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回 祥輝霞飛水宮釋舊怨

陳岩和李洪見許飛娘已逃遠,情知便是追上也未必能取她性命,相視笑笑,李洪說道:“許飛娘極是滑溜,幾次鬥劍,都被她走脫。到處請人與峨嵋作對,自己反躲在一旁,看請來的人送死。這次原以為我們好欺,誰知反吃了虧。這潑戝總有惡貫滿盈的一天,總究難逃公道。”

陳岩說道:“許飛娘原非弱者,為了為五台派報仇,臥薪嚐膽多年,所煉法寶也多。我們雖不怕她,隻尚未到除她的時候。要不,峨嵋派盡多高人,除她易如翻掌,與她相鄰的餐霞大師還容她睡在臥榻之旁呢!以我看,前途尚還多事,我們不再耽擱,先見了陸巽再說。”

李洪說道:“岩哥哥說得極是。”兩人各駕劍光徑往北海飛去。因是找陸巽取紅玉牌坊,雖飛行甚高,卻並不隱身。眼見東方露出曉色,恰也已臨北海。隻見海天同碧,一望無垠,忽然,一輪旭日如紅丸跳擲,在海天交界之處躍出,把海水映得通紅。在空中看日出,又是一番妙景,兩人誇了一會,認明路徑,往陸巽水宮飛去。

行不多遠,已見晶玉牌坊宏偉壯麗,寶光萬道,直透華霄。裏麵細樂悠揚,顯是迎賓之曲。在晶玉牌坊前,風起浪湧,碧波千裏,一過牌坊,上麵猶如晶蓋,海水一樣在晶蓋之上翻湧拍擊,晶蓋底下卻是涓滴皆無。一條碧玉鋪成的大道向前伸展,遠遠可見金庭玉階,瓊樓瑤閣,長廊亭台。陳岩和李洪在晶玉牌坊前落下,剛要舉步,陸巽為首,帶著十數名弟子已在牌坊下恭迎。陳岩和李洪連忙拱手稱謝,陳岩說道:“道友差一童子相迎傳話即可,何須勞師相迎。”陸巽說道:“水宮歲月固然悠遊安閑,卻是最不耐虛禮。我攜帶徒眾既是迎接兩位兄弟,也是急於出宮,請恕不能烹茶待客了!兩位兄弟前來之意,我已明白,敝宮三座牌坊,神駝乙休取去一座,本宮自用一座,另一座紅玉牌坊在二層宮門之前,待幻波池開府之時,兩位隻管取去。”

陳岩和李洪又拱手道謝。陳岩說道:“陸兄慷慨,倒叫小弟難以為情了。陸兄行色匆匆,莫非令師水母複體重生之期到了,陸兄趕去東海?”

陸巽說道:“家師複體重生之期尚有五天,事前前來侵擾的妖邪甚多,有的頗有神通,甚難打發,家師複體之時危難更多,都要事先一一防備。若非等候兩位,幾天之前我已去了。”

李洪說道:“因我和岩哥哥之事耽誤陸兄行程,中心甚是不安。承蒙大度允應,我和岩哥哥此地之事已了,可否容我和岩哥哥同去東海,稍效微勞?”

陸巽說道:“兩位上次光降,已見法力非凡,敝師之事,若得兩位相助,可少許多風險,所謂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陳岩說道:“陸兄不必客氣,事既緊急,請即動身。”

陸巽說了聲“好“,袍袖展處,一片灰白光閃了兩閃,已擁著眾人淩空飛去。

從北海到東海水母所居水宮,何止萬裏?陳岩和李洪在陸巽的灰白色遁光之中運慧目觀看,隻覺在青霄之上如同一片淡煙飄過,並無半點破空之聲,那麼剛猛的天風也吹不到身上。從遁光中向外看,在朗日之下,北海鱗波萬裏向後移去。不久,又見群山迢迢,江河縱橫。凡各所見清清楚楚,幾無遮隔。途中偶遇修道之人路過,劍光閃爍,並不停留,知道陸巽隱形甚妙,等閑人查覺不出,才知陸巽道力深湛,不容小覷。

約略中午時分,眾人已飛臨東海上空。遁光之下,隻見波濤連天,隱隱聽到呼呼轟轟之聲,天上也變得灰濛濛一片。陳岩和李洪運足目力向前觀看,約百裏之外,劍光亂閃,隱聞霹靂連聲。陸巽對陳岩說道:“前麵便是敝師所居之處,已有敵人侵擾,其勢不弱,雙方正在交戰,勝負還難預料。”陳岩說道:“我在幻波池時,峨嵋門下淩雲鳳正約餘英男攜神禹令、宙光盤、離合神圭三件前古奇珍前來東海相助,路上若無耽擱,應早到了。陸兄可與貴門人先入水宮,我和洪弟直接去上空對敵便了!”

陸巽說道:“淩雲鳳和餘英男來了嗎?有神禹令、宙光盤、離合神圭三件前古奇珍,敝師複體重生當無礙了。陳兄所言甚善,我們就此分開,少時水宮相見。”說畢,遁光向下一落,倏忽不見。

陳岩和李洪不再隱形,各駕劍光,加速前進。趕到臨近,看得分明,前來侵擾的妖邪竟有數十之多,淩雲鳳和餘英男正和一中年仙姑帶領十幾個水宮弟子與之相鬥。餘英男的南明離火劍如神龍夭矯,擋者辟易,淩雲鳳的玄都劍本也不差,劍光如一條白虹,當空翻飛。那中年仙姑口噴玄陰真煞,那股白氣看時並無奇處,其威力並不在南明離火劍之下。淩雲鳳的神禹令已經出手,一股青濛濛的光煞並不強烈,但青光到處,來敵紛紛閃避。再看來犯之敵,為首者三位,兩男一女,年紀都在四十上下,其中一位臉黑如漆,凹眼突睛,尖嘴獠牙,額上用一金箍,一蓬長發披散在腦後,短衣赤腳,手持一把小鏟,鏟上發出一道白光,與餘英男的南明離火劍互相糾結纏鬥,雖呈下風之勢,仍然酣戰不退。另一位一樣短衣赤腳,白麵短須,臉甚秀美,卻又頭戴竹笠,手發青光,正與淩雲鳳的玄都劍打成平手。當淩雲鳳的神禹令光煞射來,竹笠上便發出青光擋住,可見他這竹笠竟也是一件至寶。第三位是女的,看上去比閔安年青,其實都潛修了幾百年。口吐赤陰陰一道紅光,與閔安的玄陰真煞相持。所帶徒眾與閔安的弟子捉對廝鬥,強弱互換,勉力相持,一時也未露敗意。陳岩和李洪與幻波池眾姐妺最熟,餘英男見了忙道:“陳姐夫、洪弟你們來了!我們水宮中有事,正給他們纏住走不開呢,你們來了最好!”

李洪說道:“我和陳哥哥最不喜兩打一,我先把英男姐姐你替下!”說畢,斷玉鉤精虹飛舞,替下南明離火劍,與手持小鏟的鬥了起來。陳岩手指一道紅光,也替下淩雲鳳的玄都劍,淩雲鳳收了神禹令,向陳岩和李洪照呼一聲,便與餘英男潛入水中。陳岩見餘英男和淩雲鳳入水時波光中另有一道灰白光微微一閃,知道水宮中已有安排,水麵上也下了禁製。

閔安與陸巽同是水母的弟子,長在水宮潛修,很少與人過往,並不認識陳岩和李洪。餘英男出聲招呼,知道來的是幫手,又見兩人道力深純,比餘英男和淩雲鳳高出甚多,心內大定,說道:“有勞兩位出手相助,這裏謝過。麵前三個敵人和徒眾,來自火龍島。若是尋常不合相鬥,也還罷了。他們明知敝師將要複體重生,現正是關鍵時刻,特來尋仇,最是可惡,兩位決不可放過他們!”

這三人及所帶徒眾,確實是東海火龍島的散仙,頭上帶箍、手使小鏟的名叫賀加華,白麵短須,手發青色劍煞的名叫陸文華,女的名叫譚清華,三人在火龍島上已經潛修數百年之久,輕易也不與人尋釁結仇,這次傾力前來,為的正是水母的複體複生。

原來賀加華、陸文華、譚清華三人與水母和閔安固然無仇,三人的師父龍行天與水母卻有著難解之仇。水母俗家名字叫林玉姣,初入道時,也是風姿綽約,十分的美豔。偶遇龍行天,龍行天卻是一見生情,水母卻並沒把龍行天放在心上。言語之間,龍行天表示了愛慕之意,意欲與林玉姣結為夫妻,覓一海島一起修煉。林玉姣一口回絕,因見龍行天有用強之意,非但不假以顏色,還出言相譏。龍行天擱不下臉來,林玉姣的話也說得極難聽,一怒之下向林玉姣出手。這時龍行天也並不想傷林玉姣,隻是想行法把她困住,擒回火龍島。誰知林玉姣也非弱者,兩人動起手來,一直鬥了兩天,林玉姣吃了點小虧,還折了一件法寶。幾年之後,林玉姣到火龍島尋仇,鬥了三天三夜,兩人各折了好些法寶,也都受了些傷,但都奈何不了對方。隻是林玉姣吃的虧大些,前額擦傷了一塊,花容玉貎有了損傷,與龍行天的分恨更深。兩人約定,三年後再決勝負。林玉姣原本也習內視之法,保持青春不老,如今玉貎留痕,花容不再,便不再修習內視之法,因居水宮,並已收了陸巽和閔安為徒,便自稱水母,容貎看上去有了五十來歲的樣子。

三年過去,水母帶了陸巽和閔安,龍行天帶著賀加華、陸文華、譚清華在一荒島上決鬥。兩人說好,雙方徒弟不參於相鬥,隻能為師父療傷或收屍。這時水母和龍行天道力頗高,這一場好鬥,真正是驚天動地。一日一夜後,雙方均受重傷。水母除雙腿被龍行天削斷,元神也受了極重的傷。龍行天好不到哪裏去,被水母剌瞎一眼,削去一耳,胸口又受一重擊,倒地不起。雙方的徒弟各把師父送回宮內,陸巽去北海陷空島取到千年續斷,為師父接好腿,在治腿時林玉姣因怕受不了痛苦,便把元神遁出,待治好腿後,元神竟歸不了竅。水母無法,隻得命陸巽和閔安另辟一宮,安放肉身,另用在兩天交界處收集的元磁真氣將元神封禁,潛心參修。陸巽去北海陷空島取千年續斷時,路遇神尼芬陀,給了一道靈符。告訴陸巽,用靈符在水母肉身前化去,水母的肉身可保無虞,即便仇家上門也不能損壞。又說,水母當在三百年後複體重生,因被元磁真氣封禁,尋常飛劍法寶不能打開,需神禹令、宙光盤、離合神圭三件前古奇珍齊到,水母才能解禁複體。陸巽問,可知神禹令、宙光盤、離合神圭現在何處?神尼芬陀說,此時三寶還沒有出世。

陸巽和閔安素不喜和人交往,這三件前古奇珍,既不知在何人手中,如何覓得?恰好金鍾島主葉繽(後為一音大師)掃蕩小南極四十九島妖人,其中有兩人是閔安的徒弟,閔安要為徒弟報仇,與葉繽起了爭執,淩雲鳳用神禹令傷閔安,閔安一怒之下要和淩雲鳳拚命,芬陀神尼的唯一傳人楊瑾趕到,對閔安說,淩雲鳳手中之寶便是神禹令,淩雲鳳固有冒犯,令師水母既將複體重生,何不叫淩雲鳳帶神禹令、宙光盤、離合神圭去水宮負荊請罪,閔安這才回嗔作喜。龍行天一目一耳無法恢複,成了殘廢,麵相也極難看,自然對水母仇恨更深。已知水母元神封禁參修,隻有等三百年後水母複體重生時再去尋仇。他細加推算,水母複體重生時間將到,先以元神潛入水宮,閔安並未知覺。賀加華、陸文華、譚清華在水宮附近上空待命,見淩雲鳳和餘英男到來,知是閔安請來的幫手,不由分說,現身鬥了起來。

陳岩和李洪替下餘英男和淩雲鳳,鬥了一會,恰是平手。李洪心想:我這斷玉鉤向來隻占上風,今天卻隻能鬥個平手,且用如意金環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