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月皺眉說道:“昨日我跟著那獄卒到棺材店的時候,聽到那人親口說要用‘寒冰水晶’做棺材,當時我還沒覺得有什麼,但現在才恍然明白,寒冰水晶那是保證屍體永不腐爛的材質啊!韶顏這哪裏是要將他們下葬,分明是要將他們的屍體永遠保存下去!”
這下容婉也明白了,這條路的的確確是通向凰清宮的。
“天哪……她竟然想將伽蘿和柳慕白的屍體放在凰清宮……”容婉心中大駭,她還是低估了一位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愛,她萬萬想不到韶顏會有心思將屍體這麼明目張膽地擺在宮殿中。
果然,他們兩人都猜對了,搬運水晶棺的人很快就在凰清宮門口停下,由韶顏上前命令侍衛打開宮殿大門後,就帶著人將水晶棺搬了進去。
“現在該怎麼辦?”聆月不禁犯了愁。
容婉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殺了個措手不及,一時沒了主意,隻好說:“我們先跟上去看看她把水晶棺放在何處了。”
他們倆悄悄躍上房簷,繼續尾隨。最後水晶棺停在了韶顏居住的別院中,而聆月和容婉也因為不敢貿然闖入韶顏布下的結界而停下了腳步。
“這是韶顏的結界,看來她是住在這個別院中了。”容婉沉聲說道。
“這個瘋女人,是要守著這兩具屍體吃飯睡覺嗎?!”聆月實在是覺得這幅畫麵太過詭異,光是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
“我猜,她是害怕大土司會趁她不備傷害伽蘿的屍首吧,柳慕白可能在假死前讓她做出了保護伽蘿的承諾,所以她才要將他們的屍體擺在自己眼前,不讓任何人有可乘之機。”容婉理解了韶顏看似瘋癲的做法背後的深意後,竟溢出些許感動。
“嘖嘖,沒想到她還挺重情重義的。”聆月也有點觸動了。
可感動歸感動,人還是要救的。容婉惆悵地歎口氣說:“這下怎麼辦才好,必須在三日內為他們服下解藥,不然假死就要變成真死了啊。”
聆月思索片刻說道:“僅憑我們兩人肯定是沒法在此處強攻奪走他們二人的,偷竊什麼的也不現實,畢竟那是兩個人也不是兩件能藏起來的東西,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趕緊回營地一趟,將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大家一起想個辦法吧。”
“眼下也隻能如此了。”容婉無奈地搖了搖頭,與聆月一起快速離開了凰清宮,朝小雀山門跑去。
凰清宮,正殿內。
“胡鬧!盡是胡鬧!”大土司氣得摔碎了一個茶盞,肩膀都微微顫抖起來。
“土司大人息怒,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值當了。”大護法嚇得一抖,趕緊跪倒在地。
“那個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她怎麼想到要把兩具屍體擺在凰清宮中?她腦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麼東西?!”大土司簡直要被氣嘔血了,摔了一個茶盞仍是不解氣,又抄起了一個舉過頭頂,大護法見狀忙起身去攔,及時接住了大土司已經脫手扔出的茶盞,軟聲勸慰道:“土司大人消消氣,對於那種瘋子實在不值得動怒。”
大土司目露凶光,咬牙切齒地說道:“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凰清宮是整個小雀山真氣最純淨、濃鬱的地方,這麼公然把屍體運進來,不就是要在真氣中染上汙濁的晦氣嗎!若是被人知道了還了得?!她是想挑戰我的權威嗎?!”
“說的是啊,韶顏這個臭娘兒們實在是太過分了,給她點顏色她就想開染坊,一步步蹬鼻子上臉,土司大人再不給她點教訓瞧瞧的話她恐怕真要把自己當成苗疆的一把手了。”大護法不失時宜地挑撥道。
“真是豈有此理!我這就去找她要個說法!”大土司狠狠一拍桌子,闊步離去,大護法也立刻跟上。
大土司一路滿臉黑氣地走到韶顏的別院,也不敲門就直接衝了進去,隻見韶顏正坐在院中的梨樹下喝茶,枝頭雪白的梨花簌簌飄落,落在她肩上、發上,為她平添一股淒涼的唯美。
但此時的大護法根本沒有心思欣賞美人美景,他眼睛直直定在了韶顏身旁的兩具水晶棺上,透明的棺蓋可以清晰地看到裏麵的屍體——柳慕白和若伽蘿皆是麵色青白、毫無生氣。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親眼看到這兩具棺材的時候大土司還是頓覺怒火攻心,身形都為之一晃。
“土司大人小心。”大護法及時扶了一下大土司的手臂。
“不必。”大土司甩開大護法的手,怒氣衝衝朝韶顏走了過去。
韶顏微微抬眼看了一下他倆,什麼都沒說,繼續安靜地喝茶。
“法師倒是頗有閑情逸致啊,守著屍體喝茶賞花,難道這是你們漢族的什麼奇怪風俗嗎?”大土司語氣譏諷地說道。
“我不是守著屍體,是陪著我的兒子和兒媳。”韶顏冷冷地回道。
“你這個瘋子!他們分明是兩具屍體,你不趕緊讓他們入土為安還這麼擺在院子裏,你究竟是何居心?!”大護法仗著有大土司撐腰,也壯起膽子斥責起韶顏來。
但韶顏根本不為所動,反而笑了笑,說道:“入土為安?他們入土後真的能安嗎?隻怕是我前腳剛把土蓋上,你們後腳就要刨出來了吧?”
大土司和大護法皆是一噎,雖然他們是司馬昭之心,但被這麼公然戳破還是有些下不來台,大護法惱羞成怒道:“韶顏!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土司大人既已答應你不動聖女的屍體,他就絕不會動!”
“沒錯,我身為苗疆大土司,這點信用還是有的,請法師不要再這樣無理取鬧,速速派人將屍體下葬吧。”大土司厲聲說道。
韶顏嘴角挑起意思冷笑,說道:“哼,你說你有信用,但我,不相信。”
“你!”大護法徹底怒了,當即要衝上去,大土司及時伸手攔住了他,眼底雖有無盡的殺意,但臉上仍掛著謙和的笑容,緩緩說道:“那這麼說,法師是執意不肯將他們下葬咯?”
“對。”韶顏斬釘截鐵答道。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強求,那我們來聊聊正事,”大土司一甩袖子坐在了韶顏對麵,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現在蠱蟲已經無法再進行一次攻擊,請問法師,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如何擋,如何掩?”
“他們若進攻,我們就派出地牢裏那位。他們若三日後還無動靜,我們就將蠱蟲中剩餘的法力和毒素集中起來,最後攻擊一次,就算無法徹底將他們擊退,至少也能再讓他們損失些兵力,然後我會趁這段時間加緊研製毒藥,將地牢那位控製得更好。”
話已至此,大土司也挑不出什麼錯來,隻好說道:“那接下來便繼續仰仗法師了,希望法師不要讓我們失望。”
“希望你也不要一再挑戰我的底線,莫再打我兒媳屍體的主意。”韶顏盯著大土司說道。
大土司勾唇一笑,答應道:“如您所願。”
“土司大人……”大護法卻不甘心,還想再說,大土司抬手打斷了他,說道:“我們回去罷,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但……”
大土司起身就走,大護法也不得不止住言語,快步跟上去。
韶顏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的背影,語調毫無起伏地說道:“不送。”
離開韶顏的別院,大護法仍是氣不打一處來,問道:“土司大人,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
大土司眼中浮現出一抹陰險,低聲說道:“現在地牢裏的那位還沒控製好,我們隻能繼續利用她的力量,但等到毒藥研製徹底成功,我們能將地牢那位攥在自己掌心的時候,區區一個韶顏就不必放在眼中,要殺要剮還不是隨我們的心意?”
大護法腆著臉豎起個大拇指,猥瑣地笑著說:“還是土司大人英明神武、看得長遠啊。”
“嗬,現在暫且讓她再猖狂幾日,但我發誓,最後定要讓她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千倍萬倍的代價!”
大宇營地內。
蕭悠已經連續兩日心神不寧了,除了安撫將士、照顧傷員,他隻要一有空就在營地門口徘徊不斷,眼睛定定地望著小雀山的方向。
這天他又在營地門口發呆,天恒道人行至他身邊,輕聲問道:“容姑娘和聆公子還沒有任何消息嗎?”
蕭悠長歎口氣,搖了搖頭。
“別擔心,距離說好的三日還有一日,或許他們已經得手了正在往回趕呢。”天恒道人寬慰他道。
“但願吧……”蕭悠心口像壓了塊巨石,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不已。
天恒道人看他萎靡不振的樣子,想鼓勵鼓勵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正在思索時,忽然看見前方隱約出現了一紅一白兩個小小的身影。
“殿下!你快看那是不是容姑娘和聆公子!”天恒道人驚呼一聲,令蕭悠渾身一震,定睛看去,果然是一紅一白兩隻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