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回 長虹卷起一天青霞3

齊潄溟的劍光非同小可,霍直不敢攖其鋒,退開數十丈,再看齊潄溟,見他四十餘歲年紀,一身道裝,未戴道冠,用一根玉簪別著發髻,白麵短須,目光炯炯,容止卻又悠然淡然,知非等閑人物,問道:“你是何人?為何阻我行事?”

齊潄溟說道:“我名齊潄溟,忝為峨嵋掌教。你等三人宗擇幾衣缽,為禍世間,東極修道之人幾乎戕害殆盡,今欲謀取神君宮室,我自當阻之!”

霍直哈哈笑道:“你就是亁坤正氣妙一真人齊潄溟?聽說過你的名頭,都說你十分了得,在中土唯我獨尊,是個人物。你在中土,我在東極,遠隔數萬裏,我便為禍為惡,與你何幹?你口氣不小,看你的劍光果然不凡,不過未必傷得了我!老實說,我早就想找你鬥一鬥,隻等我奪得巨木神宮,便去中土找你,想不到你竟來了,也省得我作一番跋涉!”說完,元神幻化成一團暗影,向齊潄溟當頭罩下。齊潄溟現出護體神光,渾身金光閃閃,隨即劍光一閃,向霍直攔腰卷去。霍直的元神能隨意變換形狀,像一朵黃雲,飄忽靈動。齊潄溟這一劍沒掃到霍直,但霍直也被齊潄溟的護體神光一衝,也退出數丈,更別說攫取齊潄溟的元神了。兩人竭盡全力,鬥了半個時辰,霍直固然盡力騰挪閃避,不敢讓齊潄溟的飛劍透身而過;齊潄溟也覺得霍直撲來之時,心頭微微發涼,凝神息慮,絲毫不敢大意。正鬥之間,兩道金光如長虹經天,帶著極強裂的破空之聲自西而來,隨即兩人現身,卻是追雲叟白穀逸和矮叟朱梅。追雲叟白穀逸高聲問齊潄溟:“齊道友,我們沒來遲吧?”齊潄溟答道:“來得正是時候!”說話間,又見一幢佛光擁著數人自北而來,這是從擇幾島回來的金蟬、朱文、錢萊、阿童、虞孝、狄鳴岐六人。齊潄溟對白朱兩人說道:“你們先絆住霍直,我還有事要辦。”白、朱兩人答應一聲,各出飛劍,兩道金光與霍直的元神鬥在一起。白、朱兩人,飛劍比之齊潄溟也不少差,絆住霍直自然不難。齊潄溟給白、朱兩人每人一付旗門和一顆鴨蛋大小的寶珠,然後一舉手喝聲“敕令”!仿佛是無終嶺急速向後退去,其實是齊潄溟用千裏壼庭之法,把在巨木神君宮中相持的赤杖仙童阮糾和大方真人神駝乙休與兩魔頭項寬、方茂隨即被移出宮外。齊潄溟分別給阮糾、乙休、金蟬一人一付旗門和一顆寶珠,然後各按方位站定。接著一聲雷震,空中現出旗門。齊潄溟親自守生門,白穀逸守死門,朱梅守晦門,阮糾守明門,乙休守幻門,金蟬和朱文、虞孝、狄鳴岐、錢萊、阿童六人守滅門。此時霍直已看出旗門厲害,掌旗門的齊潄溟、阮糾、乙休、白穀逸、朱梅任何一人也不好惹,隻金蟬看上去還過十二、三歲小童,或許因為道力較差,所守旗門尚未閉合,急招呼項寬、方茂向金蟬所守滅門衝去。三人動作捷如影響,就在旗門將閉未閉、將要衝出滅門的一瞬間,旗門前現出一道七彩長虹,正是枯竹老仙的巽靈珠,恰好把霍直、項寬、方茂三個魔頭擋住,朱文一晃天遁鏡,萬道金光把霍直、項寬、方茂衝進陣中數十丈遠。接著又是一聲雷震,滅門封住,現出靈旗。

這是齊潄溟的師父峨嵋祖師長眉真人親煉的生、死、晦、明、幻、滅微塵陣,就在青靈穀上空,無終嶺一側,數十裏方圓,六門十二麵靈旗曆曆飄動。每門一顆寶珠,是齊潄溟和他師兄元真子、苦行陀頭三人在釣鼇煉成的純陽至寶,也隻在百蠻山化煉綠袍老祖是用過一次。此時齊潄溟、阮糾、乙休、白穀逸、朱梅、金蟬手捏訣形,在旗門前趺坐,六顆寶珠依次向陣中霍直、項寬、茂方三人轟擊,一時金光閃閃,雷聲隆隆,霍直、項寬、方茂三團黃影在陣中滾來滾去,經受著純陽真火的化煉。初時霍直帶著項寬、方茂幾次向生門和明門衝擊,他們在齊潄溟和阮糾麵前還能討得了好?霍直還想把收在擇幾島上的幾樣法寶發來,隻要衝破一座旗門,就能逃回島去,尋機再找齊潄溟報仇。誰知連發幾次毫無動靜。這才知道,剛才與齊潄溟鬥法時忽然心頭一涼,原來擇幾島已先被人破了,別說法寶,連魔經和肉身都毀了。

金蟬、朱文、錢萊、阿童、虞孝、狄鳴岐按心光遁法瞬息千裏,遠遠見擇幾島灰濛濛一片,知已被霍直下了禁製,遂遵照齊潄溟的囑咐,腳尚未落地,金蟬和朱文便祭起了天心雙環,先破了霍直預設在島上的禁製,露出島容,石洞也顯了出來。阿童發出佛光帶頭走進石洞,破了擇幾所設的魔法,魔經經佛光一照,當即化為灰燼。再用太乙神雷把霍直、項寬、方茂的肉身擊碎,使霍直、項寬、方茂的元神也減去許多威力。他們在擇幾島耽擱時間不長,隨即用心光遁法經大荒山中部直接飛巨木神君的神宮,到得恰是時候。

七天之後,陣中三團黃影由濃而淡,雷聲也從密集而漸疏。再過一天,霍直、項寬、方茂三人的元神已全部煉化。齊潄溟收了旗門和寶珠,向赤杖仙童阮糾拱手說道:“道友為小弟屢下靈嶠,有累清修,峨嵋上下同感大德!”不等阮糾回答,大方真人神駝乙休笑道:“齊道友你這樣說就見外了,我們什麼交情,還分彼此嗎?他年阮兄有事見招,我們還不視為光寵?”阮糾笑道:“什麼光寵?駝子這話才見外呢!”阮糾說完,三人哈哈大笑。白穀逸、朱梅上前與阮糾見禮,正在客氣寒喧,巨木神君的侍者飛到眾人前麵,躬身說道:“神君請諸位宮中奉茶。”

因為赤杖仙童阮糾和大方真人神駝乙休到得及時,不僅保住了巨木神君的肉身未被項寬、方茂毀損,宮殿以及殿中的陳設都沒有受到破壞,站在巨木神君肉身旁侍候的侍者,不過暫時暈去,元神也未被項寬攝去。巨木神君念及若非齊潄溟、阮糾、乙休、白穀逸、朱梅及時趕到,自己這一劫也就險極。在誅戳霍直、項寬、方茂三魔頭中,連枯竹老仙也不無功勞。在生、死、晦、明、幻、滅微塵陣奏功之後,把齊潄溟諸人連同枯竹老仙一同請入宮中,也是稍申謝忱。因是謫降之地,並無全套儀仗,巨木神君率侍者迎至宮門,也算是夠客氣的了。

齊潄溟諸人應邀入宮,分賓主坐下。巨木神君在主位坐下,客位中,赤杖仙童阮糾首座,齊潄溟本要大方真人神駝乙休坐第二位,乙休不肯,硬推齊潄溟坐了,以下依次是大方真人神駝乙休、追雲叟白穀逸和矮叟朱梅。金蟬、朱文、錢萊、虞孝、狄鳴岐份屬後輩,站在師父齊潄溟身後。阿童本也想與金蟬一起立侍,齊潄溟對阿童說道:“你師兄采薇僧朱由穆和我平輩論交,與我和駝子、白、朱堪稱莫逆,你就在朱道友下首坐了吧!”阿童還有點忸怩,神駝乙休說道:“阿童你若不坐,下次遇到朱由穆,還說我們欺侮你呢!”阿童這才坐了。

巨木神君說道:“我謫降無終嶺時,曾帶得有數瓶瓊漿玉液,雖曆百年,尚餘一些。此物天宮雖不希罕,下界卻無,以此代茶,稍申謝忱。”遂吩咐侍者奉上。眾人從侍者手中接過,卻是半盞乳白色的液體,比茶水略稠,入口甘甜,並有一股醇香,沁人心脾,飲過之後,莫不神清氣爽。侍者收了玉盞,此時忽見一侍者進殿回道:“奴婢奉命去請枯竹老仙,枯竹說,‘神君自來度劫,關我甚事?拿我作過,好沒道理;來時未迎,去也不送了!’奴婢見枯竹不肯來,說的話也不倫不類,隻好回宮複命。”

阮糾、齊潄溟、乙休、白穀逸、朱梅五人聽了,因知其中內情,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微微含笑。巨木神君揮手令侍者退下,對眾人說道:“我自來無終嶺,與枯竹有過幾次爭執,皆是平手之局。並非我與枯竹有隙,也不是我量小,容不得枯竹在無終嶺修行。況且他在此已經千年,我如何會驅他離去?來無終嶺前,家君曾言,我尚有一劫,當在百年之內。把我眨至無終嶺,明是謫降,實是叫我前來應劫。閑來占算,我這一劫應在枯竹身上,事關自己的休咎,任再占算,總不甚了了,這才幾次向枯竹尋事。因到百年之期,這才又與枯竹相爭。神木針和巽靈珠將要同歸於盡、大劫將臨之時,齊道友出手化解,收了神木針和巽靈珠。原本還以為大劫已過,誰知又引出了霍直、項寬、方茂三個孽障,而且是千年前的大魔王擇幾的餘孽,我這劫數竟應在他們身上。固然結果甚好,其間也甚艱險。我的肉身若被他們毀了,我回不了天庭事小,若再轉一劫,又要惹多少事非?此事竟都在齊道友算中,預設誅魔之陣,誅卻三魔頭,不隻使我化險為夷,又為海外修道人除去一害,功莫大矣,善莫大矣!我和阮糾不過一麵之交,與諸位卻從未謀麵。諸位從數萬裏外東渡極海,以伸援手,如此高義,這裏謝過。”說到這裏,巨木神君站起來向阮糾、齊潄溟諸人連連拱手,眾人也拱手還禮。齊潄溟說道:“神君大劫既過,可喜可賀。這次誅卻三魔,雖極凶險,也早在我師長眉真人算中。隻是金蟬所守滅門閉合稍晚,險被衝出,幸得枯竹老仙巽靈珠擋了一擋。總算有驚無險。”此時空中忽聞音樂之聲,齊潄溟接著說道:“青帝遣使宣召神君了,我等未便留此,這就告退。”齊潄溟說到這裏站了起來,阮糾、乙休、白穀逸、朱梅和金蟬、朱文、錢萊、阿童、虞孝、狄鳴岐跟著站起,向巨木神君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