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竟池遲遲沒有說話。
而江瀾眼中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流露出受傷的神情。
她沉默了片刻,黯然地垂下了手。
陸竟池忽然抬起她的臉,手掌貼著她的臉頰,“對。”
江瀾愣了愣,她猛地抬起頭,欣喜地看著男人。
陸竟池靠在床頭,臉色仍有些虛弱,與身後的白牆幾乎同色,如此又襯的他那雙眼眸越發的黑沉沉。
他嘴角牽起一抹很淡的笑,“你說得對,我最喜歡你了。”
江瀾緊皺的小臉也隨著他這句話舒展開,還掛著淚的眼睛露出了笑意。
她握住他的手,將他的手掌與自己的臉貼的更緊了。
兩人的倒影落在窗戶上,窗外煙花璀璨,窗扇的倒影明暗不定。
陸竟池拿起床頭的腕表看了眼時間,十一點半。
“坐上來。”他拍了拍床邊的空位置。
江瀾搖搖頭,比劃道:不行,你有傷,不能一起睡。
“沒事,上來。”陸竟池拉了拉她的手,剛手術完,他還使不上什麼勁。
江瀾猶豫了下,還是站起來,挨著他坐下。
“把鞋脫了,躺上來。”
江瀾又把鞋脫了,掀開被子,坐在了他身邊。
她轉頭,和他大眼瞪小眼。
陸竟池將手落在她頭頂,“睡吧。”
江瀾比劃道:不行,我要看著你。
剛才她不小心睡著了,還小小的自責了一下,畢竟她答應過林征,要看好陸竟池的。
“你看著我有什麼用?我又不會跑,好了,快躺下睡覺。”
江瀾眨了眨眼睛,還是有些猶豫。
不過她也是真的困,兩天兩夜沒合過眼,剛才躺下還做了噩夢。
“聽話,睡覺,我不會走的。”
他每次喊她聽話,江瀾就隻能乖乖聽他的話,這兩個字,就如同詛咒般,像他給她下的蠱。
江瀾想了想,便滑了下去,在被窩裏,瞪著大眼睛注視他,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
她比劃道:你不睡嗎?
陸竟池低著頭,輕揉著她的發絲,“我剛醒,不睡了。”
江瀾還想比劃點什麼,他已經反手關了燈,病房裏瞬間陷入了黑暗。
江瀾怔了下,她趕緊往他懷裏鑽了鑽,手臂抱住他的腰,將臉埋在他的腰間。
他的衣服有消毒水的味,江瀾不太喜歡,但還是將他抱緊了些。
江瀾困得厲害,不到一分鍾,她就在陸竟池懷裏睡著了。
過了會兒,等她熟睡之後,陸竟池掀開被子下了床。
他翻到自己兜裏的煙,來到窗戶邊,將窗戶打開,倚在窗子上點了根煙。
打火機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內響起,火機的光映在他臉上。
他手指夾著煙,偏頭看著外麵的夜景。
醫院在八樓,看不了太遠,隻能看到醫院外的那條街,這個點依舊燈火通明。
比起臨安,恒安太熱鬧了。
臨安冬天這個時間點,街上大部分的商鋪都關門了,出門就是一片清冷。
第二天早上,林征送飯過來。
結果進門卻看到江瀾霸占了病床,睡得昏天黑地,而陸竟池卻坐在沙發上,單手支著頭,在聽到開門聲時睜開了眼。
“陸董……”林征扯了扯嘴角,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竟池偏了偏頭,示意他進來。
林征反手輕聲關門,拎著食盒走了進來,輕輕地將裏麵飯菜都端出來。
他小聲說:“醫生說您剛做完手術,隻能吃點清淡的,這是黃總找人做的,幹淨衛生,您和夫人都可以放心吃。”
陸竟池也隻是看了眼,“放著吧。”
林征點點頭,餐盒放好,餘光瞥見了桌上的煙。
“陸董,您剛做完手術,要好好休息,身子才能恢複得快。”
林征說完,看他有些不耐煩,也就不繼續說了,裝好食盒退了出去。
江瀾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
期間黃胖子來過一次,也看到她睡在床上,驚得下巴都掉了。
他帶了些水果來,見江瀾還在睡,放下便走了。
夏顏也來過,她就不止是驚訝了,而是嫉妒和生氣。
現在和以往的落差太大,她無法接受這種落差,也接受不了。
她把鮮花放在桌上就走了,沒有當著陸竟池的麵發作。
夏顏看起來蠢,其實她一點也不蠢,尤其是在陸竟池麵前,她能做到察言觀色。
她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陸竟池身上,學著如何抓住男人的心。
時間久了,她才發現,這個男人好像沒有心,沒有心的男人,怎麼抓得住?
住不住心,就隻有抓住人了。
——
江瀾揉著眼睛,看著病房突然有些迷茫,她盯著天花板,想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
她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轉頭看見陸竟池站在窗邊。
夕陽正好照在他的臉上,他的五官在夕陽下模糊不清,隻能看到側臉的輪廓。
江瀾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睡這一覺起來,她的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她來到陸竟池身邊,拉了拉他胳膊。
陸竟池回過神,轉頭看了她一眼,“醒了?”
江瀾比劃道:你怎麼不在床上休息呀?
陸竟池道:“起來透透氣,今晚好像是除夕,想不想出去?”
江瀾毫不猶豫的搖頭,並且眼神十分堅定:不行,你不可以出去。
陸竟池眼皮跳了跳。
他沉默半晌,拿起手邊的煙準備點。
江瀾又將他的煙奪了過來,對他不讚同的搖頭,醫生說了,他不能抽煙喝酒,不然會死掉。
陸竟池看著落空的手指,他額頭青筋跳了一下,“給我。”
江瀾把手背在身後,搖頭拒絕了他的要求。
陸竟池默了默,他忽然放柔了語氣,低聲說道:“聽話,給我。”
江瀾還是不給。
陸竟池緊抿著薄唇,直勾勾盯著她,江瀾也在看他,兩人站在夕陽下對峙著。
正好這時候醫生進來給陸竟池複查,陸竟池才從她臉上收回了視線。
醫生詢問道:“陸先生,今天感覺怎麼樣?”
“死不了。”陸竟池隨意往沙發一坐,看得出他現在極其的不高興。
江瀾捏了捏手裏的煙盒,因為沒有給他煙,所以他生氣了嗎?
可是,江瀾還是不能給他。
比起看著他死掉,江瀾寧願他生氣。
醫生自然也看出來了,幹笑了兩聲,讓陸竟池坐床上去,給他檢查傷口。
陸竟池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