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果然是四個人,緊跟在左言遲身後的是丁問二和他的伴當陳坤,吳傑則小心翼翼的跟在最後。看來,李謝羽判斷錯誤,吳傑不像她估計的那樣膽小,這麼快便帶了人來。
李謝羽卻並不因為判斷錯誤而惱火,甚至沒有多看吳傑一眼,慢慢地迎上前去,語氣說不上冷淡,但肯定缺乏熱情:“左大哥,你怎麼來了?”
左言遲一瞬間的表情無法描述,卻迅速明朗起來,煦如春風:“總算找到你,我們擔心死了。”關切之情溢於言表,隻不過在關切之餘,目光忍不住掃向她身後,掃過寒花笑,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李謝羽依然是不冷不熱的口吻:“擔心什麼,我又不是小孩子。”這才瞥一眼他身後的三個人,而後轉向寒花笑,一指,“我抓到他了。”
不等左言遲說些什麼,丁問二已迫不及待地繞過李謝羽來逼近努力爬起來的寒花笑,直截了當地威逼:“交出來。”態度相當生硬。
寒花笑往後退開一步:“什麼?”
丁問二:“少裝蒜!”欺身上前,探手便要搜身。
寒花笑步伐靈活地閃開,虛張聲勢:“不要動粗,你可以問問左先生,駱務整我都削瓜切菜般宰了,請閣下務必小心。”
丁問二顯然已知道白狼坡刺駱詳情,煞地止住。能在數百契丹精騎拱衛中秒殺駱務整是十足的威懾,哪怕被五花大綁著。省起對方係頂尖殺手的丁問二不由手軟,語氣亦隨之緩和:“交出圖紙,我不難為你。”
寒花笑:“什麼圖紙?你是說十三庫的那七幅殘圖?我都交給大祚榮呢,你可以向他求購呢,”瞥一眼跟上前來的左言遲,不管有用沒用,先套下近乎,“當然,憑左先生和我的交情,我很可以拱手奉送一份。”
左言遲很和氣地微笑:“多謝寒兄。”態度誠懇地,“今日能與寒兄並肩作戰是我的榮幸,要做了什麼欠妥的事情,還請寒兄體諒,我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寒花笑:“一定體諒,左先生幫我不少忙,我都記在心裏呢。”
左言遲遠比丁問二禮貌:“多謝寒兄寬宏大量。”稍頓挫,話鋒一轉,“另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寒兄好好和這位丁兄合作,把圖紙給他。寒兄放心,我從來不想與你為敵,隻要留下圖紙,我可確保寒兄安全離開。”
寒花笑無所謂信不信他的承諾,反正亦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先不急著說破,瞥一眼李謝羽,向左言遲:“你來之前她還在打我,你不殺我她要殺呢。”
左言遲目光稍稍閃爍,隨即轉向李謝羽:“謝羽,我一直想找機會跟你說,寒兄是正人君子,你誤會他了,我敢擔保,絕不是他欺負的你。”
李謝羽目光又固定在某一個毫無意義的地方:“他不是,誰是?”
左言遲信誓旦旦:“早晚,我會替你找出來。”
寒花笑隱約感覺眼前的幾人很有些貌合神離的味道,李謝羽不冷不熱的態度似乎不僅是遭遇不幸後的精神萎靡,還有更深層的原因;而丁問二,一改先前急不可待的樣子,努力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縮到後麵,好像亦不僅僅是被自己嚇到,更像是表演給左言遲看的,他們之間到底是怎樣一種關係?
見李謝羽再沒有說話,左言遲重新望向寒花笑:“寒兄,拿出來吧,亦不是什麼值錢東西,對寒兄而言一無是處。”
寒花笑低頭看看捆綁著自己的繩子:“不太方便,好不好幫忙解開一下?”
左言遲愛莫能助地攤開雙手:“抱歉,寒兄手段我親眼見識,恕我不敢替寒兄鬆綁,寒兄隻需說出圖紙在哪……”
話沒說完,身旁一道劍光突兀閃光,將寒花笑身上繩索斬斷。李謝羽隨即斂劍,若無其事地迎著左言遲質疑的目光:“人是我綁的,你說不是他,我得放他。”
左言遲無語,再轉向寒花笑:“現在方便了,寒兄請。”
寒花笑活動一下酸痛麻木的胳膊,探手入懷,亂摸半天,當然什麼亦摸不到,幹咳一聲:“圖紙我真的交給大祚榮了,左先生想要我們得先回信都呢。”
左言遲終於現出些許不善表情:“寒兄,這樣有意思麼?”
寒花笑無辜地攤開雙手:“不騙你,不信你搜。”
左言遲目光閃爍,收起客套,轉向另一邊的陳坤,吩咐:“你去搜。”
陳坤看樣子不太精明,聞聲而動,壓根不管寒花笑何許人也,大咧咧欺身上前,上下其手,大肆摸索。寒花笑暗叫倒黴,昏迷中讓美女白摸一回還頗可以接受,清清醒醒地又給這醜陋大胡子從上到下無微不至地捋上一把,真是大大地劃不來,令他不由懷念昏迷不醒的美好時光。好容易,陳坤失望地住手,丁問二不知是放心不下,還是別有不良嗜好,忍不住欺上前來,撥開陳坤,先客氣地說聲:“抱歉。”親自出馬,對寒花笑實施第三度搜索。
身上東西早被李謝羽先下手為強地搜刮一空,他要能搜出什麼才叫奇怪。忍到蹂躪結束,寒花笑抱著最壞地打算,以悲壯口吻向左言遲和後麵的吳傑:“隻剩你們兩個呢,要不要一起來?”
左言遲似乎早已料到結果:“看來寒兄頗有先見之明,已將圖紙藏了起來,替寒兄考慮,還是交出來好。我是不想失去寒兄這個朋友,可有些事身不由己。”很客氣地威脅,“南方人很多用刑手段相信寒兄聞所未聞,我看兩眼都覺得毛骨悚然,薛搏隼算是條硬漢子,最終還是抗不住,招出了寒兄,寒兄不會想遭那份罪的,是吧?”
果然是薛搏隼,寒花笑的表情恰到好處出地混合著很虛偽的驚訝和很不虛偽的冤枉:“薛搏隼是讓我臨摹他手中的殘圖,原圖還在他手上,他沒有給我呢。這個秋師叔和左懸燈都知道的。”
左言遲眉頭皺起:“寒兄何必揣著明白裝糊塗?我們要的不是什麼殘圖,是圖紙。”
寒花笑苦笑:“什麼圖紙?蒼天在上,薛搏隼除了讓我複製去那份殘圖,再沒給我任何東西。那圖紙一定很重要對吧?左先生你想,我隻跟他打過一小會兒交道,又不是他親爹,他憑什麼給我?”恰到好處的一個頓挫,現出恍然大悟樣子,“我明白了,怪我多事,見他走投無路,好心勸他去投靠神刀營,結果他自投羅網,落在你們手裏,他一定是恨我亂出主意,才誣陷我呢。”
寒花笑所言本來基本屬實,左言遲盡管不肯輕易相信,卻不由有些動搖:“薛搏隼為何把圖紙交給寒兄我無需知道,隻知道寒兄若沒有得到真正的圖紙,怎能斷定那七幅殘圖是假,與大祚榮合夥複製兜售?寒兄一直不願有人得到十三庫武器對吧?”
結症果然在此,寒花笑百口莫辯,可他必須找些說法吸引左言遲的注意力,他敏銳地覺察到李謝羽已不聲不響地移至左言遲身後,似乎正在悄然進入一個最佳的襲擊位置:“不瞞左先生,我的確猜到那七幅殘圖是秋師叔偽造,不過跟薛搏隼無關,這個就一言難盡了,左先生不忙的話,我慢慢講給你聽。”
李謝羽際此已成功進入最佳突襲位置,寒花笑甚至能感覺到她一瞬間的遲疑,可那隻是微不足道的一個瞬間而已,而後,她的出手格外果斷,毫不拖泥帶水,沒有給左言遲任何機會,手掌已抵在左言遲後心,她的聲音因沙啞而倍顯危險:“知道雲中七震麼?你動一動會死得很難看!”
雲中七震是李屹獨創絕學,少年時曾於一場惡戰中憑此七震震殺東,突厥悍匪可都雄,一舉成名,其雄渾無鑄的震擊力冠絕天下,李謝羽能力肯定遠不及乃父,然則要害被製,沒有誰願意拚著性命去試試她震擊的威力。左言遲震驚之餘,目光又一次開始閃爍,充滿了一種古怪的不安,勉強地保持著鎮定:“謝羽,你這是做什麼?”
李謝羽輕咬紅唇,重複先前的一個問題:“他不是,誰是?”並不需要答案,答案在她心裏,“你以為我那時沒有一點感覺?我隻是不願相信我視為兄長的人會是一頭禽獸!”
左言遲表情僵住,一抹沮喪掠過,垂下眼瞼:“謝羽,換個地方,我們單獨聊。”
寒花笑冷眼旁觀,他斷定李謝羽頂多隻是稍微有些懷疑左言遲而已,出手之前因此十分猶豫,了無殺機,否則左言遲絕不會遲鈍到一無所覺,此外,她用手而不是用劍亦表明她對自己的判斷毫無把握;而左言遲,恐怕一直都在煎熬之中,或許他很清楚李謝羽隻是試探,卻不願狡辯,畢竟,他還沒有壞到不可救藥。
李謝羽神情無法述說,好久,嘴角才彎出一個慘淡的笑容:“果然是你!”
左言遲不願在別人麵前談論此事,堅持:“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李謝羽的目光漸趨堅定,向寒花笑:“這裏沒你的事了,你走吧。”
寒花笑由她的神情判斷,她似乎已下定決心與左言遲同歸於盡,雖說她有點不知好歹,差一點就殺掉自己,可那畢竟是誤會,現在誤會消除,她還是很會替自己打算,自己又怎能不管她的死活?
強忍著撒腿開跑的欲望,他很義氣地挺著,展開外交:“我們三個結義一回,雖說座次排的有點不太合理,好歹總是自家兄弟姐妹,”向丁問二三人,“三位好不好回避一下?我們涼州三俠有些私房話要說呢。”
丁問二為難地望向左言遲,左言遲還沒有開口,李謝羽已勃然而怒,厲聲向寒花笑:“誰耐煩給你廢話,快滾!”
左言遲此刻似乎亦精明地覺察到李謝羽心意,甚至看透寒花笑心思,為保住性命,附議:“謝羽,寒兄的話有些道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感覺丁問二在較有安全係數,向寒花笑,“不過丁兄亦是自家人,不用回避。”
寒花笑:“丁兄亦是自家人麼?那好吧,誰都不用回避。左先生,你害我挨冤枉不去說了,可總需該給李姑娘一個交待是吧?”靈覺倏忽一跳,不動聲色地搜索,很快鎖定位置,銳利目光穩穩看見前方數丈外的灌木叢中一截幾乎與樹木混為一體的黑色刀鞘:包容之!他怎麼會現身於此?又為何而來?
左言遲迅速擺脫窘迫,振作一下精神:“謝羽,嫁給我,隻要你肯答應,要我怎樣都行!”
李謝羽似乎沒有在聽他說話,瞪著寒花笑:“你走不走?”
寒花笑的心思此刻卻轉移到別處:隱藏顯然不是包容之的強項,他正蠢蠢欲動,殺機外泄,若非現在局麵混亂,不可能瞞過左言遲、丁問二這樣的高手。此種情形是否可以加以利用?
無暇仔細權衡利弊,寒花笑決定嚐試,瞅準時機,忽然哀鳴一聲,表演到家地裝出痛苦之狀,捧腹蜷身,將對麵幾個人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自己身上。
事實表明,包容之的確是個沉不住氣的家夥,不肯錯過如此良機,早已蓄勢待發的身形猛然由灌木叢中竄出,速度達到他的極限,猛地衝到丁問二身後,黢黑的戰刀劃出致命的弧線,斬向丁問二脖頸。
丁問二注意力已被全部吸引到前麵,驚覺身後不妙,已稍稍嫌晚,急切間但求保命,搶出一線生機,猛向陳坤身前繞去,並很不仗義地順手扯住陳坤往身後一拽,陳坤反應遲鈍,還沒明白過味來,便撞上淩厲的黑刀,最後的驚呼都沒有來得及出口,鬥大頭顱即被黑刀斬落,替丁問二奔赴黃泉去也。丁問二靠犧牲伴當贏得此寶貴時間,緊急調整步伐,利劍出鞘,憑借豐富經驗,不等奪回重心,便悍然逆攻而上,連環十餘劍,將黑刀的後續攻勢全部封鎖於未發之中。
左言遲比丁問二更早一步覺察到身後異常,並於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穩穩把握住李謝羽因包容之橫空殺出而愣神的瞬間,猛然往下一挫身,順勢反手揪住她衣襟,往前一個大摔,並淩空補上一腳,將她踢飛出去。形勢所迫,下手不留任何餘地,踢完之後卻不忘喊上一聲:“謝羽,對不住,過後我當負荊請罪,還你一個說法!”翻身秉劍,撲向包容之。
丁問二係南方成名劍客,實力不俗,但比包容之還差了一截,一輪逆攻,雖暫時遏製住黑刀刀勢蔓延,卻無法扭轉被動局麵,被黑刀壓製,陷於窘境,轉瞬之間已連被數刀。左言遲及時搶入,才算解了他倒懸之苦,是他得以緩過一口氣來,奪回重心,盤穩陣腳。然則先前在白狼坡一戰,左言遲消耗頗巨,此後馬不停蹄,無暇歇息恢複,現在頂多剩下四五成能力,且與丁問二南北殊途,殺法迥異,配合生疏,勉強聯手,僅僅能挽回一些頹勢,依然無法遏製包容之愈演愈烈的黑刀。
寒花笑顧不得理會他們,跑到李謝羽身邊,檢查傷勢,還好無性命之虞,不過左言遲下腳的確夠黑,傷勢頗重。李謝羽嘴角溢血,掙紮著站起來,甩開寒花笑攙扶,怒:“叫你走不走!”
寒花笑一怔,隨即恍然,她根本無心與左言遲同歸於盡,亦不會什麼雲中九震,方才隻是虛張聲勢給自己逃走機會:“你不會雲中九震?自己不好好學習,還怪我?我還以為你要給他同歸於盡。”
李謝羽沒好氣地:“雲中七震是男人學的,我怎麼學得來,你長腦子不會想事情麼?”關心地,“你方才的鬼樣子是裝出來的吧?”
寒花笑見她精神還好,顯然已度過最難熬日子,估計不會再尋死覓活,放下心來:“算是吧。”回頭,觀望。小個子吳傑在陳坤人頭落地後便躲得無影無蹤,戰團中,包容之雖稍稍占據上風,但左、丁二人已漸漸磨合,開始有所協同,雙劍配合稍有起色,纏鬥下去,最後會打成什麼結果很難逆料。最好是兩敗俱傷,左言遲、丁問二固然不是善類,包容之亦不是頭好鳥,任誰精神抖擻地幹掉對方都沒自己好果子吃。
廝殺中,包容之懊惱不已,深恨自己突襲一刀僅中副車,沒能幹掉丁問二,以致陷入眼下苦戰,早知如此,還不如沉住氣多等一刻,待李謝羽幹掉左言遲再現身動手,雖然左、丁聯手威力不大,但想要克敵製勝絕不容易,需花費不少工夫精力,若寒花笑乘機逃走,可就白忙一場也!一念及此,咬牙發力,黑刀光芒陡熾,威力大顯,殺得左、丁二人雞飛狗跳、節節敗退。
李謝羽不認得包容之是何方神聖,樂觀地以為他是寒花笑幫手,見他占得上風,放下心來,一推呆看戰場的寒花笑:“他是誰?你倒蠻多幫手?”
寒花笑正想心事,給她推一個趔趄,好容易站穩,舊創牽動,疼得呲牙咧嘴,卻無心責難,壓低聲音:“不是幫手,他叫包容之,來意不善呢。”
李謝羽一怔,漸漸想明白怎麼回事,亦壓低聲音:“他亦是衝著十三庫圖紙來的?”見寒花笑默認,發急,“那你還在這看熱鬧,不趕緊跑?”
寒花笑點點頭,又搖搖頭:“跑不得,一跑他們指定不打了,都來追我呢。”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雖然他其實並未懷璧。
李謝羽想想在理,問:“那怎辦,等他們打完了來收拾你?”
寒花笑亦沒有好的辦法,隻有等他們先打得兩敗俱傷,然後跟勝出者比賽跑步了,可這話不能說給李謝羽聽,以免被戰團中三人聽去:“不怕呢,薛搏隼冤枉我總能弄得清白。”側目瞥一眼狠狠盯住左言遲的李謝羽,委婉地,“你不要著急,就算給他算賬亦需等個好時機。其實這樣晾著他亦蠻好,他害怕令尊收拾他,會備受煎熬呢。”
李謝羽目光閃爍,好一陣子,輕輕咬一咬牙關:“我的事不用你管。”倏忽拂袖擰身,撇下他沿來路就那麼揚長而去。
寒花笑莫名其妙,不知那句話得罪她來,亂想一通,不得其解,不管她,回頭繼續關注戰場。
左、丁二人在黑刀壓迫之下,此刻已相當狼狽,左言遲連被兩刀,心知再這麼打下去絕無好處,心思疾轉,招呼一聲:“丁兄,且頂一陣。”發狠搶攻一記,將包容之迫退半步,翻身脫出,疾投寒花笑處,劍起嶙峋,狠狠當胸刺去。
寒花笑身為重傷號,哪敢硬扛?憑稍稍恢複的一丁點能力,展開步伐,往外繞走,緊急向包容之靠攏。包容之正殺得順手,認準左言遲戰力較弱,對他隻攻不守,對丁問二則隻守不攻,眼見優勢越來越明顯,不料左言遲忽然逃離戰團,殺奔寒花笑,錯愕之下,迅速明白他是想殺人滅口,他倒不在乎寒花笑死活,卻心係十三庫圖紙,怎肯眼見寒花笑被殺?黑刀一厲,迫退丁問二,猱身而上,搶前接應寒花笑。
左言遲無力攔截兩人會合,索性不去攔,利劍紛紜,認準軟柿子寒花笑窮追猛打。場麵瞬間演變成交叉追逐,左言遲追著寒花笑打,寒花笑追著包容之躲,包容之則一邊追著左言遲打一邊掩護著寒花笑躲,三人走馬燈般你來我往糾纏成一團,不可開交,令隨即跟進的丁問二眼花繚亂,一時有些插不進手去。
左言遲精明過人,不會讓丁問二閑置,瞅準機會,劍花一挽,步伐錯落,讓出一個小小空間,丁問二眼明腳快,秉劍補位,闖入戰團,鎖定包容之狂攻。
形勢至此急轉直下,包容之需分心回護寒花笑,頗有些進退失據,黑刀再不能如方才那樣一往無前,優勢一掃而光,攻守之間,捉襟見肘,疲於奔命,片刻工夫,已汗流浹背,狼狽不堪,身上連被數劍。包容之不傻,心知如此打法,非但保不住寒花笑,延宕久了,連自己性命都需搭進去,虛晃數招,乘左、丁二人配合不夠默契,猛然抽身,穿透二人夾攻,同時麵對二人,籍一聲暴吼,催發全部潛能,黑刀再度加劇,掀起洶湧波瀾,將他們迫得連連後挫,同時騰出左手,一把拎起寒花笑向路口衝去。
左、丁二人乍退還進,銜尾急追。包容之挾著一人,速度不夠理想,占了先行一步的便宜,加之兩名追擊者速度亦不夠快,搶先半步撲至道口,很不客氣地將寒花笑往裏一扔,仍向狹窄通道,不忘淩空飛起一腳,踢中寒花笑右腿膝彎,同時翻身橫刀自衛,稍稍慢了一線,被左、丁二人各刺中一劍,還好不是要緊重傷,且及時卡住位置,將左、丁二人與寒花笑隔開,再無後顧之憂。
包容之一記飛腿夠黑,寒花笑右小腿脫臼,墜地雖靠左腿,仍不免疼徹心扉,失聲呼痛。好在接駁是殺手必修功課,寒花笑待稍稍緩過勁來,掙紮坐起,摸清膝蓋錯位情形,擺好姿勢,握住小腿,順勢猛然一擰,疼得差一點就地暈倒,好歹將斷腿複位,不過軟組織已然受損,短時間內休想正常奔走,這無疑正是包容之目的所在。
道口處,包容之經先前連番強攻,消耗不少,已大不如先前勇猛,雖占據有利地形,暫時守住陣腳,形勢卻不容樂觀,畢竟他一個人消耗起來怎都比人家兩個人大些,纏鬥下去,率先被拖垮的必定是他。
寒花笑看出包容之萌生退意,不敢繼續坐觀,說聲:“包先生,我在前麵慢走,你隨後來。”拾起根樹枝,撐住身體,努力向外蹣跚逃離。瘸腿固然逃不了太遠,但左言遲等人必然是乘馬而來,隻因山路難行,才將馬留在外間,隻需找到戰馬便可脫身,前提是包容之與左、丁二人能糾纏得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