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一般,寒花笑竟走進左懸燈曾經住過的東廂房內,雖然人去樓空,屋內卻還殘存著女兒家特有的芳香,熟悉得令人心碎。秉著一念理智,他很想即刻退出房間,雙腿卻不聽使喚地直趨床邊,在懸燈曾經安睡過的臥榻上坐下,小小地發一陣呆,索性脫靴上床,缺乏質量地結跏趺坐。
他明白連鑲玉不會這麼快就過來,舞停勻鬼得很,沒可能給自己不太高明的謊言騙過,老老實實地鑽進暗穴,無非是欲擒故縱,想偷偷跟著自己看自己背著她幹些什麼,可惜她的對手是連鑲玉,另一個鬼丫頭,她們鬥法,連鑲玉應該能勝出一籌,舞停勻再精明亦難脫北方女子的大意衝動,碰上連鑲玉怕隻有自認倒黴。
他沒有心思去管兩個女孩子怎樣鬥法,腦子裏糾結著一個問題:舞停勻說鬆間照不再是男人,究竟什麼意思?這並不是一道難題,一個男人突然不再是男人,無非兩種情況,一種是代表男人的物件失效,雄風不再,另一種情況則更為徹底,比如太監,代表男人的物件被徹底摘除。鬆間照是這兩種情況的哪一種?擬或是兩種情況之外更特殊的什麼情形?不管是哪種情形,肯定都不是好事,懸燈跟著他肯定要受苦了。可,她受苦關自己什麼事?她實在是個很壞很壞的女子,喪盡天良,前兩天無緣無故逼著自己娶她,言猶在耳,她已投進舊好懷抱,反過頭來要置自己於死地。
陣痛襲來,他幾乎窒息,好一會兒才緩過一口氣來,無聲歎息,秉著一線清明,收束心緒,強迫自己擺脫自怨自艾,他本來就不該對左懸燈心存幻想,失去純屬天經地義,何苦再去徒勞神傷?
收效不大,思緒遠比精神敏捷,何況屋子裏充滿了懸燈留下的痕跡與氣息,直到一陣腳步聲起,他依然在不懈和徒勞地與自己的心魔抗爭。
腳步很輕,直趨他先前住過的房間,隨即退出,稍一遲疑後,向這邊折來,瞬息之後,連鑲玉已如幽靈般掠入,眉頭不易覺察地微微皺了一皺,聲音平淡卻大有深意:“我一猜你就在這裏。”
寒花笑幾乎是本能地挺了挺胸膛,越是脆弱的時候,他越不願意讓人看見他的脆弱,懸燈的身影迅速淡去,他多餘和毫無創意地解釋:“都是空房子,我隨便亂進的。”
連鑲玉很有創意地冷笑一聲:“你還真是蠻會亂進。”
寒花笑招架不住,轉移話題:“你不是有話給我說麼,快點呢,舞停勻隨時都會過來。”
連鑲玉:“放心,她不會來了。”悶一小會兒,“老實跟你說吧,假山那條暗道是李建成埋藏財寶的另一個入口,不過想找到財寶,要通過一道迷宮,不懂得其中奧妙,隻會困死在裏麵。”
寒花笑:“赤俠群和鮑虎是不是都在裏麵?”
連鑲玉:“在呀,我都叫他們別進去,他們不聽我有什麼辦法?”嗤一聲,“物以類聚,和你混一塊堆的都是些笨蛋。”
寒花笑認為有必有替朋友解釋:“小赤本來蠻聰明,後來練鐵頭功,練得不太理想。”省起這種解釋毫無意義,直奔主題,“他們都是我好朋友,你會放他們出來對吧?”
連鑲玉:“是你朋友我才叫他們離開這裏,他們非要進去怪誰?我要放他們不小心把別的人亦放出來怎辦?他們都恨死我了,出來非殺掉我不可。”
寒花笑想了想:“那你告訴我怎樣走迷宮,我進去找個機會單獨帶他們出來行吧?”
連鑲玉:“想得美,你知道怎樣走迷宮,還不把寶藏霸占去,才不上你當。”停一停,“不過你還算老實,不一定會霸占財寶。”
寒花笑:“是呢,我不會的,那多不好。”
連鑲玉:“誰知道你會不會?你又不是我什麼人,要不……”話鋒一轉,“上回在伏龍崗我和那個丁問二說話你都聽到吧?”
寒花笑心情仍然沮喪,懶得去否認或承認,默認。
連鑲玉:“丁問二要我嫁給他兒子,我都不知道他兒子什麼樣子,才不嫁他。”又悶一刻,“不如,我嫁給你呀?”
寒花笑目光一跳,思緒隨之跳開,仿佛就在一刻以前,懸燈亦說過這樣的話,他聽到後差點當場暈倒,回想起來,那一刻簡直備足了酸甜苦辣,讓他無所適從。
連鑲玉再精明亦無法洞悉他的思想,見他神情呆滯,半天不說話,不耐煩地微微一蹙眉頭:“你傻了麼?行不行,說話。”
寒花笑遲鈍地回到現實,怔怔地看著眼前尚未完全發育成熟的女孩,生出荒唐的感覺:“你還是個小孩子呀,這樣的傻話以後不要說了,被別人聽見不是好耍呢。”
連鑲玉幽黑的瞳仁中閃過一抹黑沉沉的陰影,神情自若:“再不會說了,別以為你有什麼了不起,我就是看你有點老實,不太貪財,還救過我一回才給你一次機會。”
寒花笑又有些恍惚,沒錯,連鑲玉看自己老實,左懸燈一定亦是看自己老實,自己除了老實好像一無是處,女孩子找不到心上人往往會找個老實人將近一輩子,自己隻是一個供大家將就的家夥!
連鑲玉這一回沒有注意到他走神:“你不曉得珍惜,以後都沒機會了!”
寒花笑勉強振作精神,思緒回到現實當中:“那我救過你一回對吧?你放小赤和鮑虎出來,我們兩清行麼?”
連鑲玉的語氣很平靜,卻讓人無端覺得有些陰陽怪氣:“行呀,不過你隻救過一回,我亦隻能放一個,你挑,赤俠群還是那個鮑虎?”
寒花笑心力憔悴:“一個是放,兩個亦是放,你就一起放吧,算我欠你人情,以後有機會一定厚報。”
連鑲玉:“你欠我一個小孩子的人情多不好,還是我欠你的人情吧,救命之恩有機會我會報答。”果斷轉身,就那麼一溜煙地眨眼跑得沒有了蹤影。
寒花笑沒想到一言不合,她拔腿就走,急切間不及穿靴,赤足追到門邊,已不見她身影,待要循跡窮追,一陣疲憊倏忽由深心襲來,帶起無邊虛弱,腳步頹然而止,扶住門框,怔怔地發一陣呆,才嗒然回身,到床邊,穿上靴子。
強自振作一下精神,什麼東西在腦海中逐漸清晰:自己算是把連鑲玉得罪狠了,年紀雖小,她的心思比誰都深,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求婚,自己一口回絕都有欠妥當,尤其是在有求於她的時候。真該換一個委婉的說法,至少先把赤俠群、鮑虎救出來。
後悔已經晚了,往下該怎麼辦呢?在這間屋子裏休想用心思考,他狠一狠心,毅然出到院中,光天化日下,心緒果然漸漸平複,思維亦漸入正軌:連鑲玉肯定已經找到寶藏,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一下子得到大筆財富,當然要找個靠山,所以才會厚著臉皮向自己求婚,說到底她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不到萬不得已哪裏張得開這樣的口?那麼,寶藏的入口是否如她所言,就是假山的暗穴?大有可能,連鑲玉流連於此就很說明問題。果真如此,麻煩就大了,連鑲玉敢將赤俠群他們誘入可以通往寶藏的暗穴,必定有把握他們再亦休想出來,她所說的迷宮奧妙到底是什麼?難道她不說出來,別人就根本無法破解?
滿腹迷惑,回到假山前,暗穴的門依然關著,聽連鑲玉意思,舞停勻亦被誘入其中,他該不該有難同當地亦跟進去?可這樣冒冒失失地進去除了陪他們一起困死在裏麵,還能有什麼積極意義?
遲疑中,靈覺倏忽一跳,本能地往隱蔽處一閃,輕巧的行走聲隨即響起,迅速接近,步伐耳熟能詳,與自己如出一轍,來的分明是自己同門之一,會是誰呢?
答案很快揭曉,一身黑衣的葉靜幽靈般閃現,謹慎而快速地向後院掠去,神情雖一如既往的平靜,相知有素的寒花笑卻能看出他深心的苦悶焦灼,趕緊發出些聲響,由隱蔽處出來。
葉靜應聲煞步,閃目看見寒花笑,折身投來,在他跟前站住,聲音平淡中透出壓抑著的興奮與關切:“還好麼?”
寒花笑點頭,將他拉入先前藏身處,四周闃無人息,他卻無端有一種被監視的感覺:“你怎會來這裏?”說完便覺多餘,葉靜來這裏當然不是度假,肯定是衝著自己來的,他找人的本領與生俱來,總能在最短時間內找到想要找的人,不管這人藏在哪裏。
葉靜沒有回答,蹲下身來,拾起一截樹枝在地上畫了幾個圖形,低聲指點:“這是本宅,左言遲的人守在這裏,英零好延鷹的人守在這裏,”稍一頓挫,“葉迅他們守在這裏,還有幾個波斯人守在這裏。”波斯人無疑指的是舞停勻一夥。
寒花笑有些發愣,這些他本來都應該偵察出來,卻隻知道舞停勻一處,還是人家主動招呼,顯然,自己已徹底迷失在懸燈的背棄中,完全不在狀態,甚至連殺手最基本的功課都無法完成。
葉靜瞥他一眼:“我聽到一耳朵左言遲的話,說你有些心不在焉,他對你真是了解。”頓挫,“這麼多年,我從沒見你犯過這樣低級的錯誤。”
寒花笑垂下眼瞼:“不會再犯了。”心緒有些古怪地平靜下來,苦痛似乎被隔離到一個很不真實的空間裏,而現實亦同樣有些陌生,連葉靜都陌生得有些可怕。
葉靜的聲音很近卻仿佛隔著厚厚的什麼東西傳來,冷淡中帶著他特有的關切:“出什麼事了?”
寒花笑搖頭:“沒什麼。”轉移開話題,“你進來沒被他們發現吧?”
葉靜指點那幾處監視哨的一個死角:“我從這裏進來。”一頓,“不過,我發現葉迅時他好像亦發現我了。”
寒花笑:“他想幹什麼?”
葉靜沉默片刻:“我一直不太明白他為何流連於平棘,葉莽、葉靈他們亦頻繁來此,他們暗中一定在幹些什麼事情,每次我路過平棘他看上去都有些緊張。”
寒花笑若有所思:“你看他和連老六關係怎樣?”
葉靜站起身來,拍拍手,用腳尖將畫的東西抹平:“很疏遠,疏遠得有些刻意。”反問,“為什麼問?你都知道些什麼?”
尋寶不是暗殺,就算缺人手連老六亦沒有道理拉葉迅入夥,可看上去,葉迅他們又的確與連老六在合夥尋找寶藏,這究竟是怎回事呢?簡單回答:“這宅子裏怕藏著一處寶藏呢,葉迅和連老六都知道。他們,有可能在合夥找尋寶藏。”
葉靜悶一陣,話題轉開:“你還是回去吧,躲不掉的,拖得久了先生動了真怒需不好辦。”
寒花笑思忖片刻:“要不,你先回去,幫我說些好話?先生最器重你,你回去我多半就沒事呢。”
葉靜又瞥他一眼,忽然明白,他對先生的心思了如指掌,隻是一直埋藏在內心深處而已,恰如葉靈所言,先生或許不在乎他沒有殺掉花歸處或赤俠群,對他的取舍隻在於他與葉迅這個團夥的格格不入,是一比七的選擇題,而自己一旦明確立場,就變成二比六,再減掉極可能出局的葉衝,二比五,而在數字之外,自己與寒花笑的二的重量在先生心中怕不會比葉迅五個人的重量輕多少,自己回去比寒花笑回去或許更有效果,可現在寒花笑四麵楚歌,他能夠獨立麵對麼:“我們一起回去。”
寒花笑垂下眼瞼,好半天:“你是先生最欣賞的弟子,從來不用去揣摩先生的心意,”頓挫,“我現在回去,就再別想出來呢。”
葉靜默然,哪怕是二比六,怕亦隻能保全寒花笑性命,對先生而言將寒花笑永久雪藏起來是最有益和最可行的折中方案:“難道你打算永遠不回去?”
寒花笑:“時間久了,有很多事情都會改變呢。”三十六計走為上,不是單純的逃走,是以空間換取時間,等待變化,“你先回去,這裏的事情別擔心,信不信由你,想我活的人比想殺我的人多。”
葉靜再度沉默片刻,再開口話題又一次跳開:“聽說,泉蓋峙走了?跟百丈冰去了相州。”
寒花笑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他們能在一起亦算是苦盡甘來呢。”感激地看一眼葉靜,“他不在沒關係的,你不能給我當保姆對吧?我最擔心的還是先生那邊,你越快回去越好,等先生拿定了主意就不好辦了。”不容反對,“另外我還有件事拜托你。”
葉靜漸漸明白他的心思,非要自己回去不止是與先生交涉,亦不止是要自己遠離赤俠群,還有一點很重要,他們與葉迅一夥的衝突愈演愈烈,以自己的孤高自負,留在此間,很可能演變成公開決裂,那樣,九重天將會在一夕之間毀於內訌,而寒花笑自有他的處世之道,從不與葉迅他們較真,彼此相處了十幾年,鬥了十幾年,卻不曾真正地刀兵相向。葉靜並不認同寒花笑的委曲求全,卻亦不希望殺手九重天分崩離析,離開或許是最正確的選擇:“什麼?”
寒花笑:“忠義堂垮了,有個風歌,想改換門庭,”大半天的接觸,他覺得尤俠本質還不錯,至少比葉迅之流強出一截,“你能不能向先生推薦一下?他天賦很高呢。”
葉靜眉頭微微蹙起:“你怎麼想的?先生怎麼可能收留一個刺客島的叛徒?”事實上,先生收留的都是孤兒,就算尤俠不是什麼叛徒,亦沒有機會被先生納入門牆。
寒花笑:“他不是叛徒呢,忠義堂完了,不怨他,”為難地撓一撓頭,“你帶他去試試看唄,成不成看他自己造化。”尤俠給他出了一道難題,他隻能將難題稍加改動,原物奉還,雖然有點移禍先生的味道,可除此他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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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迅尷尬神情一閃而沒,迅速變作親昵:“你怎會找到此間?”
連鑲玉站位很好,隨時都可以逃走,顯然對葉迅和葉莽心存戒備:“你們太小瞧我爹了,以為灌他幾杯酒就能套出他的話來?他哄你們玩的,老實告訴你們,對麵宅子裏的財寶早給英玄武掏空了,什麼都沒剩下。”
葉迅與葉莽交換一下眼神,葉莽似乎很不經意地邁步,打算悄悄封鎖住連鑲玉退路,才一移動,連鑲玉便揚聲警告:“站著別動,我現在要走了,保證你們一輩子都別想再看到我。”
葉莽尷尬地亂笑一聲:“我喝口水都不行麼?”
連鑲玉:“等我走了,你把黃河水喝光都行,現在忍一忍吧。”
葉迅目光閃爍,攤開雙手:“行,你說了算,不動。六哥和我們之間的事情,你怕是有些誤會了,”見她現出嘲弄神情,話鋒一轉,“解釋不清,算了,還是說眼前吧,你此來有什麼需要幫忙?沒說的,隻要力所能及,我們一定鼎力相助。”
連鑲玉:“找你們還能幹什麼,下單殺人。”稍稍停頓,“上回說的那個左懸燈,漲價了,一百倍,三天之內,我要看到她的屍體……”忽然改變主意,“不,我不要她的命了,要她的臉,三天之內毀掉她的臉,做不做得到?做不到直接說,別浪費我時間,我去找葉靜。”
葉莽冷笑:“少激我們,你找葉靜去!”
葉迅見連鑲玉毫不猶豫地翻身欲去,趕緊喚住:“鑲玉等等,有話好說,”見她止步,才,“你叫葉靜殺人還差不多,讓他毀人家容貌他肯定不會答應,”一哂,“誰害得我們的小鑲玉吃這麼大的醋?我們買一送一,替你宰了他?”
連鑲玉若無其事地微微歪起腦袋:“死人,我自己會擺布他,不勞你們費心。”稍稍一頓,“這麼說,你們接單了?”
葉迅:“三天沒問題,不過,價錢我們還要好好談談,”示意連鑲玉不要打斷自己,“你出手有夠闊綽,闊綽得毫無道理可言,何不再闊綽一些?反正錢多了你亦用不完,花錢買痛快何樂不為?這件事隻有我們十拿九穩能替你辦下來,否則你亦不會來找我們,對吧?”
連鑲玉眼珠轉了轉:“有錢總會有人能替我把這事做了,無非多花點時間,”頓挫,“算了,我亦懶得去找別人,你開個價吧,差不多的話我就考慮下,誰叫我性子急,不想久等。”
葉迅:“放心,我有誠意做生意,不會獅子大開口,”伸出手掌,正反一翻,“翻一翻,我和葉莽一人一份,這事得兩個人做才牢靠。”
連鑲玉略加思索:“行,不過你們最好記住,三天之內!”翻身欲去。
葉迅急聲喚住:“等等,雖說都是熟人,往六哥那裏論,你還是我們侄女,可規矩你該懂,講不得情分,一成的定金你得撂下。”
連鑲玉探懷取出一個小匣子,一晃:“你們是殺手九重天,不能賴賬,我信得過你們,定金幹什麼?全數付款。這顆夜明珠值多少錢你們自己去問,包管隻多不少。”揚手,將匣子扔來,旋即擰身,揚長而去。
葉迅探手接過匣子,謹慎地看看,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事實表明,他的小心純屬多餘,匣中除了一顆明珠再無別物,即管不太識貨,葉迅仍一眼看出這顆明珠絕非凡品,連鑲玉說它是價值連城的夜明珠應該不會有假。
葉莽探過腦袋,看一回,接過匣子,又細看一陣:“好像真是顆夜明珠,乖乖,莫非她已經找到了寶藏?”
葉迅目光閃爍不定,好半天才開口:“難說,連老六老奸巨猾,裝醉騙我們不無可能,可你想想,連鑲玉要真找到寶藏,她躲都躲不贏,會跑來我們麵前顯擺麼?需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鬼得很,不會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葉莽晃晃手裏的夜明珠:“那這是哪來的?把她賣掉一萬次怕都買不起這個珠子。”
葉迅心思卻不在這上麵:“她為什麼非要去殺那個左懸燈?肯定不為吃醋,她才多點大?知道什麼叫吃醋,就算吃醋亦該臉紅對吧?你看見她臉紅沒?就算她臉皮厚,她為誰吃醋,葉歡,還是赤俠群,還是那個泉蓋峙?”
葉莽有些拿不準地:“葉歡個兔崽子最近好像有點走桃花運,膀子上老是吊著個美女,剛才你都看到,又跟那個波斯娘兒們鬼混在一處。”不服氣地哼一聲,“他憑什麼?惹火了老子亦給他臉上砍幾千百刀,和左懸燈做成一副對聯!”
葉迅:“你以為那些女人看上他了,還不都是想利用他?他那副德性,不信連鑲玉能看上他,”越來越肯定地,“我猜,連丫頭是故意想把我們支開,要真是這樣,寶藏一定就在對麵宅子裏,這顆夜明珠就是她耍的障眼法,想叫我們信她。”
葉莽瞅瞅手裏的夜明珠,一臉狐疑:“她想騙我們,犯不上花這麼大代價吧?”
葉迅:“這個多半是假貨,”接過來細看一回,問,“你認不認得識貨的行家,給看看這珠子是真是假?”
葉莽:“在趙州鑒定珠寶一定得找通泰當鋪的波斯老板勒克馬。”
葉迅沉吟半響:“連丫頭鬼心眼多,我們還是做兩手準備,兩頭都別耽擱,你選,在這裏守著,還是出去鬆鬆筋骨,做單擺平那個左懸燈?”
葉莽不假思索地:“窩在這裏人都生鏽了,我去活動活動,葉歡你先盯著,沒準我一會兒就回來。”
葉迅:“亦好,左懸燈你比我熟悉,”一哂,“聽說她長得蠻漂亮,你下得去手?”
葉莽目光微微閃爍一下:“漂亮她又不嫁我,還不是便宜別人。”並不急著離開,“不過,我們非做這一單不可麼?”
葉迅:“接都接了,不做怎行。”眼角閃過一抹猙獰,“剛才我不是說葉歡有些神不守舍?這家夥皮實得很,能讓他魂不守舍的,肯定是女人,我覺得就是這個左懸燈。”
葉莽眼中不由放出光芒:“沒錯沒錯,我想起來,他看左懸燈的樣子我都沒法說,色迷迷的,涎水流得跟瀑布一樣。”
葉迅:“這樣有意思得多,說心裏話,真要害他性命,頂別扭,再怎麼說大家都是一塊長大,怎都不到你死我活的份上。”
葉莽大為讚同:“就是,看見他陰陽怪氣的樣子我就來氣,可真沒了他亦頂沒意思,把他治得服服帖帖才是正經。”稍稍頓挫,話鋒一轉,“連老六老奸巨猾,不會真的騙了我們,對麵宅子裏什麼都沒有吧?”
葉迅將明珠連盒子遞過去:“順便,你去勒克馬那裏鑒定一下,就知道連鑲玉有沒有真的找到寶藏。”一哂,“但願她找到寶藏,她一個小丫頭,還能飛出我們手心?待會葉靈回來,我會叫她去盯住連丫頭。”盯梢是葉靈看家本領,至少在九重天中無人能出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