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掉下來的時候不能細看,此刻看到這個地點,他下意識想起追自己的人影和那個麵龐令人恐懼的女鬼。
緊緊地靠著河床,回過神來。
這一切是假的,即便是真的,自己的身手今非昔比,王八拳也能打死人。
他小心地爬上河岸,看了看沒有異常他向繩子下麵走去。
兩根繩子懸空離地,他看到繩索下方地麵上撒有一些炒飯,心想這誰真是不知好歹好浪費。
弓身使勁一跳,一下子抓住一根繩子三米多高的位置,就這樣憑借自己的手臂力量抓緊繩索,左右手交替著往上,很快地爬上去。
他覺得自己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
幾十米的懸洞沒一會兒他就爬了上來,不知道追自己的那個人是否還在,他在洞口看了一圈,前麵是夾壁,看不遠,後麵無異常。輕手輕腳爬上來後向外走去,剛準備翻過夾壁,看到前麵有人背對著自己蹲在地上,那人麵前點了一根蠟燭。
“郡守大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叫我在這裏看守都快兩年了,天天躲在洞裏人不人鬼不鬼的。”
“嘿嘿,涼風洞李飛比我更難過吧,雖然她是築基期仙人,不過涼風洞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唉算了,反正過幾天有人來換我。”
“老子要是修行者的話也可以吃香喝辣去了,這次回去隊長就該我王棟了吧?幹爹呀,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再不派人來我就要瘋啦。”說著還做了個跪拜的動作。
看著那個人解下披風,伸手從背後拿下包袱,悉悉索索地打開,在裏麵拿出了幾張畫著女鬼圖像的黃紙舉起來看了看。
長盛的拳頭漸漸握了起來。
“媽的,天天看鬼,搞得我以為自己都是鬼了,拿來嚇嚇這些愚蠢的村民還真不錯,上次那小子不會以為我真是鬼吧,嘿嘿。”
那人背好包袱,把披風折了一折搭在肩上,左手秉著一根有長盛手臂粗的白蠟燭起身轉頭,火光照射下,一張很陰鷙的臉孔向長盛走來,右手在下巴隨意一扯,撈下了一把假胡子:“都特麼快生根了,呲,怎麼扯出血了!”
長盛看到他向自己走來,心念急轉,然後不快不慢的往後退到剛剛爬上來的那個洞口夾壁,在暗影裏摸了摸,右手抓住夾壁陰影裏一塊不突出的石棱,左手抓住裏麵的岩壁,上身緊貼岩壁雙腳懸空,他想等這個人過來經過懸洞的時候一腳把他踹到洞裏去。
聽到在接近,長盛在岩壁上像壁虎一樣貼著屏住呼吸。
“這破地方,解個手都這麼麻煩,就在這裏吧。”
他走到洞口邊往下看了看,長盛則看著他的側身心裏萬分緊張,他皺了皺眉:“以後也用不到了,嘿嘿。”
說著,用腳踢了踢橫木的一頭,直到一頭懸空由於繩子下拉的重力把橫木另一端翹了起來,慢慢的掉下洞裏。
長盛瞟了瞟他的身高看了看洞口大小,覺得很難一腳就踹下去。此時那人轉身把蠟燭放在離洞口稍遠的地上,走過來隨手把假胡子扔進洞裏,背對著長盛解開褲腰對著洞口放起水來,嘴裏不知道哼哼些什麼。
長盛手臂和腰部同時發力,像個鍾擺一樣兩隻腳狠狠地踹在那人兩條大腿後麵,那人向前自然一撲,整個身子掉進洞裏,但是右手還抓在洞口,長盛右手稍微發力往外一帶,自己就輕飄飄的站到洞口。
那人立刻轉身一看,像見鬼一樣:“是你小子?”
說著右手用力往上一拉,整個身子一下子高出洞口一截,長盛嚇一大跳,隻見他上升過程中,右手本能地想抓住洞口外更遠的地麵,可還沒抓穩身子就往下掉,洞口的地麵抓出五條痕跡,指甲蓋都翻了過來,長盛才注意到那人垂著左肩,顯然是剛剛猝不及防之下摔斷了。兩隻大腿則是在空中向上一蕩一蕩的,原來大腿骨已經被長盛一腳踹斷,身體掙紮著想往洞口外爬去,可注定徒勞無功。
長盛慢慢走到他麵前,伸出右腳狠狠一剁,隻見他抓住洞口的手指向上一翹,已經被長盛一腳踩斷手掌,手掌下的岩石被踩塌,長盛連忙鬆開腳後退一步,幽幽的洞口傳來一聲拖著尾音的慘叫,接著是很沉悶的一聲“噗······”
長盛心底狠狠一跳,想到了什麼急忙彎下腰吐了起來,一陣劇烈的嘔吐並沒有吐出任何東西,直起身抹了兩把眼淚,朝洞外奔去,死寂的黑暗裏他隱約能看見地麵。
到了洞口看到外麵已經快天黑,很快找到之前自己做的標記,在對麵隨手撿了竹枝撬開土很快把銅錢放進自己的兜裏,拿著手鐲往另一隻手腕套去發現大了也隨手塞進兜裏。
在洞口看到有人燒香蠟錢紙的灰燼,他覺得這誰真奇怪啊,在洞裏來祭拜毛神?
趕緊向回家的路走去。
飄著毛毛雨,娘親現在應該做完農活回到家了吧,現在娘親在做什麼呢?吃過飯了嗎?在洗腳嗎?
路過涼風洞的時候,長盛見裏麵隱約飄出來白氣,靜靜的暮色下看著有點瘮人,那些被開采露出的石頭就像暮色裏的妖怪,石場邊上有些小樹,影影綽綽隨風晃動,身上的冷風一吹,長盛覺得心裏有點冷,他停下腳步,盯著霧氣彌漫的洞口看了一陣,給自己打了打氣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洞口的霧氣有點濕,有些溫暖。
知道裏麵有一個築基期的修行者,一方麵他想確認一下,一方麵他想著要是能接觸修行就好了,仙人,真的有仙人嗎?
在幽冥嘴裏他簡單的知道人類修行者最開始的幾個修行階段,築基、金丹,元嬰,對於人族茫茫多人口來說,能修行的人太少太少。
築基期修行者大多是各種凡界人們眼裏的仙師佛陀,江湖高人。妖族百族或者魔族世界,都是弱肉強食,唯有在人族統治的地盤裏,仙界自不必說,凡人太少,而在凡界,所有築基期及以下的一切修士都不得作惡害人,哪怕是凡界其他族類,也必須遵守,這是人族強者打出來的規則。
凡界所有金丹修士,隻要達到金丹期就會被凡界的看守者丟到仙界,其他族類修行者待遇依舊如此,仙界說白了就是一個修行者的世界,所以凡界不可能有金丹期及以上的修行者存在,當然,除了看守者。
而築基期修士,隻會簡單的靈氣法術運用,比如靈氣術法離體攻擊,攝取天地間靈氣凝聚攻擊武器,威力都不是很大。
長盛初生牛犢不怕虎,覺得以自己現在的力量和速度,並不懼怕那些築基期修行者,可能是在地底世界看到的翼雲子和幽冥兩位妖族大佬隨手皆可威勢無盡,他並不理解一個築基期修行者對凡人的威脅,以至於他的膽子很大。
膽子很大,他就敢闖一闖涼風洞,甚至想著要是可能的話,最好連這個修行者一並幹掉,誰叫他們是一夥的,楊大叔說了,除惡務盡!
進到洞裏,他發現這個洞一直往下,有一條看起來是自然形成的路在岩壁上向下蜿蜒,前麵是一個巨大的山體空間,中間有一些突出的山棱,前路似無盡,中空的山體內部霧氣湧動,下方也看不見底。
沿著山體而下,越往下風越暖和。
時間無聲流走,終於到了。這是一個平坦的壩子,分布著一大一小兩間離地半米的吊腳竹屋,竹屋裏有燈光。
竹屋之間的空地上晾著幾件女子的長衫外套。
稍遠的地方是一條地底熱河河流,河麵冒著濃厚的熱氣,隱約可見平淌的河水,周圍沒有一絲綠意。
“有人在嗎?”
“前輩,前輩!”
“喂,有沒有人啊?”
長盛喊了幾聲沒人應答,他一邊警惕著四周一邊靠近小竹屋,小竹屋後麵有一扇支起的窗子,他跳起來翻進窗台順手拿掉撐杆關上。屋子中間一張桌子上立著一根兩尺的細燈柱,上端放著一顆龍眼果大小的明珠,光不是很亮,桌子下一個圓木凳子。
窗下一張床,樸素簡單,折疊翻出的被子表麵已經開始變黃發黑,應該是很久沒人動過了,除此屋裏之外別無他物。
難道這裏沒人?可長盛明明聽那人說這裏有個叫李飛的修行者,不知外麵的衣服是不是李飛的,也許就是個女人呢?
他走出小竹屋,來到空地上很仔細地看了看晾著的衣服,竹竿上的部位已經開始變厚長毛,很快進到大竹屋,裏麵徒有四壁並無他物。
確定周圍無人,他在周圍各處仔細搜索。
“真是奇怪了,到後麵看看。”
順著河流往上遊走去,彎彎繞繞了半柱香路程,隻見前麵一塊大石上寫著幾個字:“罡風凍魂,大人小心。”石頭下掉了一把精美的小刀。
“罡風?什麼罡風?”向前走了幾步,已經到了熱河出水口,別無他路。
突然間熱河出水口劇烈翻騰,一陣猛烈的冷風帶著冰刃從中噴出,兜頭就朝正在認真觀察的長盛罩來。
哪裏想到如此變故,長盛瞬間僵直,他不覺得冷,但是身體不能動,靈魂隨著冷風吹拂好像在一層層的被刮走變輕,這時手上的鐲子傳來一陣溫熱,整個身體溫暖了些,他才感覺到魂魄歸位,趕緊往右一跳,離開冷風吹拂範圍。
此時出水口的水卻瞬凍成透明冰塊,一陣熱風噴出,隔老遠都覺得酷熱難當。
冷熱風交替噴發了幾次,熱河恢複正常。長盛小心地順著河岸離出水口遠一些,再看去一臉驚奇,出水口裏在緩緩上升一顆火紅色的珠子,明明隔著河水,卻好像看到了火焰在燃燒;升出水麵以後頓時變成白色,仿佛空氣裏的溫度都下降,水麵上結了一層薄冰。
“天意啊,天意,怎麼你一來這水火珠就出現了呢?我很好奇。”
長盛猛然轉身,半空中飄著一個有些透明的女鬼,一身素衣,雙膝以下的部分不見了。
“你是人是鬼?”
長盛喉嚨發幹,真的太詭異了,哪怕是鬼也有腳的呀,最多腳不沾地。
“我很好奇你怎麼在玄陰罡風下活動自如的?告訴我,我可以把這珠子給你。”
說著朝珠子一招,但珠子移動的很慢,看得出來她似乎很吃力。
“你先說你到底是誰?”
“你來這裏不知道我是誰嗎?那你剛來的時候喊什麼前輩?”
“前、前輩,你不會是魂魄不全了吧?”
“哦?你知道?我對你越來越感興趣了,說吧,你怎麼會敢來這裏?”
“外麵下冰雹,我進來躲,看到有路我就下來了。”
“你身手敏捷堪比凡人武學宗師,你覺得我會信?”
“啊,前輩都看到啦?”長盛尷尬地笑笑,接著說道:“是那邊山洞裏的王棟前輩叫我來的,他說我來報信的話他可以給我錢。”說著把兜裏錢掏了出來,接著把翠綠手鐲一起拿出來:“還有這個。”
“那你怎麼認識他?”
“我去年有次來竹林進洞裏玩耍認識的,他還教我重新學了在武館裏學的武功。”
李飛以為是王棟耐不住性子,可他又不像敢違背郡守大人命令的樣子。
“你怎麼發現的山洞?”
長盛想著那些發黴的被子,賭了!
“早就有人發現了,萬家縣城裏的親戚來鄉下玩耍發現的,還在裏麵發現很多埋在土裏的衙刀和銅錢,後來大家沒事都喜歡去那裏玩。”說出銅錢長盛就後悔了。
其實村子周邊的山林大家都不敢走太遠,因為裏麵有猛獸,這是被證明的事實。這也是為什麼山洞很少有人知道,太遠,不安全。
果然。
“那我怎麼知道你給我看的銅錢不是撿的?”
“那我就沒辦法了,反正王棟前輩說我說了他的名字你就會相信我的。”
“我還是不太信,你的身手太好,我敢肯定你能殺了他逼問出他的名字。”
“前輩我就是王棟前輩教的,他告訴我好好練可以單手抓起兩百斤石鎖,嘿嘿,我以後要讓武館裏欺負我的人好看!”說著裝作很憤怒的樣子,腦海裏卻是王棟死前差點單手就爬上洞口的情景。
“那他為什麼叫你來找我?他應該知道他不能出來,也不能讓人知道他的存在。”
“王前輩被人打死了,聽說是有兩個外地來的人去洞裏找什麼東西王前輩阻攔,就被打了,大家都看到的。第二天我去的時候王前輩快死了,是他讓我來告訴你他什麼也沒說的。”
心想著他是真的死了,看樣子她也不知道王棟這兩年在那邊的洞裏是啥情況。
“罷了罷了,不管你說的真假,你拿著這珠子趕緊出去吧,順帶把那把小刀帶上,以後去了郡守府把它和珠子交給郡守大人,你就說李飛死了,魂飛魄散,叫他不必傷懷。”
長盛伸手在空中抓住珠子,沒有任何溫度傳來。
“前輩你不出去嗎?”
“像你所說的,我肉身已死魂魄不全,出去不是被陽光滅殺就是被陰風吹散,還不如就此散去還能投胎。”
說完居然真的飄散無蹤,長盛難以置信。
走回竹屋,看到晾著的衣服不見了,他覺得有些驚悚,沿著路走了一小段,長盛有些不放心趕緊說道:“前輩,前輩,我一定會去找郡守大人的。”
四麵傳來一陣回聲:“咯咯,你就不去我拿你也沒辦法,小滑頭,我看一圈我住的地方就往生去了,你不必擔憂,趕緊出去吧。”
“好!”答應著飛快往出口奔去。
路上他感到洞裏劇烈的冷熱交替,十分難受,剛出洞口他聽到洞裏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好像是垮山了。
以後大概不會看到白霧封路的景象了吧。
此時天已經黑盡,沒有再下雨,沒有月亮黑黢黢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勉強看清方向,向家裏趕去。
剛來到村口,看到前麵遊蕩著兩隻不知是誰家的狗,遠遠的地方好像還有村民在打著火把巡視。
走到很近,兩隻狗才發現長盛,齜牙咧嘴準備狂叫,被長盛一瞪轉身夾著尾巴飛快消失在遠處的黑暗裏。
他歡快的向前奔去,正準備大聲打個招呼,卻聽到:“保長,不會真的有妖怪吧?大椿樹的李老二晚上聽到聲音起來查看,死得不明不白,他婆娘也嚇得躲回娘家,結果啥都沒看到,邪門兒啊!。”
“就是啊三哥,半月前長盛走失,我們去看了那地方就很玄乎,雖然大家不說,但是楊林森下水撈出來的劍怎麼看都不正常。誰想到後來村裏的的牲畜接連被吃,前兩天更是回村王家兩個小娃娃都被咬的隻剩骨頭。這些事湊在一起真的看著玄啊!”說話的好像是村口老黃和保長的堂弟。
保長並不是真的保長,隻是村裏大家給他取的外號,因為他古道熱腸又好客,熟人路過他家再怎麼地也要喝兩口茶說兩句再走,遇到不平事他都敢出來說話,久而久之保長之名蓋過村長,早年他父母兄弟都在地下挖煤炭的時候炭洞透水被埋而死,連屍體都沒挖出來,他也不強求,就在垮塌的地方給一家人立了墳,很多人說他不算孝道,長盛卻覺得保長真是豁達灑脫。
“兩個混球,別亂說,王家兩個小娃娃是被山豹咬死的,長盛應該是被水衝走了,唉,多好的娃娃真是可惜,反倒是這幾天牲口被吃和李家老二那事,著實有點怪,讓人摸不著頭腦。走,到處看看回去睡覺,真是造孽。”
“可不是,都醜時了我們還要巡邏,村長那老東西恐怕抱著他小婆姨睡得正爽呢。”
“就是,貪財又隻會動嘴的家夥,三哥,下次選村長我們大家都選你。”
“你們不懂,他在鎮裏縣衙都有關係,怕是要當到死了。”
“也不知道縣衙的捕快今晚上來得了不,頭疼啊。”
聲音逐漸遠去,長盛終是沒有開口。聽著他們的對話,具體發生了什麼大致清楚,此時要是跳出去,保管嚇得他們相信世上有鬼。為了不嚇到人,長盛一路小心避人耳目朝家裏走去。
遠遠看到家裏一片漆黑,他繞到後簷,看到房間的燭光還亮著。
鄉下村莊,不管有錢沒錢,蠟燭桐油之類的照明物品沒誰敢敞開用,這都說的好聽了,其實是大家都心疼著用,幾乎家家戶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隻會在幹活太晚回家,吃飯時點點蠟燭油燈,或者需要出門趕遠路早起,起來收拾的時候用用,完事兒趕緊吹滅。
縣城裏富貴人家,點蠟燭或者桐油照明,都會罩一個不太透亮的琉璃燈盞,既能防止飛蛾撲火,又能一定程度上防風,還能顯闊,所以鄉下村子不管是有沒有燈罩、不管是點蠟燭還是桐油,都有一個闊氣的說法:點燈。
更早以前,叫打火。
長盛想著可能是母親以為自己走了,一個人感到害怕,才會點燈入睡,想著便心疼起來。湊到窗邊聽了聽,娘親好像在微微打鼾,長盛無聲地微笑著去了牛欄。
牛欄裏大黑還在有一口沒一口的嚼著草,偶爾會低頭伸出舌頭卷幾根草,繼續嚼,鼻子裏也偶爾吹出“呼呼”的聲音。在黑暗裏走過去摸了摸大黑的屁股上鼓鼓的肌肉,走又到前麵去抓了抓它的脖子,大黑轉過來用頭的正麵蹭了蹭長盛,轉頭繼續吃草。
就這樣一人一牛相伴無言,長盛倚著牛頸,右手抓著牛角,居然站著睡著了。
睡了一個時辰長盛醒了過來,看到自己這樣也能睡著不禁啞然失笑。揉揉眼睛準備去喝點水,此時牛欄旁邊閃過大塊黑影,大黑突然暴躁起來,在用前腳刨地。
家畜養久了自會通人性,長盛記得以前自己跟著放牛的時候,前麵有蛇或者遇到馬蜂窩,大黑就會暴躁,拉拽無用。
心有所感,扭頭向左邊看去,沒有動靜。不太放心,順著牛欄仔細看了一圈,遠處傳來村民隱隱的吆喝,接著想起一陣鞭炮爆炸的聲音,應該是村裏誰家老人過世,放鞭炮驅邪告知大家家裏有白事。
順著自家前後簷巡查一圈,平安無事,靠著水缸邊的門牆睡了起來。
村子裏沒那麼多講究,做飯燒水、會客待人幾乎都是在一間屋子裏,這間屋便叫做火屋,火屋往裏進深一間房間,就是主人家臥室,作睡覺休息儲存貴重物品之用;待到小孩長大一些,便會睡樓上,或者有辦法一些的人家,孩子會有自己的房間,都不會離父母太遠;一般人家火屋開門右手邊的牆角會有一口大水缸,放在這裏其實有些小講究,一是離屋簷夠遠,風雨吹拂之時不容易把樹葉渣塵吹進缸裏,二是靠牆地麵平整,主人家用水出門即可,不用走太遠,也能防止別人盜水;可別小看這區區幾步,對於農活繁忙,一年隻有莊稼接青或者冬日收藏才有閑暇的莊稼人來說,日積月累裏可以節省不少時間。
長盛並沒有睡踏實,休憩一陣又看看東邊天際,隻要看到天快要亮了,他就會先敲門把娘親喊醒,不然要是娘親黑夜裏開門一下看到門檻邊睡了個人,怕是會嚇壞,自己先喊人,就嚇不到了吧?
可小小年紀的長盛哪裏懂,不論啥時候娘親看到自己,又哪兒會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