癟嘴,她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總有一種在做一件會改變很多人命運的大事般,心中微微有些忐忑。早知道就不跟著南宮玨來了,梵音有些後悔,她也真是的,一向那麼冷靜,怎麼今日被南宮玨花言巧語的幾句話就給騙來了,還不說到底要做什麼事,萬一闖大禍了,如今她不僅要顧慮著青丘,還要顧慮中東宮,到時候誰來收拾爛攤子啊?
若是小哥在……梵音的臉色有些暗淡,小哥已經不在了。
“五百年不見,今日來了,不過來陪我們兩個老人家說說話?”一道滄桑中帶有渾厚的聲音突然響起,梵音一驚,連忙看向四周,卻沒有看到什麼人影,她暗自猜想著,這應該就是南宮玨口中的那兩個老家夥中的一個了吧?說到兩個老家夥,梵音想起自己在古書中看到過一些關於冥界的事情,說是神荼和鬱壘兩位上古的大神就守在冥界的入口,南宮玨口中的兩個老家夥,就應該是這兩位上神吧?梵音搖了搖頭,這南宮玨也真是的,神荼、鬱壘兩位上神這般厲害,沒想到在他口中竟成了兩個老家夥。
梵音聽見她們如此說,有些疑惑,她沒有來過這裏啊,出於禮貌,她還是沒有理會南宮玨的警告,朝前走了好久,就感覺到了濃烈的仙氣,被一股陰森的氣息籠罩,她出聲詢問道:“請問是神荼、鬱壘兩位上神嗎?”
“今日來,倒是比上次懂事多了。”另一個有些刺耳的聲音響起,梵音暗自揣測著,他們這話,就是肯定了自己的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