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淺宮內,來來往往的太監宮女馬不停蹄地向裏麵潑水,一桶又一桶的水澆在了還在燃燒著的柱子上,發出“茲茲”的聲音,讓人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火勢卻依然不見小,反而有變大的趨勢。
“這……這是怎麼回事?”有太監看著又突然冒起的大火,交頭接耳,“剛剛火明明小了,怎麼會突然又大了起來?”
“不知道啊,聽說這清淺宮本來就不幹淨,別說了,潑水吧。”
“小祖宗,不能進去!”夏聽蔚一進入清淺宮就見著雲晚妝趁人不備欲往裏麵衝,再次抓住了她的肩,將她硬生生轉過身來,就看見雲晚妝一臉淚水,不由得愣住了,“晚妝……”
“夏哥哥,果子還在裏麵,我不能不去救他!求求你,你不要攔著我,我剛剛躲過她們不是為了進來看著這場大火,你就讓我進去吧。”
“晚妝,你有沒有想過,你就這麼衝進去了,你的父皇怎麼辦?”夏聽蔚擦了擦雲晚妝臉上的眼淚,看著她,認真道。
雲晚妝一愣,苦澀地笑著搖了搖頭,“夏大哥,父皇沒了我這個女兒,還有其他的孩子。可是果子不一樣,他隻有我。你如果不想讓我遺憾終生,就請你放開我吧!”
“它隻是一隻狐狸!”
“可是他對於我來說不僅僅是一隻狐狸!夏哥哥,他有名字,叫祭荼,他是我生死與共的親人!”
夏聽蔚被雲晚妝眼中的決絕感動,不自覺地就鬆開了手,雲晚妝轉身見那一片火海,咬了咬唇,不斷地對自己說,不要怕,不要怕……就欲往裏麵衝,剛剛跑過去兩步,就看見好像有人從火海裏走了出來,雲晚妝心裏一驚一喜,會是果子嗎?
當清楚地看見那人的模樣時,雲晚妝想要呐喊,卻又緊緊捂住了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太高興,一不小心就哭了出來,是果子,真的是果子。
“祭荼……”雲晚妝小聲地喊道,這是他嗎?她一靠近,手剛剛伸出去,就被祭荼身上的熊熊大火帶來的那股熱氣灼傷了皮膚,雲晚妝這才心驚地發現,清淺宮的大火,正在被祭荼不斷地吸走,他就像個火人一樣,身上的熱量越來越大。
“晚妝!”夏聽蔚阻止了雲晚妝的前進,把她連拖帶拽地帶到了離祭荼較遠的地方,心疼地看著她的手,“你傻了,不知道疼嗎?還有,那人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邪乎?”
雲晚妝一走遠,祭荼原本清醒的眼神瞬間就沒了神采,迷茫地站在那裏,好似被丟棄了的小孩,無助地慢慢蹲了下去。
周圍的太監宮女早已被這火中出來的怪物嚇得四處逃散,清淺宮內,立即安靜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雲靖帝被徐公公扶著,看到與從前一模一樣的清淺宮,不由得有些疑惑,走進宮中幾步,才發現那裏好像有個火球在燃燒著,可是……宮裏的人呢?妝兒呢?他的妝兒呢?
聽到雲靖帝的呼喚,雲晚妝和夏聽蔚由原本沉默對峙的局麵中清醒了過來,雲晚妝剜了一眼夏聽蔚,才小跑到雲靖帝身邊,“父皇,您怎麼來了?”
“不是說清淺宮走水了嗎?這是怎麼回事,清淺宮根本毫發無傷啊,還有那個火球,那是什麼東西?”雲靖帝指著蹲在一旁的祭荼,疑惑道。
雲晚妝心中一緊,把雲靖帝的手扳了回來,“父皇,清淺宮是走水了,不過多虧了我的師弟祭荼,才完好無損,他剛剛吸走了那場大火,正在調息呢,您不要靠近。”
她要在這宮中給果子一個新的身份,這樣才能打消別人的疑神疑鬼。
隻是祭荼啊,她好久都沒有叫過他的名字了,一直果子果子地叫著,好像這樣的他才屬於自己一個人。
夏聽蔚撇撇嘴,他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想起剛剛她半是警告半是乞求的眼神,不由得歎了口氣,上前道:“皇上,這裏有我和公主就行了,您先回去主持大局吧,不然宮裏定是熱鬧極了。”
“妝兒啊,這真是你的師弟?不過,我隻聽你說過你有兩個師兄啊,這師弟……”
“父皇,我這師弟脾氣古怪,常年不和我們一起修行,所以就沒有跟您多說。”雲晚妝打斷雲靖帝的話,挽著他的胳膊,就把他往外麵送,“祭祀大典就這麼結束了,外麵群臣肯定議論紛紛,再加上我這突然冒出來的師弟,一定諸多流言蜚語,所以啊,您先想想怎麼幫女兒解決這個大麻煩吧,這裏我和夏哥哥能處理。”
“可是……”雲靖帝歪頭看了看那團火球,“你這師弟……”
“啊……”祭荼突然發出一聲慘叫,隨之就倒在地上抽搐不已,雲晚妝心裏一驚,來不及了,再不想辦法……
思及此,雲晚妝對盯著祭荼滿臉詫異的雲靖帝笑笑,就把他和徐公公關在了大門外,高聲說道:“父皇,這裏女兒能處理,您去處理那些大臣吧……”
“晚妝!”夏聽蔚跑到雲晚妝前麵,攔住了她,“你要做什麼?你剛剛連靠近他都被他灼傷了,你還想做什麼?”
雲晚妝忽而對他一笑,夏聽蔚正疑惑間,冷不防就被雲晚妝一腳踢中小腿受傷的地方,他前些天剛被父親用了家法,還給雲晚妝看過傷口,這沒良心的,夏聽蔚疼得坐在地上,暗罵道,也燒死你算了,小沒良心的,這跟誰學的啊。
“祭荼。”雲晚妝蹲在地上,小聲喚道,“祭荼,我是晚妝啊,你怎麼樣了,哪裏疼?”
“晚妝……”祭荼喃喃道,抬起頭直盯盯地看著雲晚妝,火紅的視線中,他什麼也看不清楚,可是那種她在旁邊舒服的感覺,讓他想抱抱她。
他剛剛才緩了過來,疼痛卻再次如浪潮般席卷而來,疼得他垂下了頭,再次蜷成一團,疼痛刺激了感官,意識一下子清醒了,不能抱她,不能抱她……他不斷地往後縮,斷斷續續道:“火……你走開……會傷害你……”
像血一樣的眼睛……雲晚妝冷不丁被這雙眼睛盯著,嚇得坐在了地上。
祭荼一會兒想靠近她,一會兒又往後退,雲晚妝不明白他的意思,仔細聽了半晌才聽明白他不斷重複說的話,那股從腳底傳來的涼颼颼的感覺,瞬間消失了。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不都還是祭荼,不都還是她的果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