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留在原地的人全都看呆了。
那個威風凜凜的楚王殿下,竟然被楚王妃呼來喝去,簡直像一個普通的手下一樣……
所有的禦醫和郎中一時間都有些淩亂,他們剛才看到的真的是那個楚王殿下嗎?那個戰功赫赫、學識淵博、文武雙全、百官青睞的楚王殿下?
前人所說的“愛讓人瘋狂”還真是有道理啊。
有了容婉的“聖旨”,蕭悠怎麼可能不加速趕路,不過片刻的時間,蕭悠就大汗淋漓地跑了回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腰間的玉佩歪到了一邊,衣領大敞著,頭發變得亂七八糟了。
在場的所有人再次石化了。
這……真的是楚王殿下嗎?那個衣冠楚楚、風度翩翩、一絲不苟、舉止得體的楚王殿下?
蕭悠無視了眾人驚詫的目光,跑到門前,正要推開進去,忽然又止住了動作,而是朝裏麵喊道:“婉兒!我把燭陰之輝拿來了!”
門“咣”的一聲打開,差點碰住蕭悠的鼻子。
距離蕭悠比較近的幾位禦醫都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驚得倒吸了口冷氣。
蕭悠卻絲毫不以為意,忙不迭地遞上木盒。
容婉麵色十分凝重,一把奪過木盒,連句話都顧不上說就又“碰”地一聲關上了門。
禦醫們再次吸了口冷氣。
蕭悠長長呼出一口氣,終於有時間擦一把頭上的汗了。
禦醫們一愣,立刻前赴後繼地捧著手帕遞上去:“殿下請擦汗!”
蕭悠看著無數雙捧著手帕的手,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隨便拿了一塊,說道:“謝謝啊。”
那一刻,他不知為何竟然感受到了憐憫的視線,但等他細細去追究時,所有人都立刻轉開了眼睛。
“嗯?”蕭悠不解地望了望眾人,沒再理會他們。
而屋內的容婉就不像他們有這麼多閑情逸致了,她此時正在全神貫注地使用燭陰之輝吸出韓如煙體內的毒素。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樣,燭陰之輝確實可以吸出韓如煙的毒,但至於最後能吸出多少、吸出後的效果如何,現在還全都未知,容婉並沒有早早放鬆了警惕,依舊屏息凝神觀察著韓如煙的狀況。
容婉打開了琥珀瞳,所以可以清晰地看到韓如煙體內的黑氣正源源不斷地進入燭陰之輝中,而原本呈現出乳白色的燭陰之輝也在漸漸變成黑色。
半個時辰後,韓如煙體內的毒素全部被燭陰之輝吸收幹淨,燭陰之輝徹底變成了墨黑色。
容婉用琥珀瞳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再沒有任何毒素殘留,接著她又號了韓如煙的脈,雖然她身體依舊很虛弱,但已經可以解除生命危險了。
“終於……救回來了……”容婉也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和真氣,現在她完全是憑借頑強的意誌在堅持著不倒下。
接下來隻需要好好用藥調養韓如煙受傷的內髒便可,還有她早產的孩子也要好好看護,雖然他沒有收到毒素的侵蝕,但由於母親的虛弱,他沒有得到應有的營養,而且還早產了將近一個月,現在身子也虛得很。
容婉的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強撐著身體站在地上,搖搖晃晃地走到門口,剛一推開門就不受控製地朝前倒去,而早就候在那裏的蕭悠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容婉軟綿綿的身體。
“婉兒!婉兒!”蕭悠焦急地呼喚著。
“如煙……救活了……”容婉拚盡力氣說完最後一句話就昏了過去。
柳俊逸已經顧不上感謝,拔腿跑進房中,其餘禦醫也趕緊進去察看情況。
蕭悠看著容婉慘白的小臉心疼不已,將她打橫抱起,拉住一個侍女說道:“告訴你們少爺一聲,我們先回楚王府了,你們少夫人若還有什麼事一定第一時間去楚王府通知我們。”
“是。”侍女福身應道。
蕭悠抱著容婉不便騎馬,便從柳府借了一輛馬車回到了楚王府。
蕭悠讓半夏去懸壺館把衛雲找來,給容婉開了幾副調養身子、益氣補血的藥方,衛雲和半夏去廚房煎藥,蕭悠則一直握著容婉的手守在她床邊。
藥煎好後,容婉還沒有蘇醒的跡象,蕭悠隻得一口一口含著藥喂進她嘴裏。
昏了半日有餘,容婉終於在傍晚時悠悠轉醒。
蕭悠渾身一個激靈,立刻坐直了身子,焦急地問道:“婉兒?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要不要再叫衛雲來給你瞧瞧?”
容婉輕輕皺眉,四下看了看,沙啞著嗓子問道:“這是……楚王府?”
“對,咱們已經回家了,你不必擔心如煙,剛才柳府的丫鬟過來說如煙的情況已經穩定了,雖然還沒蘇醒,但已無生命危險。”
“啊……太好了……”容婉喉頭一哽,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都是多虧了你才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柳俊逸說一定要重謝你。”蕭悠微笑道。
沒想到一提柳俊逸的名字,容婉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眼神中滿是憤恨,她哼了一聲說道:“他若真想謝我,不如趕緊查出來究竟是誰給如煙下毒,如煙嫁到他柳府不是為了受這種苦的!他口口聲聲說愛如煙,結果卻根本保護不好她!如煙那麼好的一個姑娘差點就要死在他手上了!如果今日如煙真的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會讓整個柳府的人給她陪葬!”容婉越說越氣,到最後連肩膀都開始顫抖起來。
蕭悠趕緊撫著她的肩膀給她順氣,柔聲安慰道:“現在柳俊逸已經在柳府徹查下毒一事了,他也沒想到如煙身上會發生這種事,他的憤怒一點都不比你少,而且他也很懊悔,我相信經過這一次,他肯定會更加謹慎地保護如煙,你就原諒了他吧。”
“哼,在找出真凶之前我是絕不會原諒他的!”容婉仍是氣得直咬牙。
“不過說起來,到底會是誰給如煙下毒?柳俊逸為人雖然是冷峻了些,但卻一直謙遜有禮,並不曾得罪過仇家,對待下人也一向溫和,如煙就更不必說了,凡是認識她的人都很喜歡她,不論長輩還是平輩,都對她疼愛有加,她更不可能有什麼仇人,究竟是誰這麼狠心要給已有身孕的如煙下毒?”蕭悠百思不得其解。
“這事就隻能讓柳俊逸自己去調查了,他做過什麼事他自己最清楚!”容婉還是選擇將滿腔的怒火發泄在柳俊逸身上。
蕭悠哭笑不得,知道現在若是再護著柳俊逸肯定就要惹容婉不快了,於是乖乖閉嘴,去廚房給容婉拿吃的了。
容婉吃完晚飯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她本來鬧著要去柳府看韓如煙,但由於天已經黑了,時辰不早,行動諸多不便,蕭悠硬是將她勸住了。
不過次日一早容婉就衝向了柳府,對韓如煙從裏到外認認真真診斷了一遍,每一個細節都不肯放過,直到確認韓如煙真的已經徹底解了毒才放下心來。
容婉看過禦醫們開的藥方後,又補充了兩個方子,利於韓如煙更快恢複身體。
容婉、蕭悠和柳俊逸三人守在韓如煙床邊,看著依然昏迷不醒的韓如煙,各懷心思,沉默不語。
忽然,容婉冷冷地開口:“下毒之人查得怎麼樣了?”容婉也不看柳俊逸,就那麼黑著臉拋出了這個問題。
蕭悠和柳俊逸皆是一愣,兩人對視一眼,蕭悠朝柳俊逸抱歉地笑笑,柳俊逸點了下頭,表示自己並不介意容婉的態度,隨後朝容婉微微行禮說道:“我從昨天開始就在查了,而且現在已經有了些頭緒。”
“什麼頭緒?”容婉立刻問道。
柳俊逸欲言又止,似乎很難開口說。
容婉怒了,狠狠瞪著他說道:“現在知道家醜不外揚了?!早幹嘛去了?!如煙這條命是我救回來的,難道我連知道凶手是誰的權利都沒有嗎?!”
柳俊逸慌了,忙擺手說道:“不是的,王妃您別生氣……”
“哎呀婉兒,你別急啊,人家並沒有說不告訴你啊,你先聽柳兄說完再發火也不遲嘛。”蕭悠苦笑著撫著容婉的後背,像是要把她的炸毛擼順似的。
容婉隻得忍下,氣鼓鼓地瞪著柳俊逸,等他繼續說下去。
柳俊逸無聲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不是不願意告訴王妃凶手是誰,隻是現在還未找到確切的證據,尚是懷疑階段,貿然說出口似乎不太好……”
“有什麼不好的,但講無妨!”
“那好吧……其實我懷疑的對象是,容姨娘,也就是您的妹妹,容歆……”
容婉驚得目瞪口呆,實在無法把記憶中那個憨厚老實的容歆與心狠手辣的下毒凶手聯係起來。
“你說……什麼?容歆?怎麼會呢……她……她曾經連踩死一隻蟲子都不敢……她那麼內向……她在嫁入柳府之前也和如煙關係很好的……她……”容婉的腦子立刻亂成了漿糊,容歆溫和的笑容不斷閃現,與韓如煙奄奄一息的麵龐交織在一起,像是要將她的頭擠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