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晚妝一個人說著說著,突然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其實說這麼多也沒用,反正我們也出不去。其實剛剛,我有猶豫過的,我想出去……可是猶豫了半天,我還是做了明智的選擇。我不能求南宮將我們救出去,這樣的話,我們就是昆侖的叛徒,我們怎麼對得起師傅,對得起那幾位師侄;而且南宮現在身份尷尬,他若真將我們救出去了,那他與禁地的事,更會被坐實,到時候就是有理都說不清了……”
雲晚妝話一說完,整個房間就安靜了下來,祭荼知道雲晚妝剛剛做了多困難的抉擇,所以他一直都陪著她嘻嘻哈哈地玩鬧,畢竟,她是多麼想活下去。
屋外,月光時不時地被烏雲擋住,月光一會兒撒在思錯閣前,一會兒又消失,明明滅滅的,南宮玨孤身一人站在門外,形單影隻,突然出聲道:“雲晚妝,你為什麼要替我著想?”
雲晚妝一愣,沒想到南宮玨沒走,更加沒想到他能聽到自己的竊竊私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
“我時常捉弄你,做事也總是隻想自己,你為什麼會把我當做好朋友,會替我想這麼多?就僅僅隻是因為你覺得我和祭荼很像嗎?”南宮玨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外,隔著一道門,看向屋內的雲晚妝。
“因為我覺得你很孤單,而且你對我沒有惡意,反倒還給了我很多快樂,所以我為什麼不能把你當好朋友看待,替你著想?”
雲晚妝這一個反問,卻把南宮玨問呆住了。
你很孤單。
他再一次從雲晚妝口中聽到,可這一次聽的感覺,卻與上次不同。
那個時候,雲晚妝抱著酒罐子,坐在崖邊,看著他的眼睛,笑嘻嘻地說,“你這麼孤單,為什麼不找個人陪著?”
他當時隻是覺得,小孩子活的時間不長,自然不明白,他活了這麼久,早就看淡了事態,所以孤單是活得長久的代價。
可是這一次,他再次從雲晚妝口中聽到,卻發覺,這麼多年以來,他都想錯了。孤單,是因為沒有遇到對的那個人。
“南宮……”雲晚妝知道他還在外麵,朗聲道:“其實世上很多人,隻要你用心相待,自然不會孤單。”
“你錯了,我小的時候,也曾相信過別人,依賴過別人的,隻是後來,他們都讓我失望了而已。”南宮玨說著說著,慘然一笑,突然問道:“雲晚妝,你會讓我失望嗎?”
“抱歉,我可能會讓你失望。”
南宮玨沒有料到雲晚妝會這麼回答,一時竟不知說什麼。
“我這輩子都將在這裏度過,我也不知道我會活多久,所以,即使作為你的好朋友,我也沒辦法陪伴著你。”
“那有何難。隻要我將你帶走,這六界中,還有誰能將我怎麼樣嗎?”
“南宮,我是自願待在這裏的,除非我贖的罪清了,掌門師兄將我放出來……”
“那我就去逼著那玄溢真人……”
“南宮,你別鬧!”雲晚妝越說越嚴肅,“這是昆侖的事情,掌門師兄自有他的考量。而且你現在就離開昆侖,越遠越好,在昆侖禁地事了之前,都不要再來昆侖了。你若是因為找我而來昆侖,我是不會理你的。”
“你這孩子……”南宮玨第一次看見雲晚妝說話如此自帶氣勢,整個人似乎都帶了點尊貴之意,他咬著唇,突然靈機一動,“不然,我去找你大師兄或者你師傅來救你?他們是昆侖的人,這與你的初衷不相違吧?”
“大師兄知道這件事,師傅更是能掐指一算就會算到,時機若是到了,我的罪也贖夠了,他們自然會放我出去。我現在隻需要在這裏靜下心來等他們就是了。”雲晚妝既是這麼對南宮玨說著,也是在安慰自己。
“我就知道是你來了。”慕葒俏姍姍而至,對著南宮玨璀然一笑,“怎麼,南宮玨,你想救她?”
“我的好阿俏,你居然這麼想念我,時時刻刻關注著我的動向呢。”南宮玨無奈地聳了聳肩,第一次沒有一見著慕葒俏,就對她動手動腳,反而站在原地不動,笑嘻嘻地看著她。
慕葒俏也感到有些意外,南宮玨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她了,她心下奇怪,今夜又該她巡查,碰巧看見一道紫光朝著昆侖而來,便跟了過來,沒想到那道紫光速度太快,她隻能揣測來人是誰,才尋了過來,慕葒俏看著南宮玨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雙手環胸道:“南宮玨,沒想到,你這麼快就變心了。”
“阿俏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這不是應該在你意料之中麼?這些年我南宮玨對誰用過心,所以怎麼會變心呢?”
“那看來,是我高估自己了。”
“其實你也不用失望,你現在若是與我歡好,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再溫存些日子。”南宮玨眨眼間就到了慕葒俏身邊,修長的指尖挑起她的衣襟,笑道。
慕葒俏反應過來時,心裏一驚,還好南宮玨隻是說說而已,並未實際動手,她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歪了歪頭,看向思錯閣,“你難道不是來救雲晚妝的嗎?這話若是落在了她的耳朵裏,怕是會毀了你的形象吧?”
“我南宮玨的形象一向是這樣,誰都知道,不需要遮遮掩掩的。”南宮玨嘴角斜斜地上挑,一雙桃花眼衝著慕葒俏眨啊眨,“阿俏,既然你過來不是為了與我歡好,那你過來是為何?”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吧,妖帝大人?”
“我閑得無事,所以來你們昆侖走走,想起在昆侖還有幾個認識的孩子,就過來說說話,怎麼,你是在怨恨我沒有來找你?”
“看來高估自己的,不僅是我,還有你啊。”慕葒俏聽不想聽南宮玨在這裏胡言亂語,直截了當,“你來這裏若是為了救雲晚妝,那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她現在可是我們昆侖的罪人,你若是將她和祭荼救走了,她們將永遠被昆侖通緝,成為昆侖的恥辱。”
“阿俏,在你心中,我就是這麼好的妖嗎?”南宮玨手一揮,慕葒俏拔劍就要抵擋,可哪知南宮玨撒出來的,隻是一些粉末,她沒有防備,一個“你”字還未說出口,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雲晚妝在屋內隔著厚厚的一道門聽著屋外的動靜,聽到利劍“哐當”一聲響時,心裏一驚,以為南宮玨和慕葒俏動起手來了,便要再聽,卻沒有任何動靜了,她撇撇嘴,難道慕葒俏這麼弱,連南宮的一擊都抵擋不了,就這麼昏了或者死了?哎呀她可千萬別死啊,死在思錯閣前,這罪名會不會又添在自己頭上啊?
“你這孩子,一聽見阿俏的聲音就不說話了,就這麼不喜歡她?”
“我不是不喜歡她,我是討厭她。這麼多年來,我過得不好,全拜她所賜,我又沒有什麼海納百川的胸襟,自然討厭她。不過你把她怎麼樣了?”
“放心,死不了,我南宮玨還是不屑於對女人下手的。不過既然這樣……”南宮玨摸著下巴沉思了一會兒,看著倒在地上的慕葒俏,下定決心道:“既然這樣,那我也討厭她好了。”
“你不是喜歡她麼?”雲晚妝對南宮玨說的話半信半疑,以為他在逗自己,就聽見南宮玨正色道:“我以前可能眼神不好,覺得她挺漂亮的,現在看她越看越醜,所以就不喜歡啦。”
雲晚妝聽著這理由,噗嗤一笑,“南宮,你要是拿這理由去拒絕天下的女子,那得多少女子傷碎了心啊。你本就那麼美,眼光自然就高了,你若是要找一個比你還美的美人相伴一生,那肯定很難。你啊,要求還是低一點的好,我看慕葒俏雖然心很黑、人很毒辣、脾氣也不好,難得講究,可光看那副容顏和氣質,還是可以的了。”
“都這麼多缺點了,我更是看不上了。”南宮玨搖搖頭,“現在啊,我就對青丘的梵音帝姬感興趣一點,不知道那美人到底長什麼樣子,燭越那小子也不跟我透漏一星半點,真是好奇死我了。”
“你和燭越上仙感情很好嗎?上次我見你們有說有笑的,似乎很投緣。”
“雖然我是妖、燭越是仙,可是我們都是狐狸,他那個小狐狸還是很投我喜好的,所以見過一兩次,還能說得上幾句話。”
“你就別再想著那梵音帝姬了,她馬上就是我大師兄的正妻了,你再宵想也沒用。而且她那種性子,你肯定不喜歡。”
“哦,你這孩子還知道梵音的性子?”
“她幾千年不出青丘一步,定是跟大師兄一樣,埋頭苦習仙術,開口閉口都是大道理,一副正氣不可靠近的模樣。你這麼喜歡到處跑,她和你的性子簡直就是天壤之別,嗯……就好像你和變成女人的大師兄一樣,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南宮玨聽著雲晚妝這樣的分析,一想起變成女人的茯辛,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哎呀你別再說了,再說我就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