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悠輕輕地推開門,驚訝地發現這屋子裏竟然黑得如同夜晚,沒有絲毫光亮,他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黑暗,能夠辨別出屋內的桌椅,這才躡手躡腳地往裏間走去。
站在容婉床前,蕭悠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竟然看到容婉與一個男子並排睡在一起,使勁揉了揉眼睛,再往床上看去,景象仍是未變,而且那男子還目光不善地看著自己,頗具挑釁。
蕭悠頓時怒從心起,隻覺得整個腦子都嗡嗡直響,熱血上頭,指著那男子就破口大罵:“你是什麼人?!竟敢與婉兒睡在一起!”
容婉被震得有些蘇醒,皺了皺眉頭,鼻子裏哼了兩聲,聆月也立刻不滿地皺緊眉頭,對於蕭悠吵醒容婉的舉動非常惱火,沒有說話,但卻狠狠地瞪住了他。
蕭悠見他仍是躺著不動,上去就要揪聆月的領子,誰料聆月竟輕鬆躲過,因為害怕誤傷容婉,於是輕巧的一個挺身,從床上翻身而下,穩穩落在了地麵,整個動作不過電光火石間,一切行雲流水,甚至連床邊的帷幔都沒驚動。
聆月絲毫不把這個不會法術的凡人放在眼裏,不屑地一笑,輕聲道:“你要找碴我奉陪,但請去外麵,不要吵到她睡覺,她昨晚已經很累了。”
聽到“昨晚很累”四個字,蕭悠登時想到了不好的東西,瞬間雙眼充血,頸上青筋悉數暴起,抽出兩把袖裏劍直直朝聆月看來。
聆月沒想到一個不會法術的凡人會有如此強勁的力道,急忙躲閃,劍鋒擦著他的下巴一掠而過,砍斷了他一縷頭發,飄飄悠悠落在地上。
聆月看著那縷頭發整齊的斷麵,也生起氣來,眼神一凜,劈掌朝蕭悠打去。
經此事變,容婉縱然睡得再沉也醒來了,她聽到有刀劍劃破空氣的聲音,驚得一把掀開帷幔,這時蕭悠和聆月已經打到了外間,桌子椅子裂了滿地的木片,茶杯也碎了兩個。
“喂!你們倆幹什麼!”容婉大驚失色,也顧不得自己還隻穿著褻衣,赤著腳便衝了過去,但那兩人已經打紅了眼,動作快得隻剩殘影,哪裏容得下旁人插手。
屋外的半夏、白蔻她們聽到了動靜,也匆匆推開了門,對眼前的場景一時辨不清所以然,白蔻忙問:“殿下這是在和誰纏鬥?為何好端端地打了起來?”
而半夏卻是一眼看到容婉隻穿著單薄的褻衣,還赤著腳,驚呼一聲,忙給她拿了件袍子、拿了雙鞋,心疼道:“小姐!這可已經快入冬了,您怎麼還敢穿成這樣就下床!”
容婉心不在焉地穿了鞋,披上半夏遞來的衣服,仍是不斷地嚷著:“你們快住手啊!有什麼誤會我可以慢慢解釋!”
但那兩人完全聽不進容婉的話,隻覺得屋子裏忽然湧來這許多人有些施展不開手腳,於是一邊打鬥著一邊去了院子裏,愈發打得激烈。
容婉急壞了,很想立刻施個定身的咒語讓他們停下,但礙於圍觀的人太多著實不好解釋,隻能忍下,不斷地出言相勸,卻插不進手。
半夏看容婉著急,她也著急,忙問:“小姐,殿下這是和誰打起來了?”
容婉皺眉道:“我一個……朋友。”
“為什麼會打起來呢?早晨殿下說要進去看你的時候心情還挺好的啊。”半夏實在不解,這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房間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麼呢?
容婉早就清楚蕭悠定是看到了她和聆月同床共枕才會生氣,這事她承認是她做的不對,昨晚不該輕易答應聆月的要求,但她實在沒想到會恰巧被蕭悠撞見,這之後要給蕭悠解釋起來恐怕也是十分難辦。
眼見得蕭悠漸漸落了下風,容婉愈發難受,聆月那每一掌看似沒什麼力道,但其實招招都帶著強大的法力,豈是蕭悠能長時間受的住的,她實在著了急,一咬牙,猛地奪過了白蘇手中修剪花草的大剪子,比著自己的脖子大喊道:“你們再不停手我就自殺了!”
聽到這話,兩人同時回頭,看到容婉已經毫不留情地把剪子尖端插進了脖子裏,流出不少血滴來,這才慌忙停了手,異口同聲道:“不要!”
容婉見他倆終於停下,這才稍微鬆了口氣,但還是死死抵著剪子,威脅道:“你們互相離開十丈!快點!”
蕭悠一看見容婉受傷,馬上心就軟了,哪有不聽從的道理,趕忙乖乖往旁邊退了十丈,袖劍也重新收好,安撫道:“婉兒,乖,你快把剪子放下,不要做傻事。”
聆月也收起了那副森然可怖的表情,重新換上了放蕩不羈的笑顏,道:“容小婉,你別這樣嘛,我不欺負他了還不行。”
容婉深吸一口氣,嚴肅地看著蕭悠說:“這件事我可以給你解釋清楚,你先別生氣了,其實這個人……”
“哎呦喂,這大早晨的幹什麼呢,丁零咣當的,”容琴忽然從門外走進來打斷了容婉的話,眼底一絲惡毒閃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嬌媚地笑著貼近了蕭悠,“楚王殿下,你這次是抓了個正著吧?唉,我這個妹妹一向是這樣的,就愛往回拐帶這些個野男人,我就知道她早晚要被抓現行的。”
“容琴!你莫要血口噴人!”容婉氣得雙肩顫抖,恨不能把手中的剪子摔過去直接封上容琴的嘴。
半夏也氣得直哆嗦,怒道:“大小姐,你一個已經出了嫁的女子,不好好在宮裏待著又回來攪和什麼?”
容琴翻個白眼,嘲諷道:“喲嗬,好生厲害的奴才,竟然敢質問主子了,本宮今日回門,本想安安靜靜地與爹娘敘會兒話,誰知道你們這裏做什麼那麼大的動靜,那我自然是要來看一看的。”
容婉這才想起她昨日剛與太子完婚,今日確實要回門的,一時不好趕她走,隻得對蕭悠說:“蕭悠,你不要聽她信口雌黃,我從未做過任何背叛你的事!我對天發誓!”
容琴卻冷哼一聲,譏笑著說:“好一個對天發誓,真也不臊得慌,之前你就把那個柳慕白拐回家裏來,整日裏卿卿我我,真當這滿府的人都眼瞎的嗎?好嘛,這柳慕白還沒走,倒又勾來一個,這次的叫什麼?柳慕黑嗎?你到底把楚王殿下置於何處!”
容婉簡直百口莫辯,幾乎要把指節捏碎,悲號道:“不是的!蕭悠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
“夠了!”蕭悠怒吼一聲,眼睛紅得仿佛浸了血,他痛苦地握緊了拳,胸口疼得撕心裂肺。他深深地看了容婉一眼,轉頭就走。
“蕭悠!”容婉急得扔掉剪子,拔腿就追了過去。
但蕭悠絲毫沒有要等她的意思,施展輕功眨眼間就飛到了容國府門口,跨上馬就狠狠地一抽鞭子,疾馳而去。
容婉追著他的馬跑了好久都沒能追上,最後隻能遠遠地看著他留下身後激蕩起的塵土,消失在視線盡頭。
“蕭悠——”容婉喊得聲嘶力竭,可從頭到尾,蕭悠都未回頭看過她一眼。
容婉跑得精疲力盡,脫力地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絲毫不理會路人詫異的目光,仰頭望著天空不斷地喘息。
不知何時,聆月站在了她身邊,伸出食指抵在容婉脖子上的傷口處,一股暖流自他指尖傳來,眨眼間就沒有了痛感,聆月拿開手指時,那裏已經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有受傷的痕跡。
聆月蹲在容婉身側,微笑著勾過一縷容婉的長發,繞在指頭上把玩著,調侃道:“真沒想到,常顏的愛徒,修行千年的九尾狐,竟然會愛上一個凡人男子,若是傳出去,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容婉狠狠瞪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離我原點,我再也不想看見你。”
聆月輕蔑地笑了一聲,道:“他不信任你甩手而去,你幹嘛朝我發脾氣,你自己想想,從頭到尾他都沒聽你解釋過一句,反而是一個外人隨便潑點髒水、挑撥幾句,他就受不了了,也不再管你的死活,撒手就走,這樣的人你要他幹嘛?”
容婉心口針紮一樣的疼,別扭地低下了頭,悶聲道:“不要你管,你離我遠點。”
聆月忽然湊近容婉的臉,丹鳳眼微眯,用兩根手指輕輕挑起她的下巴,勾唇一笑,道:“不如你跟了我,我保證讓你逍遙快活,定不會受這種氣。”
容婉怒視著他,頭一甩躲開他的手,冷聲道:“誰要跟你,走走走,快走開。”
聆月也不惱,仍是笑著,死皮賴臉地蹭著她的肩膀,道:“我就不走,就要黏著你。”
容婉實在沒心情和他鬧,隻得站起身,回容國府去,當然聆月也一路跟著,不停地說笑話逗容婉,但容婉除了白眼就沒給過他其他回應。
剛走進容國府的大門,就看到容天權怒氣衝衝從正廳走出來,正巧瞧見容婉,氣得指著她的鼻子就大罵:“孽障!你還知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