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柳色花光,仙景是幻景

毛成和褚玲在路上放了兩塊石頭繼續向前走,走出山穀,前麵還是一個山穀,卻與剛才所經山穀大不相同。兩邊山峰壁立,危崖千尺,間有巨石如狼蹲虎趴,仿佛懸於一線,隨時都會滾落。穀中荒草沒膝,綠的春草夾雜在宿年枯草之中,風過處颯颯亂響。遍地荊棘叢莽,若是常人,舉步都難。草中無風自動,竟是數十丈長的巨蟒吐著紅信到處遊走。再細看草根石隙間,正有無數條毒蠍蜈蚣蠕蠕而動,向他們爬來,令人膽戰心驚。毛成說道:“此處如何如此荒涼?這毒蟲也真可惱,我來除它!”說完一拍劍匣,一道白光當空飛舞,向著山石、荒草、毒蟲擊剌,弄得石屑四濺,亂草飛舞,毒蟲也紛紛斃命。毛成和褚玲看出並非幻境,這一驚更是不小。褚玲說道:“既然走不出去,我來把這山穀毀了!”她取出一個鴨蛋大小的圓球,往空中一丟,這圓球在空中滴溜溜亂轉,顏色青紅,閃變不定。這圓球是取西方庚金真氣煉成,名叫混天球,曾在神獺島破了魚仁的禁製。其實當時褚玲並未發揮圓球的威力。此時身在荒穀之中,既無人煙,一時又走不出去,她便想用混天球打開一條出路。一盞茶時,混天球已漲得有麵盆大小,褚玲用手一指,隻聽霹靂一聲,仿佛山崩地裂。按褚玲預想,四周的山峰均要倒塌,百十裏之內地形大變,什麼迷陣不迷陣,全部化為烏有,毛成和自己定能脫困而出。誰知並不見山嶺倒塌,亂石飛迸,塵土飛揚,細看四周,山形固然大變,竟然回到了最先的那個穀中,那山峰地形,山澗邊小桃夭夭、柳枝依依,與前更無二致。再看身邊的毛成,竟是蹤跡不見。褚玲此時已知不妙,若與毛成在一起,兩人還有個商量,起碼也能互相壯個膽。現在獨處穀中,憑自己的能耐隻怕走不出去了。她一摸法寶囊,那顆混天球已回囊中,未曾丟失,心中稍安。

褚玲又想,南星原是在東麵,如果離開南星原,便要向西,飛劍雖然失了,法力尚在,還可啣風而行。想到這裏,往上一蹤,飛越山嶺,徑直往西。眼見一座座山峰在腳下向後退去,往少說也有數百座了,算距離已不下千裏,而南星原不過數十裏,如何還不見海?看腳下是一個山穀,落下一看,首先進入眼瞼的是山澗邊的一株小桃和十幾株柳樹。她這才知道,南星原穀的主人用迷蹤和縮地之法,自己費盡力氣,不料仍在原地。褚玲現在已是徹底失望了,她知道憑自己的能力已走不出南星原,唯一的辦法就是師父來帶她們出去。想到這裏,索心就地趺坐,用起功來。

褚玲的混天球一爆,一聲大震過後,毛成不見了褚玲,也是大吃了一驚。再看四周,原來站立的山穀滿目荒草,荊棘叢生,現在卻見穀中百花競放,一片香光花海,蛺蝶翻飛,黃鶯鳴囀,春色宜人,令人適性怡情。毛成暗想:“眼前春景無限,便是我西溟島也不能過,這還是在南星原穀中嗎?剛才卻不是這樣,這倒奇了!”這一個念頭剛出,眼前景物已經變化,已經置身於鬆林之中。合抱粗的鬆樹,枝杈糾結,上不見天日,地下針葉堆積,枯枝縱橫,顯見無人到過。一陣簌簌之聲響起,隨之腥風撲鼻,數十條奇形怪狀的毒蛇吐著紅信向他遊來。遠遠的又傳來虎嘯之聲。毛成暗想:“這林中如何這等險惡?這些東西嚇不了我,先離開此地再說。”他身劍合一,從樹隙間向前飛去。飛了一頓飯功夫,前麵仍是無窮無盡的鬆林,林中依然虎狼出沒,蛇蠍遊行。毛成又想:“這鬆林有多大?南星原才三十裏,我飛到現在,按路程該飛回小蓬萊西溟島了!”腦子裏剛蹦出“西溟島”三字,眼前已是煙波浩渺,一個小島如青螺般矗立在煙波之中。毛成認得是西溟島,心中大喜。他隨即駕劍光飛落島上,沿著曲徑盤旋而上,沿路弱柳搖碧,黃鶯鳴翠,間有奇石潄泉,異花弄蝶。半山腰上,那綠蔭掩映之處,鱗次櫛比,不正是師父所居之處?毛成沿著石徑向師父所居之處走去,心裏又想:“我不是和褚玲一同出山的嗎?怎麼是我一個人回來?褚玲呢?她回來了嗎?”忽見褚玲笑容可掬,正從前麵向他走來。他緊走幾步,笑問道:“褚師妺,你先回來了?”褚玲說道:“我先回來了。”毛成又問:“島上怎的隻見你一個人,同門都離島了?”褚玲說道:“是啊,隻有我一個人了。”說這話時,褚玲的眼裏春波瀲灩,臉浮桃花朵朵,嬌豔無比。其實毛成和褚玲並非夫妻,同門師兄妺日久生情卻是有的。前些時候毛成和褚玲被屍毗老人捉去天慾宮,受盡情魔折磨。同被屍毗老人捉去的,峨嵋派有白俠孫南和齊靈雲、朱文和齊金蟬兩對有情人,連靈嶠仙府也有多人應劫,卻隻有毛成和褚玲受不了魔頭的侵害,有過夫妻之情,也因此而失去了元陰,影響修道的成果。毛成和褚玲被救出陣後,兩人雖極懊惱,已是無法,但自此之後兩人的情份更厚了一層,想占神獺島,便是想在神獺島合藉雙修。此時毛成見褚玲眉目傳情,心頭一熱,忍不住握住褚玲的手,褚玲順勢倒在毛成懷裏,毛成剛想纏綿,頭腦一暈,跌倒在地。

冷雲仙子餘媧和霜華仙子溫良玉、瓢媼裴娥跟隨著魚仁離開神獺島,飛越重洋,從大荒山折向南,直送到南星原穀口。魚仁說道:“我已送到地頭了,你們好自為之吧,我回神獺島了。”霜華仙子溫良玉悄悄問魚仁:“請教,你家仙婆與誰最有交情?”魚仁說道:“這個我如何能知?你不妨問癩姑,她可能知道。”霜華仙子溫良玉還想問點什麼,盧嫗吐聲說道:“冷雲仙子到了,有失遠迎。你的兩個徒弟已陷在陣中,我本不值與小輩計較,他們不該謀奪我的神獺島,又要搶我送給小竺笙的龍紋鉤。徒弟不成器,是師父沒有教好,你冷雲仙子也脫不了幹係!我在南星原穀中擺了迷陣,先把你徒弟攝來,你先掂量掂量,自認為有這個本事闖陣,你隻管進穀。若自知道淺力薄,也隻要向我認個錯,以後把臭脾氣改改,我便把你徒弟送出。你可以想好了!”

盧嫗這一席話差點把餘媧氣死!但盧嫗說的是實話。不待餘媧答話,霜華仙子溫良玉說道:“前輩可否容我說一句話?”

盧嫗說道:“你是霜華仙子溫良玉,還有一個叫瓢媼裴娥。你們兩人未經我同意便踏上南星原,按我的規矩,便是我的敵人。但你們必竟是魚仁帶來的,我就不計較了。西溟島風景宜人,足可安居,你們若不想趟這池渾水,這就走吧!”

溫良玉說道:“前輩在南星原穀中所設迷陣十分玄妙,冷雲仙子破與不破,確在兩難。冷雲仙子與前輩本無過節,徒弟有錯,前輩已加以薄懲,可否就此放出,冷雲仙子再命其徒向前輩叩頭認錯如何?再說,冷雲仙子已到南星原穀口,其實也有負荊之意,望前輩體察。”

盧嫗說道:“我已說過,隻要餘媧向我認錯,承認教徒無方,我便把她徒弟放出,你聽她認錯了嗎?負荊之意,也是出於你口,未必是她的本意。你們既然不想趟渾水,這就走吧!”

霜華仙子溫良玉又問:“冷雲仙子的兩個徒弟在陣中無妨吧?”

盧嫗說道:“褚玲雖走不出迷陣,仍在打坐用功。毛成想入非非,將要走火入魔,被我擊了一掌,暈在陣中,若待的時間太長,有點不妙!”

餘媧是什麼身份?她又服過誰來?盧嫗左一句“教徒無方”,右一句“認錯”,令她再也按捺不住,冷冷說道:“多說無益,我若破了你的迷陣把徒弟接出,也請你到我的西溟島盤桓幾天!”

盧嫗說道:“好,就是這話!”盧嫗話畢,兩邊空山寂寂,更顯得神秘莫測。餘媧話既說僵,已無退路,甚至對霜華仙子溫良玉和裴娥瓢媼都無話交代,隻有舉步跨進南星原穀中。霜華仙子溫良玉和瓢媼裴娥兩人對看一眼,霜華仙子溫良玉說道:“我們先去神獺島,得趕在魚仁前麵,我猜魚仁未回神獺島前癩姑不會離島,有些話得問過癩姑。”裴娥說道:“有理!我們既沒必要得罪盧嫗,也無法對餘媧施以援手,去神獺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