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鏡花旗 第27章 母夜叉

回到太陽坊,已是黃昏時分,顧行也老遠打聲招呼,近了說:“寒先生,有人找,我讓他在先生屋裏等著,沒關係吧?”

寒花笑估計是左懸燈,說聲無妨,問明秋浩風還沒回來,囑咐:“等他回來麻煩顧先生再幫忙看著,一會兒我來接他?”

顧行也點頭:“好說。”

寒花笑道一聲謝,邁步向客房行去,至門前才省起該問問來人什麼模樣,若不是左懸燈亦好有個準備,可回頭再去問頗有不便,想想還是推門進屋。屋內尚未點燈,一名男子正站在窗邊,光線模糊看不真切,但顯然不是左懸燈,依稀有些眼熟,走近些,才看清,竟然是王尋玉。

王尋玉依舊一臉倨傲,盛氣淩人,袖著雙手,見他進來,一動不動。寒花笑亦不急著搭理他,靠近牆邊,先傾聽下包容之房間動靜,一邊琢磨王尋玉來意:莫非左懸燈發起大小姐脾氣,真的不肯幹了,換來這位大少?左懸燈雖然不好侍候,可總比這位王大少看得過眼,不說別的,光憑王大少這份老子天下第一的派頭就注定他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輩。

王尋玉一開口,傲氣便撲麵而來:“隔壁沒人。”待寒花笑離開牆邊,去點油燈時,口氣升級成居高臨下,“懸燈說你要找人幫忙?”

難道秋雲岫嫌安插一個人在自己身邊不夠,還要加上這個王尋玉?左懸燈一個就夠嗆,加上王大少,怕駱務整沒死,自己先被這兩人折磨死來。寒花笑斟詞酌句地:“偵察敵情是最重要的部分,這個還需仰仗王先生,先生加入我是歡迎之至,不過讓別人去偵察敵情我又實在放心不下呢。”

王尋玉聽出他言外之意,頗覺受辱,目光一厲,咬牙好半天始能開口,聲音極不友善:“輪不到你支使我!我是受人之托,明日午時秋風亭,有人想見你。”從懷中掏出一份地圖,忿忿往寒花笑跟前一扔,招呼亦不打一個,就那麼昂首闊步地衝出屋去,特別地將門在身後重重摔上。

寒花笑不管他,心說不是你就行,拾起地圖,在桌上攤開,將油燈挑亮些,仔細觀閱。地圖繪製得相當精致,顯然出自大行家手筆,山河城鎮乃至道路溝壑都一目了然,缺點是限於篇幅有些大而化之。翻來覆去地看過幾十遍,將薊城至信都山川形勢的大致輪廓印入心中,並圈定幾處重點位置,想想或許太陽坊就能找到這幾處位置的詳細地圖,正欲去尋顧行也安排給他的下人索取,窗欞輕響,側頭望去,黑影閃動,一身夜行衣靠的花歸處已幽靈般閃入。

寒花笑放鬆,稍帶一些反諷:“你怎麼來了,睡得好麼?”

花歸處小心留意外間,確定無人跟蹤,才轉過頭來,沒聽出寒花笑的嘲諷:“睡個屁,被你害死,被太陽旗追得兔子般都沒失過眠,現在失眠了。”看一眼桌上攤開的地圖,見落款為州府監製,嗤之以鼻,“這些破玩意兒你看來做甚?都是狗屁,這些官方輿圖幾百年都不帶變的,靠這樣輿圖打仗不敗得一塌糊塗才怪,你不會笨到相信它吧?”

寒花笑相信左懸燈送來的地圖還是靠得住,卻懶得解釋:“我隻是看看紙質怎樣呢,還行,不錯的紙。”

花歸處無心在地圖上糾纏,直入正題:“別說我不講義氣,你來冀州沒幾天,我怕找不到信得過的厲害幫手,豁出去跑去見了劫燕然,那老滑頭不說不答應亦不說答應,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寒花笑恍然,花歸處向劫燕然尋求幫助,劫燕然則將自己需要幫手之事轉告左輕揚,目的無非是想叫左氏兄妹替自己安排幫手,換言之,這個老滑頭肯定不會加入。亦難怪,封定塵一歿,劫燕然在冀州更加勢單力薄,不敢輕舉妄動,又很樂意除掉駱務整,讓契丹人窩裏鬥去:“他不加入亦好,我仔細想過了,他不合適呢。”

花歸處:“看你不急不慌的樣子,莫非人手都湊齊了?”

寒花笑:“差不多吧,你覺得泉蓋峙這人怎樣?”

花歸處對泉蓋峙隻有泛泛印象:“這高麗棒子武技強橫,論刀法,在冀州數一數二,連包容之怕都未必打得過他,是個好幫手;為人嘛,有些傲慢,倒亦不驕橫,我跟他接觸過幾次,人還仗義,不像是奸詐之輩。”

寒花笑:“他和駱務整之間恩怨你可聽說?”

花歸處搖頭:“不知道,什麼恩怨?”卻並不關心答案,不等寒花笑回答,又問,“他想加入?”見寒花笑點頭,繼續,“還有誰?”

寒花笑:“左懸燈。”

花歸處:“那個母夜叉?她長得有多恐怖?不要影響我心情才好。”

寒花笑心說沒準會影響劫念蓴的心情。想想,花歸處早晚會見到左懸燈,不好繼續撒謊:“我不太愛注意別人相貌,你最好亦別太在意,是同伴就等於自家兄弟姊妹,何必管人家長成什麼樣子?”

花歸處愈加覺得左懸燈樣貌恐怖:“聽起來,不太妙,她長成什麼樣子了?”不過,長成什麼樣不關他屁事,又不用娶她,不再深究,話題轉開,“看來左飛揚和秋雲岫不是一條心,各自打著各自的算盤。”

寒花笑:“你覺得秋雲岫打著什麼樣的算盤?”

花歸處:“我哪知道?”大馬金刀地在桌旁坐下,“還差一個人,你把青霄殺手拉進來,看樣子,你們交情不錯。”他對葉靜的武技相當折服。

寒花笑隻好向他亦解釋一遍:“不行呢,他名氣比我大,實力比我強,不會聽我的。”

花歸處一點不給麵子地:“那你聽他的呀,他實力比你強,名氣比你大,聽他的你又不丟人,我心裏亦踏實一些。”

葉靜算是在駱務整手中折了一仗,銳氣受挫,一時難以擺脫陰影,就算肯加入,亦不適合再領銜刺殺駱務整。這些屬於專業知識,給花歸處講不上:“他現在有些不方便呢。”

花歸處:“什麼不方便,他還來月經不成?”

寒花笑:“不好亂說。”頓挫,覺得順這個思路亦好解釋,“不過亦差不多呢,每月他總有幾天不在狀態,本月恰好是這幾天了。”

花歸處一臉狐疑:“還有這樣怪人?不過他是有些古怪,穿得跟隻烏鴉一般。”盯著寒花笑看一會兒,忽然想通來,“你騙我,他是不是不敢去殺駱務整?”

寒花笑趕緊做出噤聲手勢,示意他小點聲音:“我都敢,他怎會不敢?同門裏數我膽子小呢。”不想糾纏這個話題,從懷裏又取出一枚護身符,“這個護身符是我家傳寶物,據說是當年張天師留下,非常靈驗,能保佑你逢凶化吉,你收好來。”

花歸處接過護身符仔細看看:“張天師的遺物?聽起來蠻貴重的,”邊說邊掛到脖子上,“好像是蠻靈的,往脖子上一掛,我腦袋一下子就清醒了許多。”為了證明自己清醒,補充一句,“他肯定是不敢。”

寒花笑:“要貼身放好,就更靈驗了,你看我到冀州後碰到這麼多麻煩,都逢凶化吉,全靠它保佑呢。”

花歸處趕緊將護身符小心地塞進衣服內,貼身藏好。忽然想到:“你送給我,自己就沒有了,以後碰到危險怎辦?”

寒花笑:“我覺得最近有些時來運轉,以後運氣還會更好,不大會碰上危險了,就算碰上亦能憑運氣化解掉的。”

花歸處還要說什麼,外間腳步聲響起,直趨門外,敲門聲旋即響起,不等寒花笑應答,門便被推開,左懸燈翩然而入,正要開後說話,一眼瞥見花歸處,一怔,問:“他是誰?”

她進門一瞬,寒花笑已恍然,她果真不願在自己手底下幹活,有意讓王尋玉代替她自己,可王尋玉卻被自己一席話氣跑,等在坊外聽信的她隻好重新登場。這表明,自己先前猜測沒錯,她們師兄妹都不看好自己,背後卻另有一個足以令她們兩個服膺受命的人看好自己:“這位是花歸處花先生,”轉向花歸處,“這位就是左懸燈左姑娘,我們要暫時合作一陣子呢。”

花歸處望著她有些會呆,好一陣子才點頭致意。

左懸燈卻有些無視這位風雲人物,甚至連基本的敬仰都沒有表示,轉向寒花笑:“幫手都找齊了麼?駱務整隨時可能動身,最遲亦就三兩天內。”

寒花笑試探地:“泉蓋峙這個人,你了解麼?”

從表情看,左懸燈似乎已知道泉蓋峙加入:“他是高句麗落魄貴族,在老家呆不下去,逃到遼東,不知怎樣得罪了李盡忠,派駱務整追殺他。他全家老小全都沒逃出來,死在駱務整手裏,他隻身逃到冀州,先幹了幾年馬匪,後來被左輕揚招攬進太陽坊。”頓挫,明知故問,“他要加入麼?”

寒花笑點頭:“你說的這些都可靠,不會是道聽途說?”

左懸燈:“可靠,他比誰都想殺駱務整,這個你可以放心,不過,他們積怨太深,怕不好駕馭,容易壞事。”她當然清楚泉蓋峙是左飛揚安插,進來,聰明地不做過多評價。

寒花笑上前將門閂上,轉身依門而立:“那麼你呢,你和駱務整的‘家仇’有多深,好不好駕馭?”向花歸處丟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腳步挪移,封鎖住窗戶。

左懸燈立時所覺,臉色一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們想幹什麼?兩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弱女子不臉紅麼?”

寒花笑:“我們隻想聽你說實話呢,誰要欺負你?對吧,花先生?”

花歸處才不像他那般客氣:“你送上門來給我們欺負,不欺負白不欺負,我們是正人君子,不幹壞事,問你什麼答什麼,要敢撒謊別怪我手黑,撒一句謊,給你臉上劃一刀。我說到做到,不信你就試試。”

懸燈冷笑:“我就不信打起來沒有人管。”

寒花笑看一眼花歸處,笑:“我們兩個足夠,不用別人幫忙呢。”按照眼下情形,太陽坊的人聞聲趕來,絕不會有人幫忙左懸燈。

花歸處利劍嗆啷出鞘,穩穩向前逼近,劍氣彌漫,殺氣毫不含糊。

懸燈迅速權衡形勢,倏忽放鬆,在桌邊坐下:“我才不信你們敢把我怎樣,不過,既然一起做事,我亦不想瞞你們什麼,你們想知道什麼?”

寒花笑放緩口氣,重複先前問題:“說說你和駱務整的‘家仇’好麼?”

左懸燈稍稍沉默,才開口:“家師十幾年前曾在遼東暫住,認識了駱務整,姓駱的傾心結交,最後還死乞白賴地拜在家師門下,家師亦是一時糊塗,沒有看穿他的真麵目,對他十分器重,甚至將十三庫的秘密和盤相告。”

花歸處:“十三庫的什麼秘密?”

懸燈望向寒花笑:“實話給你說吧,你得到的兩幅十三庫殘圖是家師為報仇雪恨誅除趙老大那幾幫馬匪偽造出來,其實李建成的八名侍衛從來就沒有得到過十三庫圖,他們屠殺師祖全家不是為殺人滅口,而是想逼師祖交出庫圖……”

寒花笑打斷她:“令師祖真是英勇呢,寧願全家被屠殺亦不肯交出一紙地圖,他想留著造反麼?”

懸燈:“你少冷嘲熱諷,師祖心裏清楚就算交出十三庫圖亦必將被殺人滅口,才咬緊牙關,不肯交出庫圖讓他們為禍作亂。”

寒花笑:“聽你意思,十三庫圖確實是有的?”

懸燈稍事沉默,點頭:“在家師手裏,家師隻給駱務整看過。”

寒花笑與花歸處麵麵相覷,他們壓根就不太相信左懸燈會說實話,隻是想逼她多說些話,言多必失,她的話越多他們越容易找到破綻線索。花歸處:“你是說駱務整早就知道十三庫武器藏在哪裏?他還真沉得住氣,現在才想到來冀州提取。”

懸燈:“貓教老虎本事都留一手,家師自然亦留了一手,駱務整活像那隻忘恩負義的老虎,以為自己學全了貓的本事就迫不及待地想吃掉貓,家師及時發現他心存不軌,僥幸逃脫。”頓挫,“駱務整早先是左飛揚親信,左飛揚就是由他口中知道十三庫,南來冀州,尋找武器,李盡忠造反後,駱務整青雲直上,地位提升,漸漸和左飛揚反目。”又是一頓,補充,“家師認為,駱務整這一次興師動眾前來必定已解破他留下的那一手。”

寒花笑:“秋師叔留下的是哪一手?”

懸燈好看地蹙眉:“不許再叫師叔,你不配!”稍稍沉默後,回答,“不知道,家師沒提過,我亦沒問。”

寒花笑姑妄信之:“他不怕秋師……,令師搶先將十三庫毀掉?”

懸燈:“正因為怕,他才派何阿小先行趕來,監視家師。”

寒花笑:“有左飛揚撐腰,秋師……,令師真想毀掉十三庫,憑何阿小區區一千人馬怕是攔不住吧?”

懸燈:“左飛揚亦想得到十三庫,何況,十三庫是家師唯一能引駱務整南下的誘餌,毀掉它,我們將永遠沒辦法懲治這個欺師滅祖的叛徒!”

寒花笑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說,駱務整亦很清楚令師將十三庫當成了誘餌,何阿小先期抵達隻是監視令師,確保令師不會去毀掉十三庫?”果真如此的話,駱務整就是在以自己性命博取十三庫安全,換言之,他很可能已猜到此番南下,將遭遇刺殺。刺殺,將難上加難!

懸燈默認。

寒花笑頭大:“看來,我們需好好談談價錢。”

懸燈:“按你們九重天最高一檔酬金。”

寒花笑漫天開價:“不行,這種單沒人會接。三倍。”

懸燈就地還錢:“兩倍,多了我們付不起。”

寒花笑正想鬆口,花歸處斬釘截鐵地:“三倍,少一個子都免談。”

懸燈沉默片刻,不情不願地屈服:“好吧,家師交待,隻要駱務整伏誅,其他的都好說。”

寒花笑離開門口,修複外交裂痕:“剛才開個玩笑,你別介意,花先生和我都是有教養的人,不會欺負你呢。”

懸燈若無其事地:“下回別讓我人多!”一指桌上地圖,“看過了?”

寒花笑點頭:“正要請教,你們二位熟悉冀州和周邊地形,幫我看看駱務整會從哪條路來,我們該於何處伏擊?”

懸燈早有準備地自懷中另外掏出一張地圖,展開:“那張圖隻是讓你大致了解薊城至信都的地形,這張是冀州北部界圖,王尋玉實地勘察校正過,很精確。”手指圖中三條醒目紅線,“由北邊進冀州隻有這三條道路,走李家集方向山路最多,沿途馬匪猖獗,少有人走,駱務整不是來冀州幫忙整頓治安,多半不會走它;東邊的鳳鳴集有前後兩處關卡,盤查較嚴,他不想找麻煩的話,亦不會走。”纖指移到中間一條較粗的紅線上,“中間這條,何阿小就是沿此進入冀州,駱務整隻要不是輕裝簡行,像何阿小一樣領著成千人馬南下這條路線會是唯一選擇,不僅路況較好,適合騎行,且容易隱蔽。這條路上,最適合伏擊的地方隻有這裏,白狼坡。”

寒花笑眉頭微鎖:“我們現在,還無法確定他是否輕裝簡行。”

懸燈:“王尋玉已派人前往薊城偵察,一有消息會即刻回報。我們可以先期前往白狼坡,它附近還有兩條隱蔽小路可分別通到另外兩條路線上,就算駱務整選擇別的路線,我們亦可在最短時間內趕去截殺。”

寒花笑看一眼花歸處:“你怎麼說?”

花歸處:“駱務整輕裝簡行更好,若隨從不多,我們隻需趕贏時間,殺他會容易得多,最怕他帶著成千上萬的部眾。”頓挫,“不過,孫萬榮就算防備他,交給他兩三千人馬亦不會怕多。”

在兩三千精銳契丹戰士的拱衛中想刺殺駱務整不會比登天容易多少,出於更安全的考慮,駱務整應該不至於選擇輕車簡從,而中間這條路線既是最佳行軍線,白狼坡則將成為此次刺殺最關鍵所在。寒花笑悶頭沉思片刻,決定:“這樣,你們先動身前往白狼坡,實地勘查一下地形,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完了,便趕去與你們會合。”

懸燈挺身站起,高聳的胸脯近在寒花笑眼前:“我明早就動身。”

寒花笑趕緊將目光從她挺起的胸膛上挪開:“我們需設定一個暗號,方便聯絡。”望向左懸燈,征求方案。

懸燈當仁不讓地:“用五瓣花做記號,看蕊芯指向找人。”掃一眼兩個男人,確定他們都接受這樣方案,招呼亦不打一聲,翻身出屋,不忘賭氣地將門在身後摔上,比王尋玉輕不了多少。

花歸處等她腳步聲漸遠,臉上現出譏誚:“母夜叉哈,奶奶的,我還第一次看到這麼漂亮的母夜叉!”

寒花笑王顧左右而言他:“待會我就把身上的那幅十三庫殘圖臨摹下來,你帶回去,叫劫念蓴再臨摹幾百份,完了送給大祚榮。”一笑,“給她找點事做,免得她閑著惹是生非。”

花歸處有些心疼:“你公報私仇,想累死我們家小蓴是吧?”想想劫念蓴要閑著的確不知惹出什麼禍來,臨摹亦算是修身養性,不太情願地默許,“等你找了媳婦,我非替小蓴報仇不可。”

寒花笑伸手,正擬解開外衣,脫下小褂來臨摹,及時想到秋浩風,按這一陣子的時運推算,自己一脫衣服,他包管又不知會從哪裏冒出來,然後瞎想亂說。住手,向花歸處:“明早你需陪左懸燈一道去白狼坡,免得她搞鬼,現在趕緊去給劫念蓴道個別,一刻千金,不好在我這裏耽擱。我臨摹需要花點時間,明早你們一起來拿就是。”

花歸處哪裏知道他心思,滿感激地一拍腦門:“對對對,還是你細心,我得趕緊去給小蓴道別。”轉身欲去,又停下,“左懸燈剛才的話你信不信?”

寒花笑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全信,她不是一逼就乖乖就範的人,那些話怕是真假參半。”沒準還是早就準備好要說給自己聽的。

花歸處放下心來:“我看你色迷迷的樣子,怕你給她迷了心竅,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些了,總之別把她當自己人就對了。”

寒花笑說聲:“我有數呢。”遲鈍地想到花歸處前半句話,想要解釋,後者早已迫不及待地穿窗而出,隻好對著黑漆漆的窗口嘟噥一聲,“不好亂說,我哪有色迷迷的樣子?”仔細檢討一下,又嘟噥一句,“一點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