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梵音又問了一遍,祭荼這才回過神來,他握著的女子的手腕上有一串被打磨得圓潤的紅玉珠串,過中指交叉經手背到手腕裝飾著,襯得肌膚勝雪,他的手碰到那串紅玉珠串,突然覺得手心有些發燙,鬆開了手,有些狼狽地撇過頭去。
“喂,你是誰?”見祭荼如此,梵音越發迷惑,此人一身魔氣,她卻想不透他在想什麼要做什麼,隻得出口詢問,“你難道不知道今日是我梵音帝姬與茯辛帝君的大喜日子嗎?你在我夫君的位置上坐著做什麼?”
“你夫君?”祭荼被這句話刺激得一怒,血瞳越發豔麗,他猛地轉過身,看向身前一身紅衣的女子,“你可知,這個位置上應該坐著的新娘,不是你。”
“不是我?”梵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偏著頭,挑了挑眉,“難不成是你?抑或是你前來搶婚的那個妖帝朋友?”
“坐在這上麵的,應該是茯辛的師妹,雲晚妝。”
“我倒是聽過這個女子的事跡,很是欽佩她,不過聽說她已經跳弱水河而亡了,已經沒機會坐在這裏了。不過你這麼憤憤不平的模樣,那你又是誰?誰該坐在這裏,輪得到你管嗎?”
“晚妝是我最愛的女人,她的事,自然是我的事,自然輪得到我管。你們這些搶了她東西的人,都該死!”祭荼話說到最後,眼神裏燃燒出濃濃的恨意,他自然看到了梵音率先出的手,嘴角挑了挑,雖然後出手,卻絲毫沒有落於下風,兩人在白澤上打了起來,而茯辛與南宮玨那一邊卻也打得火熱,並沒有幾人關注到了梵音這一邊。
“我今日來不是同你打架的,梵音帝姬的風采,我日後有幸再領教!”祭荼話一說完,朝著梵音臉去的手立即鬆開,撒出一些粉末來,梵音一驚,沒想到祭荼會來這一招,剛剛仰頭準備避過那些粉末,就覺得肩膀處一痛,隨即整個人都動不了了,她才明白,剛剛那粉末根本就不是什麼毒藥之類的東西,不過是虛晃一招而已,她不由得咬牙切齒道:“卑鄙!”
“卑鄙的還在後麵。”祭荼雖然笑著,說出的話卻帶來森森涼意,他左手摟過梵音的腰,腳一蹬白澤,向上躍起,白澤立即發出一聲尖叫,茯辛與南宮玨打鬥中回過頭,就見梵音被祭荼劫持了,怒喝道:“祭荼,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你日後便知道了!”祭荼嘴角一咧,右手隨即抓出一個人來,那人睜著一雙眼睛,毫無焦距,麵色蒼白,隔得近了,連青筋都能看到,被祭荼這麼一丟,立即朝茯辛的方向飛去,茯辛看著那人的模樣,有些眼熟,立即伸手釋放出一股氣流,將那人的身體放在半空中,探頭看去。
“小哥!”梵音本就靠在祭荼身邊,祭荼一提出那個人來,她立即看出了那人是誰,眼眶立即紅了,恨不得衝上前去,身子卻動彈不了,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看向燭越被丟過去的方向,睚眥欲裂地喊道:“小哥,小哥!”
整個場麵立即安靜了下來,隻聽見梵音一個人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在漫天喜慶的紅色中,聽起來觸目驚心。
梵音叫了許久,都沒有聽到一點回答,她看著茯辛的臉色一點點難看下去,確定了心中的想法,整個身子立即沒有了力氣,靠著祭荼的身子倒了下去。
“梵音!”她最後隻聽見茯辛滿是擔心的聲音傳來,最後一眼看見的,是漫天的紅色在風中飄散,以及那雙豔麗的血瞳,微微笑著。
“今日,我便先拿燭越的鮮血,來祭奠晚妝的在天之靈,來祭祀我魔界與你們青丘的戰事。”祭荼清冷的聲音悠悠地響起,“茯辛,你告訴青丘,她們搶了晚妝的東西,就等著拿命來償還吧。”
“祭荼你……”茯辛將燭越的屍身保存好後,才看向祭荼,“我以為你報仇,隻會找我報仇,找慕葒俏、計都報仇,沒想到你竟然被仇恨迷失了心智,竟然對這麼多無辜的人下手,鳳墟山上屍首成堆,還不夠引起你的愧疚嗎?燭越曾經幫助過師妹,你竟然這樣對他,晚妝若是得知,定是死也不會瞑目的。”
“愧疚、瞑目,哈哈……”祭荼聽著茯辛如此說,大笑了起來,“茯辛,你那些假惺惺的話,還是留著對別人說吧。我當初就是信了你那一套,才會將捧在手心的晚妝拱手相讓,結果你卻將她摔碎了,如今,我隻會相信自己。”隨後與南宮玨對視一眼,雙雙離開。
阿音!
一墜入柔軟的雲層中,梵音立即站了起來,驚慌地看向四周,是小哥,小哥在叫她,可是小哥在哪裏?
“小哥,小哥,你在哪裏啊?”梵音迷茫地走著,赤腳踩在雲層上,明明沒有走幾步,她卻覺得累得很,隻得坐在雲朵上,扳著手指玩,小哥說,無聊的時候就玩手指,玩著玩著,就能想到做什麼了。可是扳了許久,梵音頭腦還是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要做什麼,她明明覺得休息得夠了,身子卻還是累得很,越來越沉,連叫喊的聲音都沒有了,最後,眼皮都開始往下耷拉了。
“阿音,我在外麵闖禍了,我……我把東邊小八叔叔的武器弄斷了,怎麼辦怎麼辦?”小燭越光著腳,著急地跑向比自己高半個頭的小梵音,小梵音眉頭一皺,立即舒展了開來,“小哥別怕,我有主意,讓小八叔叔不會來母後這兒告狀,來,你跟我來……”
“阿音,你幹嘛這麼板著臉?”小燭越漸漸地長大,長得比梵音高了半個頭了,卻還是喜歡闖禍,剛闖了禍,就又跑到梵音這邊來了,現在的他已經比當初淡定了,進屋都先瞎聊幾句,捏了捏她的鼻子,梵音一把拍開燭越的手,“說吧,小哥你是不是又闖禍了?無事不登三寶殿,看你笑得跟黃鼠狼一樣。”
“阿音,聽說你長大了要嫁給仙界的茯辛帝君,聽說那個小子那麼無趣,你幹嘛要嫁給他?你是不是被父君逼的?如果是父君逼你的,你若是不想嫁,小哥一定幫你把這件事搞定,我……我去把那個茯辛給暴打一頓,讓他再也不敢娶你,或者我去母後跟前嚎一嗓子,母後最疼我們了,我若是去,一定馬到功成!”站在窗前修花的梵音見燭越一進來就率先大呼小叫了起來,蹙了蹙眉,“這是我自願的,小哥你不要鬧了,若是被母後或者父君看見你這副模樣,又要挨罵了。”
“小哥,你不要鬧了,我要說幾遍,這是我自願的,你不要再去母後、父君跟前吵了,父君因為這事,都快有白頭發了。”這次,是梵音率先開的口,她知道燭越就在門前卻沒有走進來,果不其然,她話音一落,就聽見燭越略帶鼻音的聲音響起,“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天性喜愛自由,沒有一個地方能留住我,若有,那一定不是我自願的。自從大哥死了後,你就懂事了起來,知道青丘的大任以後將落在我肩頭,不忍心我一生為青丘而活,被青丘困住,便答應了仙界天君的提出的婚事,試圖嫁給茯辛帝君,來讓我活得自由一點。阿音,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
“阿音,你終於醒了,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就快要瘋了!我以為,我失去了大哥後,會再度失去你。還好,上天待我不薄,把你還給了我。阿音,以後,你再也不要離開小哥了。”最後一道話響起,那個懷抱一如當初般溫暖,梵音的嘴角浮起一絲微笑,隨後,便徹底失去了知覺,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祭荼看著緊緊抱著自己胳膊的女子,明明一身紅色喜慶非常,臉上卻時時蹙著眉頭,沒有一點安穩的時刻,最後好不容易笑了笑,卻更加抓緊了自己的胳膊,抓到指甲都陷入了自己的肉裏。祭荼沒有吭聲,他被梵音抓得有些發疼,奇怪的是,並不是胳膊疼,而是心裏。他的心裏仿佛被誰咬了一口,絲絲地泛著涼意,從腳底涼到了頭頂,他看著梵音,眼裏疑竇叢生。
“魔君,這……”姑蘇與盧觸站在魔界大門處候著祭荼與南宮玨,便見著祭荼抱著一個女子回來,盧觸有些好奇地往祭荼懷裏看了看,疑惑道:“魔君,要怎麼處置她?”
“這兒沒你們的事了,你們下去吧,青丘與仙界此刻定會鬧得沸反盈天,著急派兵來攻打魔界,你們現在要做的,便是準備好,等待他們的來攻。”祭荼看著盧觸伸過來的手,後退一步,看了眼懷裏的女子,即使緊緊閉著眼,常常的睫毛依然時不時地顫抖一下,心下有些柔軟,“至於她,我親自處理。”
“我妖界大軍已經準備好,你們與我來吧。”南宮玨看了眼有些走神的祭荼,對著姑蘇與盧觸說道。兩人看著渾不在意的祭荼,點了點頭,跟著南宮玨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