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血色魚兒佩 第3章 長風鏢局

話說盧雨柔的母親乃是一名神秘的女俠,自稱木姓取自《詩經》……

水木清華,婉兮清揚;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皆臧⑥。

她與盧長風的相遇也算是天意巧合,那年在洛陽府城郊的白雲山下,烈日當頭照著,一名身著黑衣,頭戴黑色帷幔的女子一把勒住馬頭,她跳下馬來,走到山下的一處清泉邊從腰間取下皮囊正要取水,哪知眼睛卻刺痛起來,淚水控製不住地滑落,窸窸窣窣的響聲急迫地傳來,一聽便知數人在向她快速靠近。

雙目刺痛無助,眼前忽閃人影,為保周全黑衣女子尋聲脫手就射出數隻毒鏢。

‘噗通、噗通’及時水中傳來兩響,便知有人被她的毒鏢射中,跌落進了身旁的泉水中。

一漢子嚷道:“藥力不夠,小心她的毒鏢。”

黑衣女子聞聽,卻慢慢地感到自己的全身逐漸酥麻起來,隨即雙足無力,便緩緩地倒在了泉水邊。

她的意識尚且清晰,故知道自己中了西夏獵鷹堂的軟筋散,但是身體卻動憚不得,無奈大聲斥責道:“我與你們獵鷹堂無冤無仇,何苦要加害於我?”

說完,她透過帷幔觀察,隻見一雙腳立在了她的眼前,這是一雙穿著大宋官鞋的大腳。

神秘人道:“我們在此山中秘事,你是怎般尋到這裏來的?還有其他的探子嗎?”

躺在地上的黑衣女子聽問,她無辜地嘿嘿一笑,回道:“我剛才不是說過,我和你們無冤無仇,路過此地取水,卻被你們施毒加害動彈不得,要不讓你們嚐嚐我修羅刀的厲害。”

不想,神秘人噌嗆一聲抽出長劍,黑衣女子聽聞以為將要殺她,故閉起雙眼等待著,哪知是神秘人持劍撩開了她的帷幔看了一看,又用長劍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地碰了一碰。

神秘人抽回長劍刺入劍鞘中,轉身對著另外幾人說道:“諸位刺史,今日我們所議大計,關係到我在大宋的生死,如是被這女子說出去,我們的計劃就將全功盡棄,你們明白怎麼做了嗎?”

言盡,神秘人和另外一名男子轉身離開,黑衣女子定睛察看,他們朝著洛陽府的方向行去。

未了,待在神秘人走後,那幾人走到了她的身旁,其中一人一把將她的帷幔扯下,又圍在一起言語。

黑衣女子偏頭看著他們,隻見他們臉上似笑非笑,使得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大叫道:“你們要殺便殺,還在等什麼?”

幾人聽她一嚷,一名男子說道:“你殺了我們兩名兄弟,我們不能就這樣一劍將你刺死,看你也是長得如花似玉,我們兄弟幾個想和你玩一玩。”

說完,這人開始寬衣解帶,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黑衣女子偏過頭,準備咬舌自盡時,卻聞一曲壯實雄厚的歌聲從不遠處傳來。

歌兒這般唱道……

遙遙華夏錦繡兮……

夭夭男兒誌在兮;

一平夏城擒夷首……

丹心不變似衛青。

行萬裏兮,仗義舉兮;

為國殺兮,為民殺兮。

黑衣女子聞聽他歌聲壯誌豪情,料定不是什麼山中歹人,故靈機一動高聲呼道:“義士,快除歹人。”

男子聞之呼救,回道:“範忠在此,歹人休走。”

他正是棄軍投身江湖的範忠,離開軍營後獨自闖蕩江湖,數年間他尚武扶弱、行俠仗義,靠著一雙拳頭、一柄鐵鉤鑲打得那些賊寇、汙吏聞風而逃。但在這幾年間,他的那一身灰軍袍卻總是穿在他的身上,那一頂紅纓氈帽也總是舍不得脫下,因為從軍十幾年來,他總是忘記不了那昔日和自己一同並肩拚的殺兄弟,也忘不了青年時懷著滿腔熱血投奔軍營為國報效的忠義。

這一刻,他又聽到有人呼救,便一扔隨身包袱,從身後拿過鐵鉤鑲,不經多想就循聲衝去。

待衝到泉水邊時,隻見五名異裝男子正在圍著一名黑衣女子動手動腳,可那女子卻無法將身體動彈,任由五名男子擺弄。

範忠久經西夏戰場,一眼就看出這五人身著的是西夏裝束,他大吼一聲道:“賊子,盡敢在我大宋腹地為非作歹。”

說罷,他氣勢洶洶地衝殺了過去,五名獵鷹堂刺客見有人殺來,也是亮出兵器,迎麵向他殺去。

近身時,範忠看清這五人手中兵器,一名手持樸刀,一名手旋鐵索,一名胖子手握重錘,另外兩名一劍一刀,他們弧形殺來。

範忠緊緊地握住鐵鉤鑲擋在身前,做出衝擊陣勢,靠著他強壯的身體猛撞他們的一邊,硬是將持刀、持劍的殺手直接撞飛了出去,落進了泉水裏。

他隨即用鐵鉤鑲向右一擺,又將從右側攻擊他的胖子打翻在地,狠狠一腳踏在他的胸口上,壓得這廝連身也起不了。

另外兩名殺手見他本事不小,故向後一躍離他五步站定,持兵器相向。

兩人見他一身灰布軍袍,以為他是官軍,故問道:“你是洛陽府的軍士嗎?”

範忠道:“什麼狗屁洛陽府,老子是章楶將軍的部下,平夏城虎翼營武義郎⑦。”

撂下話來,範忠一手將踏在足下的胖子提起,狠狠地砸向那名問話的刺客,可被他輕易地避開,但那胖子卻被重重一摔暈了過去。

以此同時,被撞進泉水裏的兩名刀劍刺客爬了上來,聽到範忠提及平夏城,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操著黨項語對著另外兩人大聲嚷嚷著什麼。

範忠仔細一看,原來持刀嚷叫的那名兔崽子是阿裏的馬前卒,當年看他年紀尚幼且放了他一條生路,沒想到今天混進中原迫害他人。

範忠二話不說,救人要緊,提起鐵鉤鑲再次攻擊過去,可那樸刀刺客盡一掌將那叫嚷的兔崽子推了出來。

看他出手,故一腳踢向他的麵門,又將鐵鉤鑲旋起橫豎一劃,那兔崽子的胸口便鮮血直冒,可他卻緊緊抓住範忠,死不鬆手。

手旋鐵鏈的刺客看準時機,用力一旋手中鐵鏈隨即擲向範忠。

‘咣當’一聲,鐵鏈將他的雙腿牢牢鎖住,緊接著用力一拉,範忠仰麵倒在了地上。

三名刺客見他倒地,持鐵鏈者用力猛拽於他,想將他拖至身前,另外兩名刺客,一人手持著樸刀,一人手持長劍,左右分開各自殺來。左邊一刀砍下,範忠向右邊滾去,右邊又一劍刺來,他腰部猛地一挺,雙腿一蹬,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迅疾使出一拳打在短劍刺客的麵門之上,那廝倒退三步差點摔倒。

躺在地上的黑衣女子返見他自身難保,故大聲勸道:“義士,你砍斷鐵鏈快離開這裏,不必管我了。”

範忠聽聞,但他並沒有要逃離的意思,提起鐵鉤鑲用盾口猛砸鐵鏈,樸刀刺客見狀提刀砍他。

範忠一避,起手抓起鐵鏈,一手持著鐵鉤鑲以他們相互對持。

他用力拽著鐵鏈的一端,本想將鐵鏈盡數拽落,盡快脫身,可是那醒過來的胖子慢慢地站起身來,搖了搖腦袋,拾起地上的鐵錘向他走來。

另外兩名刺客見狀,同時向他攻去,胖子則將鐵錘用力甩出,範忠左右為顧,一手拽著鐵鏈,一手持武器鬥之歹人,而那鐵錘則徑直向著他的胸口砸來,範忠用力一跳,卻被拽回原地。

未了,林風微動、綠影一閃劃過範忠頭頂,正麵砸來的鐵錘被人一腳踢飛。

又‘噌嗆’一聲響過,那鐵鏈當即斷開。

眾殺手以及範忠,還有那躺在地上的黑衣女子定睛看去,隻見一名身著青衣的男子穩穩地落在了他們的中間。

該男子頭紮英雄巾,身高七尺,國字臉麵,眼神犀利,右手拿一把泛著寒光的寶劍持於胸前,左手撐二指向前推出,二步交叉緩緩移動,觀察著打鬥的眾人。

黑衣女子見他猶豫不定,躺在地上大聲喊道:“義士,那四人是西夏獵鷹堂的刺客,那被鐵鏈鎖住的是平夏城勇士。”

話音落,那四人率先攻了過來,胖子和短劍刺客同時殺向青衣男子,另外兩名刺客殺向範忠。

胖子揮舞著鐵錘砸向青衣男子的麵門,哪知他向左一閃避之開去,又一步渡到胖子的身後,迅速出劍刺向他身後的短劍刺客。

‘當當當’他一彈一撩一劃及時將短劍刺客的鋼劍撂下,一劍正刺他的心窩,旋即拔出劍來向後又一刺,正中胖子的後心。

‘噗通、噗通’兩名刺客同時倒地身亡,青衣男子收回寶劍,轉身殺向圍攻範忠的刺客。

哪料,刺客見勢不妙,便扔出霹靂彈,‘轟隆’一聲響起,煙雨雲絲騰空遮掩開來,兩名刺客乘機跑得不見了蹤影。

事後,兩人將黑衣女子背出了白雲山,故將她安置在了盧長風的家中。範忠問得青衣男子姓盧名長風,原是洛陽府本地人士,他的父親曾戰死在雁門關上,母親含恨而終,且看他的劍法了得,故讓他感到相見恨晚。

翌日,範忠準備離開,盧長風卻執意挽留於他,說是如今世道並不太平,本想在當地召集義士開辦鏢局,行那俠義之事,難為卻尋不到合適的人選,可是範忠本意想獨闖江湖,故還是背起了包袱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那名黑衣女子尋了出來,看似她的毒已經完全解除,此時的她氣色回複,咋一看新月清暉、花樹堆雪之容貌。

年青的盧長風心中雖有大誌,但見此女容貌之後也是木訥地看著她,範忠一拍他的肩膀,他才如夢初醒一般地趕忙上前施禮。

女子道:“我昨晚睡在廂房中,雖身體不能動彈,但我已經將你們所談之話聽進了心裏,便知了你們的名字。其實,我們皆是天涯陌路人,曾經都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庭,可惜天意弄人事與願違。我遠行來到洛陽府,也是想忘記那藏在心底的種種不快。”

此時,她開始黯然神傷,不過她忍住了眼角要流下來的淚水,繼續說道:“母親常喚我作婉兒,但她慘死在小人的手中,我漂泊他鄉。昨日又逢兩位大俠相救,我該如何報答救命之恩?剛聽聞盧義士想開辦鏢局行俠仗義,不知道小女這裏的積蓄能否相助於你。”

說完,她取出包袱放到桌上打開,盧長風和範忠兩人一瞅,頓時傻了眼,隻見那是一堆光彩耀眼的金銀首飾。

婉兒看了看他們,想到也報救命之恩,便搖搖晃晃地準備踏門而出,盧長風猛地衝了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勸道:“婉兒,聽你剛才所言,你也是淪落天涯的傷心人,如不嫌棄我盧某人,我當你做妹子一般看待,我們一同共商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