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兒,你聽娘說……”
見到鳳歸吐血,馮夫人最先反應過來,可是話剛出口,玄九手中劍已經飛出,直奔喉間而去!
鳳歸瞬間內力傾瀉,如旋風般一躍而起,直追而去,在破喉之前堪堪抓住劍柄,握在手中,卻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歸兒!歸兒!”
馮夫人驚叫一聲趕緊扶住鳳歸,卻被鳳歸緩緩推開,這種姿勢,這種決絕,讓馮夫人心驚。
“我是你的母親,你的母親啊!”
“你不是。”
鳳歸手握劍柄,渾身在顫,眼前的,一個是他名義上的嫡母,一個是他親姐,他誓死也要保護的女人,就毀在了他至親人手裏。
睿王已到,而他已失去了將她護在懷裏的資格!
“來,來人……”
馮太後開口,還沒來得及說話,隻覺得眼前一花,喉間已經被利劍抵住,持劍人,鳳歸!
他用劍指著太後,指著他親姐姐!馮夫人心下一沉,癱軟了下去,完了。
鳳歸紅著雙眼,看著睿王緩緩走到楚寧身邊,伸手,卻停在空中,竟然在顫抖!
他是不知道小東西渾身上下還有哪裏能碰得!
臉白如紙,雙眸緊閉,毫無生氣……睿王胸口窒息!
最終,睿王將血人抱入懷中,一句話都沒說,消失。
殿內瞬間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剛才在慶雲殿內的,除了馮太後三人,一律斬殺在玄字侍衛劍下!
閻王嗜血,撼動鳳輦,血腥氣充滿大殿,連空氣都夾帶上血沫子,玄字侍衛所到之處,頭顱躍起一片,血灑地麵,牆壁,柱子,台階,一切!
睿王的暴`虐和嗜殺再一次證明,他在意的,你可以不在意,但是不能動!他在意的越深,血濺的越遠!
饒是自詡見過大世麵的馮太後,此刻也是臉色雪白,陣陣作嘔,睿王以下犯上,在鳳駕麵前嗜殺!可又能如何?
她一句話說不出來,這次,怕是整個馮氏都要完了。
慘叫聲剛起,被關在扶風殿的東方雨就衝了出來,眨眼即到,可是,看著血葫蘆一樣的身影被睿王抱在懷裏,身影遠去,她震驚到空白。
緩緩轉身,看著慶雲殿內的刀光劍影,大肆屠殺,再看向睿王已經消失的方向,京城怕是要有新格局了。
睿王府內。
秋隱接過血人,手都在抖!藥王如此,更何況另外六個頂級禦醫!
睿王如一尊佛一樣站在屋內,寸步不挪,除了秋隱外,其餘人均是冷汗直流,睿王的重視看在眼裏,卻被叫來醫治這個血人,這完全是沒有活路哇!
楚定見到楚寧的第一眼就暈了過去,被人送進了王府的客房休息。
瘟疫已退,所有感染者被一個一個的抬出了隔離山,見到家人,熱淚盈眶,上拜天地,下拜楚府,拜楚大人。
京城街道陰霾散盡,眾人歡笑,可竭盡全力救了黎民蒼生的人,此刻卻毫無生氣,艱難的與閻王抗爭。
睿王站在門口,負手而立,仰望天空,他剛剛覺得日子亮堂了起來,這點星火就要滅了。
玄九帶著死裏逃生的玄一玄四玄八走過來,三人齊齊拱手。
“主子,我們回來了!”
三人皮膚上均是結痂,結痂褪去又是玄字侍衛中的一號人物,誰都沒想到,一直靠他們保護的弱女子,這次竟然也保護了他們一次!
“進去吧,看她一眼。”
睿王聲音低沉,三人緊緊捏著拳頭,依次走了進去,屋裏響起錘牆的聲音。
玄九麵色沉痛,手握成拳,就算他們殺盡了慶雲殿裏的人,就算他們殺盡了馮氏人,又能怎樣,能讓主子開心,讓主子有生機的人,終究是不見了。
此刻玄九就想,隻要老天能讓楚寧活過來,免去王爺的一生心痛,讓他做什麼都行!認楚寧為主母,護她一生平安喜樂,就是他這輩子的義務!
遠遠的看見玄七端著托盤走過來,玄二跟在身後,玄九看了睿王一眼,轉身朝他們走過去。
“主子從昨夜到現在沒吃過一口東西,我讓廚房做了碗參湯……”
玄九歎氣:“拿下去吧,主子現在不會喝。”
所有人都知道睿王現在肯定什麼都不會用,把參湯拿過來也就是盡自己的本分,讓自己能舒服一點。
玄七有些擔憂:“這次主子太反常了,若是以前,主子肯定要把整個皇宮都掀了。”
玄九轉回身,看著沉靜無波的睿王。
“掀了皇宮,和救活楚寧,你覺得在主子心中哪個更重要?”
聞言,玄七了然,楚寧還有一線生機,主子現在哪有那個時間和心情去掀翻皇宮,但若是楚寧沒挺過來,那主子可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把整個皇宮攪的雞犬不寧。
“一個女人而已,我看未必能牽動主子的心。”
玄二常年在府裏打點,不常跟隨睿王左右,對楚寧如何一步步走進睿王心裏的事知之甚少,現在有此言論,玄七玄九也隻是幹歎氣。
“楚寧如果沒死過,主子或許也意識不到這一點。你剛才沒看見,慶雲殿裏主子見到楚寧那一刻,好像他都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玄七驚訝:“有那麼嚴重?楚寧又不是第一次闖鬼門關了!”
玄九搖頭:“這次不一樣。”
這次如果睿王不被引去柳州,楚寧不會遭此橫禍,睿王不把楚寧扔進死牢,馮太後還不敢動她,楚寧這次遇難,在睿王心裏不是她的不幸,而是他的無能。
這種感覺,睿王一定不會喜歡!他現在隻是還沒緩過來,一旦他緩過來,折損他驕傲者,終將萬劫不複。
“我怎麼感覺現在反過來了呢?以前主子是楚寧生存的希望,現在好像變了,楚寧變成主子生活的希望了。”
玄二點頭:“你剛才的話讓我想到了一個詞:相濡以沫。”
這個詞用在睿王身上,看似有些不妥,可如果論心靈,論靈魂……睿王的心是幹癟的,靈魂是枯萎的,他活著,隻為自己,周圍也隻有殺戮和詭詐。
楚寧的鬧騰,點亮了他的生活,她上躥下跳的好看,睿王準許她活著,何嚐不是因為睿王愛看她的熱鬧,她的生機勃勃。
她從不恃寵而驕,也不顧影自憐,永遠滿懷希望,永遠熱淚盈眶,這份真實才是睿王心中的至寶,令他心安。
她在他身邊求得身安,他在她身上求取心安,這可能就是相濡以沫吧。
結論出,玄九隻感從未有過的消沉。
“現在咱們該想想,如果楚寧這次沒挺過來,咱們怎麼幫主子度過這關。”
玄二玄七齊齊看向長久站著不動的睿王,歎口氣,點了點頭。
“主子,秋隱已經給楚寧用了續命丹,秋氏族老也已經上路,明日就能到。”
玄九的稟報睿王聽到了,卻還是一言不發,一動不動,隻是靜靜的看著牆角外那一角玉蘭花樹。
玉蘭樹下,人比花嬌,柔軟的觸感,溫暖的馨香,一直若有若無的縈繞在呼吸間。
她入了心,很不適應,心中不喜,曾想過放手,可現在她就要撒手了,心中亦是不喜。
殺念間,馨香繞指,惻隱之心起,逼著殺伐果斷的他犯了手軟,被心桎梏,被情牽絆,他想掙脫,卻始終無法忽視腦中揮之不去的倩影。
他本想隨天意,娶她入府,整日麵對,久之或可膩煩,情也隨之熄滅,待到那時他又可隨心所欲,一如以前。
他是沈闊,天高海闊,以己當先,悲喜隨己,行事隨意。
楚寧,你給本王出息些,本王還沒有膩煩,你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一處鮮有人問津的莊園裏,一頭銀發的利朗男子包紮好胳膊上的傷口,捏了捏拳頭,傷口傳來疼痛,男人咬著牙,眼中閃出恨意。
“雲屹,下手還是這麼狠!”
身後的護衛趕緊端來熱水和棉巾,擰幹,給男人擦了擦背上的傷口,好在傷口不深,擦些藥,皮肉傷兩三天也就好了。
“太子殿下,二公子像是急了,下手越來越狠。”
雲崢冷笑:“到了這個時候他若是還不急,本宮就要對他刮目相看了。”
護衛點點頭:“二公子越是著急,越是證明殿下刺到了他,接下來我們怎麼做?請殿下吩咐。”
上好了藥,雲崢披上外衣,轉動轉動手腕。
“引他出來,告訴他,誰才是南陽的太子。”
“是。”
“大奉京城那邊如何了?”
雲崢隨意的問,卻沒聽到回答,轉過身看著護衛,護衛躲閃了一下,雲崢皺眉。
“說!”
護衛遲疑了一下,在雲崢眼神變得淩厲時,有些起急。
“楚九姑娘被杖殺了。”連氣都沒喘又緊著說:“不過沒事沒事,被睿王救了,現在還沒有壞消息傳來,殿下千萬不要衝動。”
雲崢的一雙厲目,就那麼死死的盯著護衛,抬手一掌,房間的兩扇門被齊齊打飛,碎裂成片。
護衛當即單膝跪下:“殿下息怒!大局為重啊殿下!”
“我要知道關於她的一切消息!”
“是!”
“雲屹派去大奉的使臣,格殺勿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