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荼你是瘋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雲晚妝又驚又怕,睜大著瞳仁看著祭荼。第一次這麼喊他的名字,卻心酸地發現是在這樣的場合裏,滿心澀然。
“我知道!我還知道,無論誰要欺負你,都必須踩著我的屍體過去,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決不允許別人欺負你!”
雲晚妝看了眼將慕葒俏圍在中心的眾人,見懷中的祭荼還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怒斥道,“看來你不夠清醒,我來告訴你,你殺了慕葒俏!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兩人原本就受了傷,這一氣一怒,血剛剛止住就又流了出來,祭荼見雲晚妝的右手流血不止,沒有答話,隻是心疼地抓著她的手,恨不得將自己身上的血都給她。
他垂眸毫不在乎的樣子再次惹怒了雲晚妝,她一把將祭荼推倒在地上,一邊擦眼淚一邊指著他斥責,“你殺了人啊果子,這人還是鳳墟山的大小姐,你會把命賠進去的!你怎麼這麼傻,你怎麼這麼傻!你忘了我們修仙是為了什麼嗎?”
“我從來就沒有忘!”祭荼低聲嘶吼了一句,抬起頭時,已是淚流滿麵,他倔強得揚起頭,試圖將眼淚逼回去,“我修仙,從來都隻是為了將你保護得更好而已!所以,誰都不能欺負你!”
雲晚妝愕然,那句還未說出口的“是為了保護弱者、匡扶正義”在祭荼的眼淚落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的時候你受欺負了,有清姨保護你。清姨離開了,就是我保護你。我答應過清姨,我答應過清姨的……”祭荼抱著腦袋,痛苦不已。
“發生什麼事了?”謙謙如玉的君子如救世主般降臨,鳳墟山的弟子都鬆了口氣,你一言我一語地圍住了茯辛。
“茯辛帝君,你可一定要救我們大小姐啊。”
“對啊對啊,你看她們兩個,大小姐無非就是開了句玩笑,他們兩人就想殺了我們大小姐,若不殺了他們,難以泄我們的心頭之恨啊。”
“茯辛帝君,你快救救我們大小姐吧,我們大小姐這麼善良,可不能就這麼枉死了啊!”
茯辛蹲下身替慕葒俏查看了傷勢,確保她還有救後就站了起來,隔著鳳墟山重重弟子,望向跌坐在一旁的雲晚妝和一身血淋淋的祭荼。
就這麼一眼對視,雲晚妝心虛地低下了頭,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笑容。
她從小就聽過英雄救美的故事,那英雄雙手一攬,就將落入壞人手中的美人救起,成就一段風花雪月的浪漫故事。
她也曾在一開始,就祈禱過英雄的出場。
可是她的英雄來了,卻不是為了救她。她現在扮演的,是壞人的角色。
母妃說,永遠不要隻聽信別人的一麵之詞,要親眼見證了,才能在心中下定論。
可是她心中的英雄,確實沒有聽信別人的一麵之詞,但他親眼看見的,也足夠讓她做足了壞人。
她茫然地抬起頭,看著眾人將慕葒俏抬走,地上的那一灘血跡,刺紅了她的眼。
母妃,原來親眼所見,也有可能是假的。
她很想像小時候那樣投入母妃的懷抱,盡情哭泣。可是她不能,錯已經犯了,她逃避不了。
“師妹,怎麼回事,你們怎麼都弄成了這個樣子?”茯辛救治完慕葒俏,再次趕回來,就看見雲晚妝坐在地上,迷茫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什麼,那個眼神就這麼讓他相信,她一定不是故意刺傷慕葒俏的。
他自從被冠上帝君這個稱呼,就被告知,做事秉公辦理的前提,就是用證據說話。
可是這一刻,他卻不想相信證據,隻想相信眼前的少女。
她純潔的眼睛濕漉漉地盯著自己,這樣的人,怎麼會故意殺人呢?
他走到雲晚妝麵前,蹲下身問道。
“師兄……”雲晚妝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一頭撞進他的懷中,放聲哭泣,一如當然放任那波斯貓抓傷惠妃一樣。
眼見雲晚妝直奔自己懷抱而來,茯辛下意識就想後退,他從未與任何人這麼親近過,他的教養讓他時刻保持著威嚴與疏離,甚至連好友應龍,都隻是卸下了他的帝君架子而已,並未如此零距離接觸過。
懷中的人兒哭得稀裏嘩啦,他卻並不如往常那樣對這眼淚反感。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以至於他甚至鄙視那些一遇到事情就隻知道哭泣的人。可是他對雲晚妝的眼淚不僅沒有反感,甚至還有些憐惜,恨不得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
茯辛看著懷裏抓住他衣服不放的雲晚妝,眼神晦暗不明。這,也許不是一個好的開始。但,想要遏止,還來得及!
祭荼坐在一旁,看到原本屬於他的位置被另一個人所占領,情絲一動,痛及全身。他不是應該才是晚妝最親近的人嗎?為什麼那個擁抱,現在不屬於自己了?
“雲晚妝,祭荼,你們居然想要殺我愛女,這個仇不報,六界豈不看輕了我鳳墟山!”鳳墟山山主背著手站在茯辛身後,咬牙切齒道。他剛剛看完寶貝女兒,還好茯辛帝君救治及時,不然,他簡直無法想象……
“我們……我們不是故意的,是慕葒俏想要殺我們,我們隻是為了保護自己,才錯手傷了她而已。山主,我們和慕葒俏並沒有什麼恩怨,沒有理由殺她啊。”雲晚妝被鳳墟山山主的話拉回現實,她退出茯辛的懷抱,擦了擦眼淚,解釋道。
“我的女兒如此出色,也許是你們嫉妒她呢?我聽我女兒說了,你隻是一個卑劣的凡人而已,一定是這樣,你妒忌我女兒,所以才想要殺了她!”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妒忌她!”雲晚妝著急地解釋著,身後的的祭荼一言不發,她更加擔心起他的傷勢,“山主,祭荼傷勢也很重,能不能等他醫治好後再……”
“笑話,不用等了,本山主現在就殺了你們兩個,為我女兒報仇!”
鳳墟山山主二話不說就一掌打去,茯辛皺了皺眉,這山主也太不穩重了,想了想,最後還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試圖勸解:“山主,其中也許有什麼誤會呢?還是等慕師侄醒來再做打算吧?”
“帝君,你這是要偏袒你師妹的意思嗎?”鳳墟山山主出招不成反被茯辛製住,恨恨地瞪了雲晚妝和祭荼一眼,收回了手。
茯辛一聽這話就笑了,“本帝君執掌東宮這麼久,何時傳出過本帝君偏袒誰的話來?山主這是在氣頭上,被憤怒蒙蔽了雙眼才會急著下結論。”
“我門下的弟子都是這麼說的,一個可以汙蔑他倆,難道所有人都想汙蔑他倆嗎?帝君,這是我鳳墟山的家事,還請您不要摻合。”
話一說出口,鳳墟山山主就後悔了,連忙捂住嘴巴,這帝君是什麼身份,豈是他一個山主可以隨便嗬斥的,看來女兒說得沒錯,他這個急脾氣,還是要改改,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拉下山主這個位置了。
想了又想,鳳墟山山主緊張地抓著茯辛的衣袖,著急地解釋道:“帝君,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隻是……”
茯辛不著痕跡地拂開了手,後退幾步,與他保持著一段距離,低頭撫了撫袖口的褶皺,“我沒有責怪山主的意思,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師侄受傷,山主難免著急。”
茯辛暗暗地歎了口氣,他堂堂一個山主,卻因為這些小事而卑躬屈膝,一點風範都沒有,真是丟了鳳墟山的臉麵。不過,就因為這樣,所有人才唯慕葒俏是瞻。
看來這個慕葒俏,還真不能小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