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柳慕白和若伽蘿走在街上,驚訝地發現所有的店鋪都已經大門緊閉,而偌大的街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空蕩的可怕,仿佛說句話都能聽到回聲了。
柳慕白心下狐疑,手已經握在了杜若劍上,目光頓時淩厲起來,小聲道:“這地方有古怪,你跟緊我,別亂跑。”
若伽蘿一愣,心中驀地漾起一股暖意,看著柳慕白支起的手臂毫不猶豫地湊了上去,緊緊抓住他的廣袖,小心翼翼地貼上他的側腰,摩挲著柳慕白外衫的蓮花紋路,若伽蘿感到從未有過的安心幸福。
柳慕白又道:“你也探查一下有沒有異常。”
若伽蘿本來並未覺得有什麼,但看柳慕白如此認真,她也不禁有些緊張了。
柳慕白已經開始用法力探查這條街道,若伽蘿同樣捏起了法訣,但兩人仔細搜索許久都未發現任何異常。他們走了很遠都是一片安寧,若伽蘿已經放下了捏著法訣的手,還滿不在乎的打了個哈欠,可柳慕白卻是不敢放鬆,右手始終握住劍柄上,隨時準備拔劍出擊。
若伽蘿緊繃的神經已然鬆懈下來,可她依舊死皮賴臉地貼在柳慕白身上,偷偷瞄兩眼柳慕白嚴肅的神情,心中暗暗歎一句這家夥認真起來還蠻帥氣的嘛,想著想著就忍不住笑彎了唇角,開始享受這種被人保護的感覺。
若伽蘿從小就是獨當一麵的聖女,聖姑一直教導她要堅強、要自立、要撐起苗疆的未來,她打九歲開始上戰場,一次次從外族手中守衛苗疆的和平,衝鋒陷陣向來衝在最前麵,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她都會下意識地將身邊人護在身後,獨自以身犯險,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她身邊的人也從未覺得這樣有何不妥,漸漸地,包括她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忘記了她不過隻是個十六歲的少女而已,她本應無憂無慮地生活在父母的寵愛中,本應享受著所有人的關心和愛護,而命運卻早早將她推向了刀口舔血的生死爭鬥中。
但柳慕白是不同的,在柳慕白眼中她不是什麼聖女,她隻是若伽蘿,一個總是添亂、總是任性、總是蠻不講理的小丫頭,就算平常表現得再怎麼嫌棄她,一到危急關頭還是會不假思索地將她的安危置於首位,本能地想要保護好她,而不是受她保護。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柳慕白在若伽蘿心中的地位才與所有人都不同吧。
兩人就這麼相互挨著走了兩條街,街上空無一人,安靜得隻剩下風聲和兩人的呼吸聲,還有若伽蘿擂鼓般的心跳聲。
柳慕白也終於放下了握著劍柄的手,說道:“看來真的沒有什麼,可能隻是這裏的人習慣早睡吧。”
若伽蘿扁扁嘴道:“可是我真的好餓怎麼辦……”
柳慕白道:“我們去客棧看看有沒有廚房,若是有的話我給你做點吃的。”
若伽蘿眼睛一亮,喜道:“真的?!”
柳慕白輕笑著點了下頭,說道:“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喜歡騙人啊。”
若伽蘿一皺鼻子,不滿道:“我才不喜歡騙人呢。”
“我被你騙得還少嗎?”
“我是看得起你才騙你的!”
“那麻煩您還是別看得起我了。”
“我偏不。”
“哦,我還是不要給你做飯吃了。”
“啊啊啊不行!”
兩人就這麼有說有笑地往回走,正在打鬧時,若伽蘿突然看見前方街角閃出一個巨大的影子,外形像牛,卻長著鹿一樣分叉的犄角,嘴巴張開還能看到一顆顆並排的尖牙,而它的尾巴不僅又粗又長,還生長著無數逆鱗,單憑影子完全看不出這怪物是什麼,但絕對不是東西。
若伽蘿還未多想,就已經甩出銀鞭衝了出去,隻是她還沒衝出兩步,後領就被揪住,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不等她反應過來,柳慕白便以更快的速度衝向了那影子,同時喊道:“你留在這裏別動!”
若伽蘿隻一個晃神,柳慕白已經快要跑到街角,而那影子似乎也發現了柳慕白強大的法力波動,轉頭就跑,柳慕白也繼續提速緊追不舍。
若伽蘿如果能乖乖聽話待著不動的話就不是若伽蘿了。
所以她隻是略一停頓就馬上拔腿追去。
兩人一前一後追了三個拐彎都未能見到那影子的真身,若伽蘿有些急了,從懷中掏出一隻能導致僵硬的蠱蟲,照著那影子怪物的尾巴就扔了過去,誰知那怪物就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輕而易舉就躲開了。
“嘖。”若伽蘿氣得直咧嘴。
此舉愈發驚動了怪物,它跑得越來越快,與柳慕白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大,緊接著它又轉過兩個街角,待柳慕白追上去時竟然已經看不見它了。
若伽蘿緊隨其後趕到,見柳慕白焦急地四下尋找,也忙幫著往各個街口看去,但兩人都未再看到任何黑影。
柳慕白試著放出法力探查了片刻,並未得到結果。
若伽蘿本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經過這一趟劇烈的跑動愈發餓得眼冒金星,身子一歪便往地上坐去,幸好柳慕白眼疾手快,在她跌坐在地之前及時攬住了她的腰。
若伽蘿故意做出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目光放空,聲音嘶啞,抓著柳慕白的衣領說:“餓……死……我……了……”
柳慕白忍不住笑出聲,道:“好好好,馬上回客棧給你做吃的。”言畢作勢要鬆手,若伽蘿又開始賴皮,死扒著他不鬆開:“我餓得沒力氣走路了!你背我回去!”
柳慕白冷著眼看她,道:“我看你手勁挺大的,不像沒力氣的樣子。”
“……”若伽蘿被噎了一下,卻仍是不肯鬆手。
就像曾經的無數次爭執一樣,最終都是柳慕白服軟,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柳慕白蹲下身子,若伽蘿歡呼著躍上他的後背,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柳慕白托著若伽蘿的大腿穩穩地站起身,快步往客棧走去。
有那麼一個瞬間,柳慕白竟然因為後背傳來的淡淡溫度和觸感而感到了一股滿足。
不過也隻是一個短暫的瞬間而已,短暫到他都未發覺這種情感。
回到客棧後,柳慕白給若伽蘿做了些吃的,若伽蘿吃的心滿意足甜甜睡去,柳慕白不得不再次感歎一句這家夥的心真大。
次日一早,容婉是蕭悠臂彎中醒來的,昨日他們久違地說了許多閨房密語,不知不覺時間就很晚了,容婉一時也想不起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是她沒想到蕭悠就這麼趁機摟著她睡了一夜。
雖然兩人已是情投意合,但畢竟還未成親,容婉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推搡了一下蕭悠,把蕭悠也推醒了。
蕭悠看著容婉定了定神,睡眼惺忪地問:“什麼時辰了?”
“不知道,大概快卯時了吧。”容婉回身掀開帷幔,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判斷道。
蕭悠打個哈欠,說道:“反正也急著上山,再睡會兒吧。”說罷便又摟緊了容婉閉上眼睛。
容婉又好氣又好笑,再次推了他一下,嗔道:“誰允許你在我房裏睡的?要睡回你自己房間去!若是讓伽蘿和柳慕白看見成何體統,尤其是伽蘿,她心性年幼,定不能教壞了她。”
蕭悠忍不住笑道:“一會兒我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小心的,發誓不讓他倆發現,尤其是伽蘿。”
“那也不行,趁著他倆還沒起你快回房去!”容婉打定了主意便絲毫不肯退讓,硬是將蕭悠趕下了床,又趕出了門。
蕭悠也是一肚子委屈卻說不得,愁眉苦臉回了自己的房間。
容婉收拾妥當走出了房間,往樓下的大廳走去。
客棧大廳裏已經聚集了三三兩兩的人,柳慕白一身丹青色紗衣在其中顯得格外突出,容婉一眼便看見了他。
容婉上前打了個招呼坐在他旁邊,四下望了望,問道:“伽蘿呢?”
柳慕白道:“肯定還在睡。”
容婉點點頭,正要抬手招呼小二端些早飯,卻聽得旁邊桌的一個人說:“知道嗎,昨晚老李家的牛又被吃了!”
“什麼?!他不是前天才剛被吃了兩隻羊嗎!”
“可不是,實在太慘了。”
“下一家不知又要輪到誰了,唉……”
容婉隻是疑惑了一下,並未在意他們的對話,反而是柳慕白的身子一下坐直了,探頭問道:“幾位大哥,你們說的是什麼啊?”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他幾眼,道:“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小兄弟你肯定不是本地人。聽老哥一句勸,這地方有怪物,你若不想遭殃就趕緊離開吧。”
這下連容婉的興趣也被勾起來了,問道:“什麼怪物?”
那人答道:“兩個月前我們鎮上突然來了個影子怪物,專門吃牲口,實在讓我們損失慘重啊。”
柳慕白道:“那把牲口都關好不行嗎?”
“不行啊,我們曾把牲口都好好保護起來,結果那怪物就吃了個人!嚇得我們忙又放出了牲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