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華燈初上,賈銘世來到了龍華酒店,吃飯的人不多,隻有三四桌客人,不過他愕然發現角落裏的桌子上,嫵媚的老板娘正笑孜孜陪著一個胖子喝酒,那胖子喝得滿臉通紅,晃悠悠站起來,顯然已經吃飽喝足,臨走前還用手在老板娘胳膊上扭了一把,大笑道:“唐棠,我走了!”老板娘隻是笑罵了一句,儼然在和他打情罵俏。
賈銘世皺了皺眉頭,靠窗戶坐下,剛剛坐好,一陣沁人心脾的香風飄過,唐棠走到了桌前毫不客氣的坐下,嬌笑道:“你是學生?”
賈銘世噎了一下,自己確實生得麵嫩,不認識的人就是自己十七八也不會懷疑,但難道自己的氣質像學生?
“不話?看你斯斯文文的,肯定是學生,你很勇敢啊!”
賈銘世無奈的笑笑,怎麼真將自己當學生了,話的口吻就好像和孩子話一樣。
“喂,咋不話,是不是害羞了?”唐棠咯咯笑了起來,“你們沒有課嗎,晚上也出來玩?”
賈銘世心裏對她有一絲厭惡,臉上卻不會表露出來,隻是淡淡道:“沒課。”
“哦?你是哪的學生?一中還是二中的,他們都應該有晚自習啊?,是不是你貪玩!”唐棠顯然有些酒意,jīng致的臉蛋紅撲撲的,話也有些隨便,仿佛和賈銘世有多深厚的交情一樣。
賈銘世隨口道:“一中的。”拿起菜單準備點菜。
“一中的……看不出還是高材生啊……我弟弟也是你這般大,可……可沒你命好……”老板娘低下了頭,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賈銘世正奇怪,卻發現一滴淚水從她的臉上打著旋滴到桌子上,他一怔,心這怎麼話兒的,好好的哭什麼?
“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唐棠抬起了豔麗的臉龐,紅紅的眼睛盯著賈銘世。
賈銘世倒想不到自己的嶽母這麼敏感,問道:“你先別哭,欣兒呢?她在哪兒?”欣兒這個曾經完全占據自己靈魂的女人,生生世世都不會忘記。
唐棠抹著眼淚,抽泣道:“她,她就在後麵的屋裏……”沒等她完,男人已站起身,向後屋走去。
門剛被推開,窗邊的椅子上做著一個女孩。
賈銘世見到女孩,腦子嗡嗡作響,有那麼一會兒,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何方,好像,回到了夢裏,那美麗多彩的夢。
“賈叔叔好。”在唐棠授意下,欣兒乖巧的向賈銘世鞠躬打招呼。
賈銘世回過神:“欣兒真乖!”著這話鼻子就有些酸,心有些疼,輕輕別開了頭。
“欣兒幾歲啦?”賈銘世問道,心裏,卻酸酸的,你,是再也不會認識我了,或許,我在你新的人生中,隻是一個匆匆的過客。
欣兒黑漆的眼珠轉動,好奇的打量著賈銘世,嘴裏脆生生道:“八歲了。”
賈銘世突然一怔,她怎麼可能八歲?應該六歲才對嘛。
轉頭問唐棠:“欣兒真的八歲了?”
唐棠點了點頭:“是啊。”
賈銘世一時哭笑不得,轉頭瞪著欣兒,怪不得呢,從來就沒見過你的身份證,原來你是騙我的,明明比我大兩歲卻和我同年,你這丫頭片子騙了我三年!看她那真爛漫的模樣,賈銘世直想敲打她的腦袋。
好一會兒,賈銘世收拾起紛亂的情緒,想想該怎麼對欣兒呢?思來思去,也沒有個主意,在服務台結帳時,一男一女兩個服務生正在議論:“剛才那個胖子就是三子他哥吧?聽是派出所的。”
“是啊,老板娘弟弟的案子據很嚴重,唉,看來老板娘這朵花要逃不過那混蛋的手心了!”著話的是男服務生,話時咬牙切齒的。
“不會吧?老板娘真會去作他的情婦?這……這還有王法嗎?”女服務生一臉不敢相信。
飯店一共就這倆服務生,一個在吧台收數,另一個端盤子,不過現在店裏人不多,他們才有功夫閑扯。
賈銘世聽得清楚,心裏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堵得慌,這個社會有太多的不公平,卻不是自己一己之力能改變的。
※※※
第二上班的時候,賈銘世就接到了黃所長的電話:
“賈書記,唐山,就是唐棠的弟弟根本沒什麼問題,不過是打架鬥毆,拘留幾的事兒,是張正雙那子有意將事情搞大,聽我一提唐棠這名字嚇得什麼都了,怎麼樣?怎麼處置這子?要不要將他法辦?”
賈銘世琢磨了一下道:“算了,事情別鬧大,對你我都不好。”
黃所長哈哈一笑,了幾句閑話,掛電話前突然道:“賈書記,我調查過了!唐棠剛剛結婚沒幾丈夫就遇到車禍,背景也沒有任何問題,賈書記……”
“去去去!別胡八道。”賈銘世打斷了黃所長的喋喋不休,掛掉了電話。
下班後,賈銘世不由自主的向南走去,穿過馬路,讓過熙熙攘攘的人流,又來到了龍華酒店。
飯店裏客人不多,賈銘世坐在老位置,要了一斤水餃,沒吃幾個呢,那熟悉的甜香飄到了身邊,唐棠滿臉喜sè的坐到他對麵,笑道:“今吃什麼,姐姐請!”
賈銘世咽下嘴裏熱氣騰騰的白菜餃,笑道:“心情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喜事?”
唐棠俏臉上全是明快的笑容,是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是啊,我弟弟已經沒事了!你啊你!進來也不和我打招呼,從來也不知道叫聲姐姐!”
賈銘世被她明快的笑容感染,心情也開朗起來,微笑道:“要我,你作我妹妹還嫌呢。”
“去……沒大沒的,學校老師是這樣教你的嗎?”唐棠伸出纖手在賈銘世胳膊上掐了一把,雖然隔著毛衣,雪白纖手上,那塗得紅紅的長指甲還是掐得賈銘世一呲牙。
“你得沒錯,我真是遇到貴人了,聽是什麼大人物下了指示,要徹查我弟弟的案子,不到一,就水落石出,唉,就是我不知道貴人是誰,想謝謝他都沒機會。”唐棠著幽幽歎了口氣。
賈銘世跟著歎息,肚裏卻好笑,又有什麼大人物幹預了,zhèng fǔ裏這點兒事在老百姓嘴裏永遠是以訛傳訛。
吃完飯,賈銘世照例又來到欣兒的房間。
看著欣兒狼吞虎咽地吃自己帶來的糧果,賈銘世笑道:“多吃點。”
欣兒仰起頭,一臉可愛笑容:“謝謝叔叔。”
賈銘世笑笑,沒有話,將欣兒抱起在懷裏,問:“欣兒,你念幾年級了?”
欣兒舒服的躺在賈銘世懷裏,兩隻肉嘟嘟的手摟住賈銘世的脖子,稚聲稚氣道:“一年級。”
賈銘世看到欣兒懶洋洋的模樣,不由得對唐棠道:“以後要控製欣兒的飲食,別以後長成個大胖丫頭。”著話心裏歎口氣,她,可不每都覺得自己腰圍變粗?每都要自己抱一抱,“瘦了”才會開心的一笑,接著就是和自己撒嬌嗎。
摟緊欣兒,賈銘世幽幽道:“欣兒,你長大了可不許再騙人,不許別人二十豆蔻,你就自己十八年華,不許再欺負人,不許再揪別人的耳朵……”著著幾yù落淚,忙閉上眼睛,平息心中的激蕩。
唐棠聽賈銘世老些奇怪的話,心裏詫異,心難道讀書人都神神叨叨的?
這時候,門外“嘀嘀”的喇叭響,一輛吉普車停在門口,從上麵下來三四名穿著製服的工商管理人員,最後麵,一個胖胖的身影跳下車。
幾個人進了店,別人還沒有話,胖子先yīn陽怪氣的笑起來:“哎呦喂,這不是唐大妹子嗎?怎麼滴,幾不見就不認識張哥了?”
唐棠好像有些怕他,俏臉蒼白,無言的看著他。
“還以為你和我們所長啥關係呢!”胖子嘿嘿笑著,他就是鎮派出所民jǐng張正雙,本來還以為黃所長看上了唐棠,誰知道幾下來,根本就沒見黃所長和來飯店一次,這才定了心,既然沒什麼親密的關係,張正雙當然要找回麵子,決心再給唐棠眼sè看,不過通過公安係統再動唐棠是不敢了,於是找了工商所平rì談得來的幾個狐朋狗友來給唐棠下眼藥。
“怎麼樣,應該罰款多少?”張正雙回頭問一個戴眼鏡的工商人員。
眼鏡拿著本本裝模作樣的看了幾眼,順嘴道:“衛生不達標,按照工商條例第七十三條,應該處於不低於三千元的罰款!”
“啊?”唐棠臉唰一下蒼白,三千元?這可是自己幾個月的收入啊。
“念在你是第一次,這次就罰款三千吧,下次再犯一定重罰!”眼鏡的口氣好像賣了多大人情似的。
張正雙嘿嘿笑著,道:“唐大妹子,這次哥哥可是幫不了你了,誰叫你做事情前都不和哥哥商量一下呢?”
賈銘世心裏歎口氣,這是社·會主義社會嗎?簡直比封建社會還不如,這個年代像張正雙這種最基層的害群之馬太多了。
“大妹子,掏錢吧?要不要哥先幫你墊上?”張正雙笑得黃板牙燦燦生光。
賈銘世歎口氣走了出來,自語道:“怎麼感覺回到了舊社會?”
“賈書記?”賈銘世一出現,在場的人都認出來了。
張正雙一下僵住,就覺得腦袋嗡了一聲,險些沒當場暈倒。
張正雙全身冷汗直冒,他突然知道了黃所長為什麼關心唐棠的案子,不消了,就是麵前這個年輕人,他,才是唐棠的後台啊。
眼鏡已經馬上賠上謙卑的笑容,低聲道:“賈書記,原來真的是您,那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賈銘世卻是滿腔火氣,沉聲道:“走?今都別想走!我也想學習一下工商條例!你們,快點打電話將你們領導叫來,我和他一起學習一下!”
“別別,賈書記,這話兒的,我們……這個……”
“別跟我嬉皮笑臉的!我的話很好笑嗎?”賈銘世皺起了眉頭。
“不是不是!”眼鏡臉都黃了,那付表情簡直唐棠看了都覺得可憐,“還有你!”賈銘世伸手一指張正雙,嚇得張正雙一哆嗦,險些坐在地上,“你就是張正雙吧,早就聽你的大名了!怎麼,唐山的案子是你經手的吧,顛倒黑白,欺壓良善,這是你的一貫作風嗎?本來我的意思當時就上報縣公安局,是你們黃所長一再情,再給你次機會我才沒有追究,沒想到你倒是賊心不死啊!”
“別,賈書記,我知道錯了,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不……不對……唐大妹……唐姐,是我錯了,我向您道歉,您大人不計人過,就饒了我吧!”張正雙對著賈銘世唐棠苦苦哀求,醜態畢露,鼻涕眼淚流了滿臉,看樣子,給唐棠跪下的心思都有。
“這不是你給我道歉或者給她道歉的問題,你的行為是在給zhèng fǔ,在給黨抹黑!而不是得罪了我賈銘世!”賈銘世聲sè俱厲,張正雙滿臉汗珠子唰唰的落下,身子軟軟坐倒,竟是站的力氣都沒有了。
唐棠仿佛在做夢,怔怔看著厲聲訓斥張正雙一夥兒人的賈銘世,這些平rì在自己眼裏頂的大人物,在賈銘世麵前就好像孩子一樣,不,就好像癩皮狗一樣,一個個噤若寒蟬,看樣子現在就算全要他們跪下,他們也會爭先恐後的來舔自己腳趾。
唐棠看著這個自己眼裏的大男孩,此時的他身上帶著一種不出的感覺,是了,是一種氣勢,那種上位者的氣勢,此時的他就好像聳立的高山,將自己心翼翼的置於羽翼之下嗬護。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真的,真的很好。
賈銘世疾言厲sè的訓斥著他們,眼見這幾個人大氣也不敢出,一個個擦著額頭的汗,張正雙更是嚇得有些發傻,癱坐在那兒動都不敢動,心中怒氣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