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長生是什麼？
“你真以為你能以一己之力對抗天下嗎，這天下你也隻是窺得一角而已。”
這是老嫗臨走前說過的一句話，始終在蘇凡的耳畔回響，然後他笑了起來，放聲的大笑。
“為了你，我布好了每一步棋，隻為有資格站在你的麵前，如今卻要敗給你，還真是天意難為啊！”
屋子裏的燭火亮著，有些昏黃，窗戶開著，卻無風。
外麵的花燈照亮了一張精致的臉龐，就像是海上的仙子。
池魚穿著一件水藍秀羅襖站在那裏，仰起頭正好能看見蘇凡落寞的背影。
她終是沒有忍住出現，隻為看看眼前的人。
那一晚兩人都沒有動過，也沒有對視一眼。
這一晚大周各地都放起了花燈，扶搖九天，寓意昌盛。
那座鮮有人跡的府邸前，黑貓趴在石椅上舔著柔順的茸毛。
中年婦人一身素衣，有些厚卻不顯臃腫，依舊高貴。
她也放起了一支花燈，形狀似龍，是上古的神獸，天狩，也是龍的前身。
紅酥的身影漸漸出現，恭敬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語，仿佛融入黑暗中的人。
中年婦人看著自己的花燈上升到最高點時才收回目光，說道：“蓉丫頭應該已經去過了吧。”
紅酥點頭，依舊無聲。
“結果如何？”
中年婦人坐回石椅，黑貓趕緊識趣的跑了下去，並跑的遠遠的。
紅酥過來斟滿茶水後才說道：“打擊很大。”
“年輕人總該經曆的，是好事。”中年婦人緩緩搖頭，似乎是想起了曾經的過往。
“天選之日就快到了，做好你的事。”
紅酥還想再說些什麼，中年婦人吹著茶杯邊緣溢出的熱氣緩緩開口，紅酥隻能躬身而退，身影如水光浮華，慢慢的消失在空氣中。
中聖教宗位於神都不遠的青龍山上，山門巍峨，氣息浩蕩，白霧由內而外向四周擴散，宛如仙境。
月光灑下的時候，更加幽遠。
眾生殿，長明燈搖曳，寒風微拂。
中聖教宗掌教至尊神中雲背負著雙手，仰頭看向身前幾丈寬長的萬裏河山圖，靜默不語。
君半生走進眾生殿的時候，其他一眾長老才都離開，整個大殿除了風便隻剩下中聖教宗現在和未來的兩位掌教。
“半生，來看看這幅圖。”
神中雲微微擺手，周身沒有一點氣勢，正常人很難能夠看的出來麵前這位看起來有些威嚴的中年男子正是如今大陸最頂尖的強者之一。
君半生是他的關門弟子，也是他活了上百年來精心雕琢的最完美的作品，沒有之一。
龍體之名，足以蓋過所有。
神中雲收回了目光，看向靜默的大殿，說道：“在你看來，修行和世俗哪一個更重要。”
君半生凝眉，高大的身影始終挺拔的如一杆長槍，低聲說道：“修行者誌在長生，突破桎梏，對於世俗，不沾染，不留戀即可。”
神中雲聞言緩緩搖頭，沒有歎息，也沒有讚賞，眼神平靜的如同井水，說道：“在修行的前一百年時間裏我也如你一般的想法，但現在我才突然發現我是錯的，我並不想讓你再走我的後路，所以我才讓你進宮，所以我才讓你選擇雙修道侶。”
“為什麼？”君半生不解追問。
神中雲說道：“長生之路沒有盡頭，說到底我們都害怕死去。”
君半生的眉頭皺的很深，他現在還是無法徹底理解神中雲話裏的意思，他這二十幾年來日複一日都是在修行中度過的，他想追求大道！
神中雲知道君半生在想些什麼，知道他疑慮的是什麼，便繼續說道：“佛家人講求六根清淨，但修行不該如此，我們離不開世俗，世俗更在修行之上，明白了嗎。”
君半生凝眉深思。然後躬身，說道：“弟子明白。”
夜到極深的時候，青龍山上也飄起了花燈，中聖教宗的弟子男女結伴來到山門各處，時而望向被各色花燈點綴的星空，時而望向山頂的眾生殿，那裏現在站著的兩個人就是他們山門的現在和未來。
神中雲看著漫天的花燈，緩緩開口，說道：“明日的紫金之戰你一定要贏了那個北天教宗的棄徒。”
君半生眸光深沉，他回憶起那個天彩湖邊最後與自己對峙的清瘦身影時，第一次升起了不得不重視的心理，最主要的是他打破了自己的傳奇，成為了最年輕的神通者。
再想起那個人，和蘇凝蓉對視的眼神，君半生沒有一點英雄惜英雄的感覺。
“如果時機允許的情況下，你不該給他活路，明白嗎。”
神中雲的聲音再次傳來，君半生沒有說話，微微躬身行過晚輩禮後，退出了眾生殿。
明日的紫金之戰，各個地下賭市的賠率榜幾乎都成均勢。
對於這樣的結果沒有人感到意外，因為他們知道這不但和蘇凡成功進入神通領域有關，更和那日在天彩湖邊逼的君半生沒有出手有關。
起碼如今的年輕一輩中，出了一個可以和聖子抗衡的人！
醜時之後，許久沒有動靜的霄靈閣放出了一條消息，明日紫金之戰君半生將會戰勝蘇凡，成為這一屆百宗朝聖的首名。
對於此，沒人有太多的疑惑，畢竟君半生盛名已久，畢竟他是擁有龍體的聖子，雖然賠率呈均勢，但大多數人都認為君半生起碼有六成的勝算。
當然，霄靈閣之所以這般的肯定是因為他們在醜時之前查探到了蘇凝蓉見過蘇凡！
神都，皇宮深處，怡和宮，燈火通明。
士兵把守在宮外，氣勢威嚴。
所有的宮女和太監全部退守在宮門外的台階上，等候差遣。
怡和宮裏裝飾的富麗堂皇，更以五行之術打造，每一個位置都放有六品以上的丹藥，靜心養神，氣息綿延悠長。
中年婦人當先站在最前麵，在她的身後分別是天不語，再往後還有那名老太監以及青如一兩個人。
在中年婦人的前麵是一張蔓紗圍起的大床。全由紅木製成，手工精細。
床上躺著一位身穿黃袍的中年男子，雖然病入膏肓，但眉宇間仍舊散發著高貴的氣勢。
他便是文帝！
“夫君，你的宏願我會幫你完成的。”
中年婦人看著床榻上的文帝，聲音平靜，麵色也極為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