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俠群緊盯茶鋪門口,向泉蓋:“英零娛那小娘兒們跟戚天遠攪在一起,不定搞什麼陰謀詭計,不如我在這盯著,你一個人去連老六處看看,前麵街角左手拐彎,第三個路口再拐就到了,好找得很。”
泉蓋識路本領不弱,走到此間已記起往連老六家走法,點頭:“亦好,我去看看,寒花笑不在就回來,你自己小心,英零娛鬼精鬼靈,別遭了她的暗算。”
赤俠群:“你放心去好了,又不是不知道,當初我天天去四季春送給她抓她亦奈我不何,對付她我頂有經驗。”傷勢好了四五成他覺得自己又可以無法無天。
泉蓋峙點點頭,翻身離去。赤俠群尋一處不顯眼的角落站下,望著茶鋪門口,想著英零娛的嬌媚模樣,不由習慣性地自作多情起來。英零娛雖口口聲聲要他性命,下手亦夠狠夠毒,他偏是恨不起她來,閑時還常常想入非非,見到懸燈之前把她當成第一老婆人選來幻想,雖然認識左懸燈後,她的地位稍稍下降,仍是他心目中的第一小老婆。有錢有本事的人三妻四妾,赤俠群在心裏娶兩個老婆自我感覺還是非常純潔。
赤俠群才不關心什麼九庫十三庫,契丹人拿去武器滅掉大周,宰掉女皇帝全不幹他的事,都不是好東西,死一個少一個,給寒花笑紮堆一來是義氣,二來就是為接近懸燈。鐵頭功真不該練,跟自己腦袋較勁再聰明亦給砸笨來,他還好,不徹底笨,有時笨有時精明,精明的時候他亦能覺出懸燈對他不備多少好感,好在泉蓋和寒花笑都呆頭呆腦、不解風情,曉以時日,贏得美人芳心眷顧的機會還是有的,盯英零娛梢,他沒有別的想法,反正懸燈現在還沒投懷送抱,找個機會調戲調戲英零娛亦頂有意思。
胡思亂想中,戚天遠款步走出茶鋪,警惕地環視四周。赤俠群知道他眼睛厲害,即管夠隱蔽,仍然縮起身子垂下頭去,好一陣才重新抬頭,見戚天遠背對他已走出老遠,英零娛裝扮成的鬥笠漢子則恰好從茶鋪出來,亦環視一眼四周,擰身緩緩朝戚天遠同一方向行去。
赤俠群不急跟上,看著戚天遠在街口往左拐,而英零娛在街口向右拐彎,這才盡量不惹人注意地快步追到街口,探頭先往右看,見英零娛正不緊不慢地走著,再往左看,戚天遠已走到下一個路口,肩膀一動,似要回頭探看,趕緊縮回身來。稍等片刻,複探頭,這回先往左看,不見戚天遠,再往右看,沒想到隻這一會功夫,英零娛亦沒了蹤影。
赤俠群發急,快步往右追出,留心街兩旁房門,一律緊閉,方才若有關門聲音他自信可以聽到,即是說英零娛沒有進哪間屋子,肯定加快速度拐過前麵街口。無暇細想,疾步追到街口,認為今日向左不吉利,依然向右探頭望去。
下一個瞬間,赤俠群滿眼都是一雙清澈的眼睛,冷冷的布滿嘲弄,離他的雙眼不到三寸距離,嚇得他猛往後一蹦,蹦出半丈開外,捂住心口,張口要罵,及時想起自己鬼鬼祟祟在先,底氣登時不足,嘟噥一聲,卻連自己都不知嘟噥了什麼。
英零娛似乎沒有認出他來,陰險地盯住他,用裝出來的沙啞聲音:“小子,給你個活命的機會,說,誰派你來?”
赤俠群定下心神,腦袋瓜子前所未有的高速運轉,換了山東口音:“什麼活命不活命,你打得過俺麼?不怕給你說,那個姓戚的老小子俺們兄弟都不認識他,他沒頭沒腦地便拉俺們入夥,當俺們兄弟好騙?你們鬼鬼祟祟地,搞什麼名堂?”
英零娛表情稍稍緩和,語氣亦隨之緩和:“你就是那個什麼張龍趙虎?戚天遠給我說了,他看好你們,打算給你們安排個好差事,又沒拿刀架脖子逼你們非加入忠義堂不可,想過好日子你們便來,不想的話愛幹什麼幹什麼去,盯梢算怎回事?”
赤俠群一翻眼睛:“姓戚的說得天花亂墜,俺們不想來才怪,可總得弄清楚你們底細,別是在設計俺們。”
英零娛一笑:“好吧,你跟我去見識見識,完了,便知道我們有沒有吹牛。”翻身,向前走去。
赤俠群跟幾步,見英零娛矮自己半個多頭,跟在她後麵活似跟班的一般,大不服氣,搶上幾步,給她並排行走:“俺們兄弟本事頂呱呱,到哪裏最少都坐上二三把交椅,加入你那什麼堂亦不能小了去吧?你在堂子裏排第幾?”
英零娛臉一沉:“你還想大過我去不成?識相的跟在我後麵!”
赤俠群怒,再搶幾步,還特別地一橫身,擋在英零娛前麵:“老子偏走你前麵,怎樣?俺們兄弟怕過誰來?天皇老子都……”光顧說話,腦袋猛挨一記重擊,登時天昏地暗,一頭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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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槍不比拳頭,性命攸關,寒花笑哪敢繼續馬虎?身形一轉,背貼背靠住鮑虎,長劍出鞘,虛做抵擋,力量由左肩暗渡,以鮑虎為媒介,操縱鮑虎手中單刀,狂瀾突起,用刀背連連砍翻幾名最凶悍的打手。這種小場麵不在話下,無需回頭,寒花笑亦能準確把握住身後情形,不與一幹嘍囉糾纏,以免徒增殺戮,架鮑虎順罅隙遊走,轉眼破圍穿出,殺到關長河麵前。
關長河清楚鮑虎底細,即便不受傷亦抵不得自己一幹徒子徒孫圍攻,有些托大,根本沒打算親自出手,大咧咧拄哨棒望著塗記糧號,盤算將鮑虎打殺後該用怎樣漂亮的動作將塗記的牌匾一棍砸得粉碎。想得有些入迷,待明晃晃的單刀倏忽當頭斬到,他的反應不免有些遲鈍,全身皆在鬆弛之中,待要應變,其絕對速度已遠遜於戰刀,登時驚出一身冷汗,憑著老牌武師的本能往旁閃避,急切間肌肉僵硬,動作變形,與疾如閃電的單刀相比,慢得簡直不可救藥。
電光石火之間,一柄黑刀毫無征兆地倏忽憑空遞入,而寒花笑無心殺人,操縱鮑虎手中單刀一緩一折,改劈為拍,以刀麵拍向關長河頭頂,使得黑刀以絲毫之先搶入,格住鮑虎單刀。一張陰沉的黑臉隨即閃現,手搭關長河肩膀往後一帶,似乎未用一點力氣,關長河已向後連退十幾步,才勉強站住。
黑刀並未順勢反攻,光芒一斂,一個沙啞的聲音貫徹全場:“都給老子住手!”
耳熟能詳,背對的寒花笑暗自一驚,聽出是包容之聲音,隨即猜到他就是齊選進先前提到的,陳家請來的高手,趕緊收斂氣息,裝作戒備後方,不肯回頭。而一眾打手似乎對包容之頗為敬畏,應聲收手,個個噤若寒蟬。
鮑虎絲毫沒有覺察寒花笑在暗中操縱,一時間被自己神勇感動,並深深懊惱最後一擊不夠水準讓關長河逃脫,精神振作,昂然一挺胸:“都說今天不打,給台階不知道下,非要給老子打個屁滾尿流,曉得厲害了吧!”
關長河氣得跳腳,將寒花笑留情改劈為拍的那一刀視為招式不精,認定就算沒有包容之出手,自己亦能夠扳回局麵,欲衝上去亂棒將得意洋洋的鮑虎打死,卻被一隻手摁住肩膀,耳畔同時響起一個聲音:“關師傅,少安毋躁,一切有包先生作主。”回頭看,一名三十左右的瘦高個子不知何時來在身旁,滿臉陰沉望向場中,正是少東陳開泰,登時啞口無言。他這回跑來鬧事,並非陳開泰授意,實在是包容之投到太平會後,他的地位劇跌,咽不下胸中一口悶氣,才不理陳開泰給英雄會的十天期限,自作主張來塗記尋釁。
包容之目光鎖定鮑虎:“小子,刀法不錯!”
鮑虎白天領教過他的厲害,即便方才大發神威,仍然對他心存畏懼,心想齊四哥都給他三兩下擺平,自己就算福至心靈、刀法突飛猛進,怕亦打他不過。審時度勢,先客氣一個:“多謝包先生誇獎,比包先生還差得一些。包先生來得正好,陳老板早上都說好給我們十天限期,我大哥正在考慮,言猶在耳,他關長河就來搗亂,亦太不把陳老板放在眼裏了吧?”
包容之冷哼一聲:“他不講規矩自有東主發落,你兩個打傷我們的人又當怎講?”
雖有些強詞奪理,卻不難聽出包容之並不想糾纏,隻想找個台階下下,寒花笑唯恐鮑虎聽不懂,胳膊肘急撞他一下。鮑虎早聽出內中三味,趕緊送上一個台階:“大哥已交待下來,讓我們不可給貴號傷了和氣,方才不留心傷了幾位弟兄,我一定稟明大哥,包治包賠就是。”想到弱勢無外交,打人家包治包賠,挨人家打白挨,忍不住刺一句,“我兩兄弟的傷,隻當不聽大哥的話,命苦活該。”
包容之既然得到台階,不為已甚:“敝少東一言九鼎,說十天就是十天,你們好自為之!”轉身,會合陳開泰揚長而去。關長河端人碗受人管,狠狠瞪一眼鮑虎,無可奈何地引著一眾打手跟在後麵灰溜溜去也。
圍觀的人民群眾則大覺不過癮,辛辛苦苦圍觀半天,有的還從一裏地外聞訊趕來,沒料想一條人命都沒出,一場群毆就這樣虎頭蛇尾地散場,簡直是受騙上當,紛紛抱怨起來,先前為顧全大局而一度中斷的小型鬥毆戰端重啟,繼續開盤,亂得不亦樂乎。
鮑虎化解危機,喜氣洋洋,向寒花笑:“六哥,你說小意是不是有旺夫運?自從見到她後,我的武功突飛猛進,”當空比劃兩下,“估計比四哥都厲害些了,你說,真要給那姓包的打起來,我能有幾分勝算?”越想越覺得自己其實跟包容之亦有得一拚,“他要不是見我厲害,心裏沒底,怎容易就走掉?”
寒花笑想不通包容之怎會加入了太平會?難道亦是和自己一樣弄個假身份作掩護?信口敷衍:“兩三分總是有的,不過你千萬別跟他打。”
鮑虎:“不打不打。我們再去塗老大家看看,此間是非之地,免得那姓關的又回來搗亂,我現在武功雖然猛烈提高,好像還不太穩定,力量感覺沒先前足了。”拉著寒花笑向永安橋走去,走幾步,小聲地,“六哥,好歹我現在亦是個高手了,你說我娶小意不會委屈她吧?”
寒花笑嚇一跳,想告訴他小意居心叵測,話到嘴邊,硬是咽下:“唔,我忘記給你說來,方才你不是先來了麼?我給她閑聊了幾句,她說她心裏頭早有人呢。”
鮑虎一怔站住,臉色慘白,腳一軟,要不是寒花笑及時出手摻住他,非跪地上不可。好一陣,他才緩過神來,狐疑地望向寒花笑:“她怎會給你說這個?”猛一跺腳,“我曉得了,是不是你向她那個來著?六哥,你真夠奸詐,把我哄開,自己討好她!”
寒花笑目定口呆,訥訥半晌:“哪有?我……”想想越解釋怕是越說不清,索性不去解釋,“就算是吧,反正她心裏頭早有人,你就死了心吧。”
鮑虎興奮地一把抱住寒花笑:“我的傻六哥,你怎麼還不明白?她心裏的那個人就是我呀!”
寒花笑離正式昏倒隻差一線:“虎子你放開我,算我怕了你。可她說的肯定不是你!”
鮑虎放開他,嚴肅地:“憑什麼說不是?”
寒花笑張口結舌:“她,她說,說什麼來著?別問了,反正不是你。”
鮑虎不高興起來,悶頭向前走去:“你耍陰謀詭計我都不怨你,小意那麼可愛,難怪你打她主意,可就算怎樣歡喜,亦不能把人做小來。算了,我還以為你是講義氣的朋友,沒想到是這樣的人,大家各橋各路,一拍兩散!”
寒花笑啞口無言,發一回愣,快步追上他,投降講和:“算我怕了你,不說還不行麼?別生氣了,大家還是好兄弟。”
鮑虎悶頭走幾步,忍俊不禁,一笑:“逗你玩呢,方才那麼大場麵,你都沒自己跑掉,我早把你當自己親六哥了。”摟住他肩膀,“別說兄弟不講義氣,除了小意我不能讓,別的你要什麼我都給。對了,六哥你的名字亦太那個來,改一個吧,我叫鮑虎,你叫鮑龍怎樣?”
寒花笑:“不好,我不是給你姓了,不如你叫二虎子吧。”兩人亂笑起來。
說說笑笑,來在塗天威家中,大門依然虛掩,推門進去,一眼看見齊選進滿臉心事地當院站著,見他們進來,打個招呼:“回來了,怎這麼晚?”
鮑虎叫聲四哥,往廳堂裏望望:“還以為你們會從碼頭直接去鋪子,怎麼,沒接到糧船?”見齊選進點頭,又問,“大哥他們在麼?我們……,有些話要給他說呢。”
齊選進吸一口氣,慢慢吐出:“蘇君傑牽的線,給英零娛攀扯上,他們都去四季春了。”
寒花笑敏銳地覺察到一些不妥處,打量齊選進神情,看出他對投靠鏡花旗頗不以為然,試探地:“這就好了,有英零娛撐腰,再不用怕太平會呢,四哥怎沒一起去?”
齊選進輕輕歎一口氣:“是啊,這樣亦好,他們有了靠山,我亦可以安心離開。”轉向他們,充滿善意,“你們兩個亦需多動動腦子,看看又沒其他出路,別一棵樹上吊死,鏡花旗正在多事之秋,一個不好就分崩離析,不是好倚靠的。”
寒花笑假裝一怔:“鏡花旗在趙州呼風喚雨,一枝獨大,誰敢給它叫板,還能垮了不成?”
齊選進看他一眼:“哪裏沒有窩裏鬥?就我們一個小小的英雄會,六七個人都勾心鬥角,偌大個鏡花旗怎可能是清平世界?到我這樣年紀你們就明白了。”
寒花笑還想追問,鮑虎搶先:“四哥,我們知道此間再混不下去,已給忠義堂說好,明天就去報到,兄弟一場,怎都需給大哥他們打聲招呼才是,想尋大哥說的就是這個,四哥,你身手這樣好,不如我們一起去忠義堂,我們三個紮一塊堆不怕闖不出名堂!”
齊選進眼中有寒花笑看不懂的什麼掠過,悶一刻說:“武師這碗飯我是不想再端了,此間事了,想改行做點小生意,把孩子們拉扯大。”歎一口氣,“不說這些了,你們回來打聲招呼是應該的,好說好散,終究是兄弟一場,將來不定還有磕頭碰腳的時候,別絕了情分。大哥他們剛走不久,一時怕回不來,你們不如去四季春尋他,在天字三號包間。”
寒花笑追問:“四哥,鏡花旗真的鬧內訌麼?誰和誰呢?”
齊選進又看他一眼,有些拿不準地:“隻是一個耳聞,尚憐雲現在不太安分,手伸得很長,英零娛不服氣,給他鬧著別扭。”頓一頓,“你們小心些,聽說忠義堂現在聽尚憐雲招呼,英零娛則替忠義左堂撐腰,忠義堂之爭實則是鏡花旗內鬥的前哨戰。”見寒花笑還要說什麼,擺一擺手,“你們去吧,我現在心裏很亂,想一個人靜一靜。”不勝苦惱的樣子。
寒花笑不好再問,跟著鮑虎道一聲別,出門往四季春方向走去。鮑虎抱怨:“都怪你,搶著說話,本來想給四哥借點錢的,你說得他心煩,害我沒法開口。不管了,明天你交房錢。”
寒花笑覺得齊選進話猶未盡,若隻是英零娛與尚憐雲暗中支持忠義堂鬧糾紛,鏡花旗當不至於一個不好就分崩離析,畢竟上麵還有英零好,而英零娛與尚憐雲都不備太大的實權,傷不到根本,鏡花旗應該還有更大的危機。英零娛招親亦可看出些玄機,英零娛既然與尚憐雲不睦,肯定不願嫁給尚憐雨,石敢當父子攪和在裏麵是什麼意思耐人尋味,會不會英零娛已和石敢當父子結成同盟?還有那個“英雄”,小意一夥顯然將自己誤認成他,聽小意口氣,這個“英雄”似乎背景很深,他在鏡花旗的內訌中又扮演怎樣的角色?此外,更令他大惑不解的是:如若真有“英雄”這個角色,他又怎會被左懸燈剝了麵皮,而左懸燈將他的麵皮給自己會不會暗藏著什麼險惡的居心?
心裏有事,直愣愣地望著前方,嘴裏胡亂應承:“我交,我交。”
鮑虎忽然輕輕地怪笑一聲:“沒見你這麼厚臉皮的,看著人家小美人眼睛都不會眨了,怪不得小意不歡喜你,學學我吧,弱水三千,獨取一瓢,我這輩子就交給小意了!”
寒花笑一怔,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眼睛沒對準地方,竟死盯著迎麵而來的一名充滿異域情調的妙齡美女。亦難怪鮑虎誤會,盯著那美女發呆的絕不隻他一個,幾乎滿街男人都色相畢露,垂涎欲滴。美少女實在太美,金發碧眼,身材高挑,穿著緊身衣裝,特別地顯出高聳的雙峰與一雙美不勝收的長腿,這樣的美人襯著她座下雪白的高頭大馬,平添幾分健康與活潑,登時成為一道醒目的風景,奪人視線,動人心扉。
襯托著這道怡人風景的,是少女身後兩騎紅鬃烈馬和鞍橋上兩名麵貌凶惡的波斯武士,二人目光一致凶狠地掃向一眾目迷五色的行人,充滿威脅意味,令人不敢向邇。
寒花笑不期然想起墨西,無端覺得,這三人與墨西有些什麼瓜葛,旋即省起,墨西已隨神刀營西返,家眷沒道理來到平棘,沿絲綢之路東來的波斯商賈成千上萬,哪裏就一定跟墨西有關係?
走到近前,波斯美少女一雙妙目忽地向寒花笑這廂望來,莫名其妙地竟微一頷首,伴以嫣然一笑。寒花笑頓覺受寵若驚,趕緊投桃報李還她一個鮮豔笑容,她卻已翩然而過,大部分笑容被繼往開來的那兩名波斯武士接收,惜乎他們不解風情,如刀目光狠狠掄來,狠狠將他砍刷一通。寒花笑招架不住,垂下頭去,繼續又想起墨西,他該回到長安了吧?雖沒有完成任務,契丹人攻破信都,朝廷必定已確鑿知道契丹人深入中國腹地,女帝會有什麼反應?趙州為何還如此平靜?
鮑虎肘一頂他:“那波斯小美人方才對我笑呢,好厲害,頂有味道,我險些都吃不住勁。”
寒花笑為朋友兩肋插刀,不失時機地勸諭:“是呀,小意瘦伶伶的,頂沒意思,哪裏比得上這個?還有更好看的呢,不定走走就碰上,用不著一棵樹上吊死。”
鮑虎挺一挺胸膛:“少來,誰給你一樣喜新厭舊?我隻歡喜小意,忠貞不二!”
兩人胡亂說笑,不知不覺來在四季春前。已近黃昏,正是晚飯時分,四季春來來往往熱鬧非凡,寒花笑忽想起此處是鏡花旗產業,左言遲大有可能在此就餐,自己喬裝改扮別人都好糊弄,左言遲畢竟太熟,未必能蒙混過去,能不碰上還是不碰上最好。向鮑虎:“這裏好吃好喝的晃眼睛,我們又吃不起,看著有夠難熬呢,你去吧,我沒給他們結拜,不去見他們了,你順便說一聲便是。”
鮑虎:“說不定他們會留我們吃飯,不去混一口,晚飯沒地方吃去。”見他不為所動,亦不勉強,“行,你不想去便不去,他們念情分留我吃飯,我自給你亦帶一份下來。”獨自走開。
寒花笑在一隱蔽處站下,留心四季春進出的客人,估計塗天威顏麵上總要留鮑虎就餐,鮑虎既抱定飽餐一頓的心思怕一時半會下不來,欲尋個好地方歇一歇腳時,忽覺場麵有些不妙,這一小刻工夫,一群馬快不知從哪裏紛紛冒出,兩名馬快班頭打扮的漢子彼此碰頭,不知說了幾句什麼,樓上便驀然亂將起來,兩隊馬快登時胡亂呐喊衝進樓去。樓中淩亂升級,不大功夫,熟悉的大嗓門吼起:“放開我,老子沒發揮出來,要不然憑你們群王八蛋還不夠老子一刀剁來!”旋即,一夥馬快押著一人由四季春出來,瘦瘦高高,正是鮑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