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瀾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他一眼。
林征道:“醫生的話您剛才聽懂了,所以得麻煩您,一定要看好陸董,可別讓他輕易出院。”
他覺得不管是醫生也好,還是旁人的勸說也好,都沒有江瀾管用。
隻有江瀾守著他,他才會老實的在醫院養傷。
江瀾沉默了片刻,點頭應下,表示自己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陸竟池因為她受傷,上次在他在船上奄奄一息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她也不想再次發生那樣的事。
這次,她一定要好好看著他!
看到江瀾眼中的堅定,林征也算是鬆了口氣。
反正,他說上千萬句,也不及江瀾一個眼神。
陸竟池不聽,江瀾一哭準管用,這點,他還是很有自信。
江瀾來到陸竟池的病房,他還沒醒。
白熾燈下,他的臉色比在島上的時候更加蒼白,幾乎看不到任何血色。
他緊閉著雙眼,修長的手搭在兩側,比睡覺的時候還要安靜。
江瀾腦海裏總是浮現出甲板上的畫麵,他渾身是血,她怎麼都叫不醒。
就連睡覺的都總是夢到。
那是她從未體會過的生離死別,陸竟池從未離她那麼遠,好似她一鬆手,她就再也…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坐在床邊,握著他沒有輸液的那隻手,目不轉睛盯著他。
雖然一天一夜沒睡覺,她現在一點困意都沒有。
她伸出手,替他整理散亂的碎發。
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
江瀾愣了下,下意識的轉頭看去,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夏顏。
夏顏視線盯著陸竟池,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向江瀾。
江瀾手指下意識的收緊。
在陸竟池手術期間,她也來過幾次,隻不過被林征幾句話打發走了。
夏顏道:“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
江瀾想了想,不想打擾陸竟池休息,她站起來跟著夏顏走了出去。
走廊上很安靜,燈光照在兩人身上,透著一絲清冷。
夏顏上下打量著江瀾,眼睛裏帶著幾分探究。
江瀾被她看得不自在,眉頭也不高興的皺了起來。
過了會兒,夏顏才說:“江瀾,你到底什麼意思?”
江瀾聽不懂她的話,隻是茫然地看著夏顏。
夏顏笑了,“少在這裏裝無辜了,我算是明白了,以前還是我太低估你,想不到你城府這麼深。”
“你是不是就這樣在他麵前裝無辜,讓他對你心軟,然後你就能順理成章的纏著他了?”
江瀾聽著她的話有些生氣,她捏著拳頭,搖了搖頭。
夏顏道:“行了別裝了,我還不知道你?”
她走到江瀾麵前,盯著江瀾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著十足的惡意和不懷好意。
“你就靠著這雙眼睛,勾得那幾個男人圍著你團團轉,真是可恨。”
夏顏說這話的時候,大有想把江瀾這雙眼睛挖出來的意味,聽得江瀾毛骨悚然。
夏顏越看越生氣。
一個陸竟池不夠,後麵勾搭封勤,再是裴卿聲,現在又引得陸言啟與陸竟池大打出手。
說是紅顏禍水也不為過了。
她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憑什麼?
江瀾站了半天,聽她說了半天的廢話,已經沒心情繼續聽了,她現在所有的心思都在陸竟池身上。
因此,在夏顏還在嘲諷的時候,江瀾便丟下她進了病房,甚至還關上門,把門反鎖了。
她又不認識夏顏,不想浪費時間。
夏顏話說到一半,沒想到這死啞巴直接無視她走了,氣的她在外麵直跺腳。
然而更生氣的是,她還把門反鎖了!!
什麼意思?
不讓她看陸竟池了?
她憑什麼!
當然,她也不敢大喊大叫,怕陸竟池待會醒來看到。
畢竟剛才她也隻敢在陸竟池昏迷的時候找江瀾麻煩。
夏顏已經清楚地意識到,陸竟池對她,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
她不甘心,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不甘。
陸竟池對啞巴的袒護,比他們分手還要讓她不甘!
她手又摸到了兜裏的圓扣,無意識的攥緊了一些。
夏顏死死盯著病房門,看了好久,才轉身離開。
江瀾守著陸竟池,又是一夜。
夜深了,外麵煙花在夜空綻放,聲音很小,但在這樣安靜地房間裏卻格外清晰。
她握著男人的手,看著外麵的漂亮的煙花,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睡著了。
陸竟池醒來時,偏過頭,便看到江瀾趴在身邊,一張臉埋在臂彎裏,散亂的頭發垂在兩側,擋住了她整張臉。
他動了動手指,被江瀾緊緊攥著,他嚐試了幾次後便放棄了。
雖然,江瀾的記憶倒退了,可性子卻要比之前強硬倔強了許多。
究其原因,都在陸竟池。
他越寵她,她便越加的肆無忌憚,越狐假虎威。
相反,他若是冷落她,忽視她,她就會漸漸地縮回利爪,安靜的躲回角落裏。
沒有主人撐腰的寵物…就是如此。
江瀾睡得也並不安穩。
她做了很多淩亂的夢,夢到了夏顏,也夢到了陸竟池。
夢到他們恩愛繾綣,如膠似漆。
夢到陸竟池將她趕走,奪走了他給的所有庇護,她隻能躲在無人的角落裏,目睹他們的恩愛。
夢裏的一切太過真實,太過強烈,也太過煎熬。
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著她,江瀾連連後退,忽然腳下一空,失重感接踵而至。
還未墜落,她就醒了。
“江瀾。”
她聽到了陸竟池的聲音,緩緩抬起頭。
眼前的人一片模糊,她抬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才發現自己的袖子也已經濕了一片。
陸竟池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起來了,他正靠在床頭看她。
“做噩夢了?”
江瀾點點頭,夢裏的情緒還在胸腔裏回蕩,她眼淚不受控製的溢了出來,怎麼擦也擦不幹淨。
陸竟池神色複雜地看著她,抬起手,輕撫著她的臉頰,手指摩挲著她臉上的淚水。
“夢到什麼了?”
江瀾抬手比劃道:夢到你和那個女人,一起欺負我。
陸竟池的手微微一頓。
“哪個女人?”
江瀾:夏顏。
陸竟池盯著她,目光變換莫測。
江瀾握住他的手,臉頰蹭了蹭他的掌心,他的手指帶著一層薄繭,不似她記憶中的光滑輕柔。
但她並不在意。
蹭了一會兒,她終於找回了現實的安穩。
爾後,她輕輕地放下男人的手,對他比劃:你才不會和她一起欺負我。
她眼神很堅定,發自內心的信任著他,又自信又驕傲:你最喜歡我了。
陸竟池動了動嘴角,卻沒有聽到他發出聲音。
聽不到他的回應,江瀾心裏著急,她目不轉睛地凝望著他,帶著一絲期盼,抬手比劃: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