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知道盡歡從欽州回來,特意趕來給你賀喜!”北奕辰從袖口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木匣子遞給南盡歡。
南盡歡沒接他的賀禮,輕笑反問,“何喜之有?”
“南姑娘去欽州解決南家之事,順道將作亂欽州多年的山匪都解決了,解救欽州百姓於水火,這還不是大喜嗎?”
“既然殿下不是來怪責我的,是喜是禍,並不重要。”南盡歡隱晦道。
北奕辰一笑,眉梢微勾,“好好的,本王怪責你作甚?”
“景王殿下心裏明白,又何必說破!”南盡歡語氣一冷,便也不與北奕辰做多糾纏,轉身就要回府裏。
北奕辰卻將她叫住,“本王明日回上京,你在滄州也無事了,可要隨本王回上京?”
“多謝景王殿下好意,我不想自找麻煩。”
南盡歡連頭都沒有回,帶著人進了府裏,將大門關上。
第二日,沒有下雪,倒是下了小雨,淅淅瀝瀝的,寒冷刺骨。南盡歡和南霜、南枝窩在屋子裏烤火,炭盆裏有南枝扔進去埋在炭灰裏的栗子,香滋滋的,聞著就饞得人流口水。
一早的時候,下人就稟過話,北奕辰的確離開滄州,往上京的方向去了。
用了午膳後,就沒再下雨,南枝還是念著凜梅園的梅花開的好,都已經在屋子裏閑著一個上午了,南盡歡倒也想出去走走,披上狐裘大氅,手裏捧著個紫金小暖爐,吩咐下人套了輛馬車,一行人就往凜梅園去。
興許是因為天氣寒冷,天色陰沉,凜梅園裏人跡罕見,她們走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見到幾個人。
“小姐,那兒有人在舞劍!”南枝看著前麵的有人影晃動,高興喊道。
走了這麼遠,總算是見到個人了,而且見那人舞劍的身姿英俊,如蛟龍靈活,南枝高興得都跳了起來。
“這麼冷的天,還在外麵舞劍,怕不是舞劍是假,想借著舞劍來吸引那些閨閣千金們?他這劍氣一動,便就帶著無數花瓣灑落,自成一幅美景,若有人看見,必定會駐足賞看。”南霜含笑著猜測。
南盡歡莞爾一笑,“看來,此人是算盤落空,今日天氣太冷,除了我們,並無別的人來賞梅。”
話落下,南盡歡就跟著南枝的腳步往那舞劍的人靠近,南霜趕緊跟隨其後而去。
到了近前後,南枝驚得下巴都要落下來,忙忙行禮喊道,“裕王殿下?”
“南姑娘也來賞梅?好巧。”北奕崢收了劍招,將手裏的劍遞給一旁的隨從,嘴角含笑,眼神裏帶著些驚喜,目光溫柔的落在南盡歡身上。
她一身白色的狐裘大氅,裏頭是淺碧色夾襖的襦裙,發髻梳的很簡單,插戴著一支碧玉簪子,真好看。
南盡歡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不自然的撇開了頭,突然捂嘴笑了笑,“剛剛我們說起在這兒舞劍的人定然是想吸引閨閣千金的駐足賞看,沒想到竟然是裕王殿下。我們真是唐突了!”
“本王的舞劍,引來了三位姑娘,此說並沒有錯。”北奕崢絲毫不怒,反而輕鬆道。
南盡歡知道北奕崢不是張揚的人,“殿下怎麼會在凜梅園裏舞劍?”
她話音才落下,就見一身披藕粉色披風的俏麗女子過來,薄麵含羞,朱唇盈盈,盡管冬日裏穿的厚實,仍然可察她身段似柳條般細弱。
“殿下,”她朝北奕崢喊,又朝南盡歡微微行禮,“南姑娘好。”
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瀟湘館的李眉兒。
南盡歡霎時明白,含笑致歉,“是我們打擾了裕王殿下和眉兒姑娘的興致。”
“我和殿下還覺得人少無趣,南姑娘來了,正好熱鬧些。”李眉兒笑著道,神色裏沒有絲毫不喜或者埋怨,“我在那邊煮了茶,南姑娘可要去賞臉喝一口?”
南盡歡含笑,“早就聽聞眉兒姑娘泡茶的手藝天下一絕,我今日有口福了。”
“在南姑娘麵前,我可不敢稱大。”李眉兒謙虛道。
南盡歡經營南家茶莊、茶樓的生意,更是將南家的那些茶發揚光大,現在誰不知南家茶樓裏最賣座的那些茶都是從南盡歡手裏研發出來的。李眉兒鑽研茶藝,自然早就聽聞了南盡歡泡茶的手藝非同一般。
南盡歡幾人去喝茶,北奕崢繼續去舞劍。
泡茶有很多講究,茶葉、茶壺、茶杯、水、水溫、以及燒水的壺,再其次就是泡茶的手藝、程序。
看李眉兒的茶具選用的是紫砂壺深壺,她準備的茶葉是普洱,她先用沸水將茶壺清洗了一遍,放了茶葉後,將蓋子蓋上,又用沸水將整個茶壺都澆了一遍,約莫一會兒之後,掀開蓋子,就聞得茶香四溢,她將茶湯倒進茶鬥裏過濾一遍後,才倒了一杯茶遞到南盡歡麵前。
“南姑娘請喝茶。”
南盡歡看那杯茶,茶色均勻,甚是色澤透亮,毫無雜質,端起茶杯在鼻間輕聞,茶香灌入,“眉兒姑娘煮茶時不急不緩,心平氣和,完全沉醉於其中,我雖還未喝茶,也能知道這一定是一杯好茶。”
她喝了一口,“好茶!”
沒有多餘的辭藻堆砌,隻兩個直接的字,便就是對李眉兒的茶藝最好的褒揚。
“多謝南姑娘。”
李眉兒又倒了兩杯茶,分別遞給南霜和南枝,她們二人不會品茶,但喝了一口後,也覺得這茶的味道很好。
北奕崢舞了一會兒劍回來,李眉兒又趕緊給北奕崢送上去一杯茶。
“本王是個粗人,對於喝茶這等雅事並不了解,隻因為在上京時,酷日巡視上京,每日能在南家茶樓那兒喝上一口涼茶,才漸漸愛上了這一口。”北奕崢回想起往事,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南盡歡麵色甚是不自在。
南霜趕緊解圍,“小姐暖爐裏的炭火差不多燒完了。”
北奕崢趕緊道,“外麵天氣寒冷,南姑娘身子一向弱,受不得寒涼,本王送你回去吧。”
南盡歡連忙推辭,“不必了,裕王殿下還是陪著眉兒姑娘。”
沒想到李眉兒卻大度的推辭了,“南姑娘不必擔心我,還是讓裕王殿下送你回去,我還要在這兒折些梅枝,做些梅花茶。”
南盡歡沒辦法,隻能讓北奕崢送她回去。
回去的一路,南盡歡坐在馬車裏不發一言,北奕崢則是騎著馬走在前麵,時不時的回頭看一眼簾子總是垂著的馬車,想說些什麼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張了張嘴唇,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很快就到了南家別院,南盡歡下了馬車,“多謝裕王殿下送我回來。”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北奕崢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可要回上京?明日,本王會啟程回上京,南姑娘若是要回上京的話,可與本王同路。”
南盡歡不想跟北奕辰同路,也不想跟北奕崢同路,連忙笑著推辭,“我想晚幾日再回,明日我就不送殿下了,祝殿下一路順風。”
說完,南盡歡就趕緊回了府裏。
“小姐躲裕王殿下跟躲瘟神似的!”南枝打趣說道,“好在裕王殿下……明日就要走了。小姐,我們還留在滄州嗎?”
“明日下午回上京,跟裕王殿下避開就好。”南盡歡道,現在上京那邊,也亂的很,她雖不太適合回上京,但不得不回去。
“唉!”南枝歎了口氣,“其實我覺得裕王殿下挺好的。”
南霜敲了下她腦袋,“之前誰說厲王殿下對小姐最好?”
南枝雙手撐著下巴,“當然還是厲王殿下最好,小姐要是嫁給了厲王殿下,至少輩分高。”
南盡歡過來給她敲了一栗子,“小心你這張嘴!”
第二日下午,在北奕崢離開滄州三個時辰之後,南盡歡幾人才動身離開滄州,回上京。
他們才出滄州城,就在城郊的茶寮裏遇上了北奕崢的隊伍,此刻南盡歡真想找個洞躲進去,被人撞破謊言,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我……殿下不是一早就走了嗎?怎麼現在還在這兒?”南盡歡先開口問道。
北奕崢答道,“路上出了點事,耽擱了。”
“哦……我……我突然接到爹爹來信,讓我早點回去,所以就提前回上京了。”南盡歡說完,不自然的別開頭。
北奕崢沒絲毫懷疑,反倒是很高興,“既然遇上了,那我們就同路而行,相互也好有個照應。”
“嗯。”
上京城郊外,正在下雪,雪花細細碎碎的飄落,路上更沒有行人往來,北寒川穿著一身黑色狐裘大氅,騎在馬背上等待著,臉色陰沉如墨。
很快前方就可見到有車隊往這邊過來。
北寒川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那雙如鷹隼的眸子,蘊起了絲絲怒意。
終於,車隊在他麵前停下。
南盡歡從後麵的馬車裏掀開車簾子,歡快跑下來,不顧旁人看著,就直接奔入他的懷中,“沒想到殿下會來接我,我都有點受寵若驚。”
“你今日對本王也很是熱情。”南盡歡突然的投懷送抱,讓北寒川心情很好,臉上的陰沉之色也漸漸散開。
南盡歡瞅了瞅他的臉色,暗暗鬆了口氣,“殿下要是喜歡,我可以每日都如此的。”
“當真?”
“當真。”
北寒川心情大好,解下、身上的黑色狐裘大氅披在南盡歡身上,就將她抱到馬背上坐下,然後朝北奕崢喊了聲,“多謝裕王替本王護送本王的王妃。”
說完,就策馬往上京城而去,將北奕崢和南盡歡的車隊留在後麵。
南盡歡蜷縮在他的懷中,覺得很溫暖,暫時忘記和放下上京城裏發生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