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衢的神色異常陰冷,差不多就是我初次見他時的那種狀態,不僅拒人千裏之外還有不可觸犯的威壓與酷寒。
如果是以前看過,我應該會嚇得發抖,不管情況如何,都會盡快遠離。但現在我心裏隻會感到酸楚。
隻有我以及近在身旁的大家知道,雲衢心底有著耀眼而溫暖的光,就算有時候掩藏得極好,也還是能透露出光亮。
尤其麵對我時,他現在基本都是很坦誠的,我也就更能感受到他的實際意思。
一時沒忍住,我伸手輕撫他的臉頰,低聲說道:“這一定讓你很難過對不對?你本來嚐試著相信,結果就遭受欺騙,不管有什麼不開心的都可以跟我說。”
雲衢望向我的目光有些許詫異,但隨即滿是柔情似水,摟著我輕輕親吻眉梢:“以前我覺得這封印的諸多歲月是折磨與煎熬,隻剩下複仇與詛咒而已。現在……好像也不全是無意義的。”
“當然,如果你沒被封在黃村,也就遇不到我了嘛。”
這麼一說,我順道想起一件事:“在安心醫院裏,你是看到了什麼嘛?表情很疑惑的樣子。”
雲衢神色有瞬間的猶豫,最終搖搖頭道:“一定是我感受錯了,沒什麼事兒。”
我見他並不想多說,覺得這也許就如他所說,是個錯覺。誰都有判斷錯誤的時候,也沒必要次次都說明。
我也沒有放在心上,轉而繼續問起安心醫院的情況:“既然那是法器,怎麼會遺落在那兒?還是說當初醫院裏有仇人的後代?”
“我想隻是無意中流落至此,這件法器枯萎之後休眠形態很像……人參。”
雲衢最後倆字說出來時,神色微窘。
我一愣,瞬間腦補出來一人高馬大的大壞蛋揮舞著巨大人參戰鬥的模樣。
“所以有可能之前被誤當成藥品收藏起來,直到如今環境合適才爆發。”
“有道理,有道理。”
為了驅除腦海裏那亂七八糟的想象,我使勁點著頭,並且極力繃著臉。
那樹當中的嬰孩是什麼?
雲衢側頭想了想,也不太確定:“以前未見過,可能是休眠太久孕育出了童靈,這東西還在萌芽狀態,隻有本能沒有靈智。”
“要毀掉嗎?”
“等林星野回來,看看他有什麼發現。”雲衢忽一皺眉,有些賭氣的口吻:“我討厭那法器,討厭孕育的童靈。”
我一下笑了:“那就遠離,誰都會有討厭的東西,很正常。啊!你說秋葉貓的情況會不會跟這些有關?”
“現在不好說,安心醫院裏恐怕還有別的什麼。之前他失蹤一個多小時很可疑。”
雲衢說得也對,看來還是要等明天跟秋葉貓一起探查安心醫院再說。
正說著,林星野回來了,他以一種凱旋而歸的剿匪英雄形象出現,麵色紅潤,眼睛發亮,一看就是大有收獲。
“我把那樹銷毀了,它現在被陰氣侵蝕太重,已經失去原本作用,繼續留下去隻會變成招鬼巢穴。”他說著往沙發上一坐,喝了口茶水。
我對此不奇怪,跨越了千八百年的東西有些異變正常,林星野既然判斷要除掉,那應該錯不了。
“那童靈呢?也銷毀了?”我問道。
這原本就是順嘴確認一下,沒想到林星野應聲扯開外套,一把從中揪出來團黑影。
“我帶回來了!”
抽抽巴巴皺成一團,像是小老頭般的童靈出現在我眼前,然後我就感覺到一股高亢的尖叫在腦海裏回蕩。
不是右右反應,它剛被雲衢加固了封印,盡管還處於躁動期,但好像非常懼怕雲衢在場。
是童靈在我腦海裏製造的尖叫。
可能是我之前在安心醫院一巴掌按到孕育它的怪樹上,刺激到了它,所以一見到我就又應激了。
林星野掏出道符紙,啪嘰一下糊在童靈嘴巴上,這皺巴巴又像嬰孩又像小老頭的東西終於老實了。
我長長地鬆了口氣,雲衢厭棄的神色明顯到無法掩飾,死死盯著童靈:“你把這東西帶回來做什麼?”
“這玩意兒可是煉藥的好引子,你不會說,太殘忍,讓我放生吧?”
我總覺得林星野是故意這麼說的,就算是傻子看到雲衢現在的表情,也知道絕對不是憐憫童靈。
雲衢果然更加陰冷,寬大的客廳內有股森寒氣息旋轉,這絕對不隻是比喻,因為我看到在花瓶裏的鮮切花蒙上冰霜,迅速結出冰淩。
杜姐放下手裏的咖啡杯,因為裏邊的生椰拿鐵已經結成冰坨。
我也打了個冷顫,林星野立即說道:“你這麼做,可是會害你老婆感冒的。”
雲衢仿佛如夢初醒,連忙關心我:“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周圍那股森冷的氣息逐漸消散,一瞬間春暖花開。
我搖搖頭:“沒事,還不至於。”
雲衢瞪林星野一眼:“都怪你,什麼亂七八糟的垃圾都往家裏帶。”
童靈有反應,整個腦袋都氣鼓了,撐得糊臉上的符紙都脹大幾圈。
林星野笑得坦蕩:“這東西我是收來煉藥用,上好的材料,不過畢竟那裏是你們先發現的,我得問過你們的意思。”
他說著拍了拍童靈腦瓜子:“你們要不要?一分三份也勉強可以。”
“什麼垃圾東西,你想收我不管,但別在我麵前晃蕩。”雲衢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我對這童靈印象也很不好,連連搖頭。
林星野見狀也沒再多說什麼,念叨著“好東西不知道享受”,隨後變戲法似的掏出來個黑瓷罐子,也就拳頭那麼大,結果童靈愣是被塞了進去。
之後他似乎有什麼事要同雲衢說,結果剛一靠近,雲衢就飛速撤離,捂著口鼻咬牙切齒道:“太臭了,你身上太臭了!不清理這氣味別靠過來!”
說完人就化作一道紅光不見蹤影。
林星野看看我,又看看杜姐,很是委屈:“哪裏有味兒?我可是很愛清潔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銷毀怪樹時沾染上的氣息,我記得雲衢說過,對蛇族很不友好。”
說到這我忽然想到,杜姐沒什麼反應啊,他也是蛇啊,難道當了護仙可以免疫?
林星野憤憤不平:“肯定是我收了童靈,他生氣就把火撒我身上,這個小心眼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