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綠色花光,仙景是幻景

盧嫗用千裏壺庭把褚玲和毛成移入南星原穀迷陣之中,既是對毛成和褚玲的懲罰,也是向冷雲仙子餘媧叫陣。癩姑用分光捉影之法把褚玲的劍收下,送給白癩,說道:“我有屠龍刀,竺笙也有盧嫗送的龍紋鉤,你的劍劍質平常,褚玲的這把劍你拿去吧!”

白癩推辭不掉,也就收下。然後問癩姑:“癩姑姐,你回幻波池了嗎?”

癩姑想了一想,說道:“隻怕神獺島還有事,魚仁一個人應付不過來。你先回南星原,我和竺笙在神獺島再耽擱幾天。”

魚仁說道:“有癩姑姐在此,最好沒有,隻是荒島別無長物,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叫人汗顏。”

癩姑說道:“修道之人,也不在乎口腹之欲。”

竺笙聽說還要在神獺島徒幾天,看看癩姑,沒有作聲。她心裏並不想在神獺島徒下去,滿島光禿禿的,實在是不好玩,不如在幻波池,小姐妺們一起用功,一起練劍,多帶勁!癩姑看出她的心思,說道:“你把龍紋鉤煉得與身相合,還有人能搶去嗎?”

白癩依言回南星原,癩姑和竺笙便在魚仁的石室裏,癩姑繼續煉白玉盂,竺笙煉龍紋鉤。神獺島上別說菜肴,連酒都沒有,白癩遂去搜尋佳果。好在飛行迅速,動則千裏,還真采到幾樣異果。

五天之後,癩姑和竺笙、魚仁正在島下石洞裏各自用功,癩姑忽然感到有三個人在島上落下,而且怪的是竟未觸動禁製。從石隙中望出去,認得是小蓬萊西溟島冷雲仙子餘媧、霜華仙子溫良玉、瓢媼裴娥,心裏暗暗吃驚。癩姑對魚仁和竺笙說知,說道:“依她們的法力,先禁了禁製,落在島上自然無事。便是發動禁製,也傷不了她們,幹脆悄悄的把禁製撤去,再上去和她們見麵。”

來者如癩姑所言,確實是冷雲仙子餘媧、霜華仙子溫良玉、瓢媼裴娥三人。餘媧雖也算是一派掌門,生性孤傲,與別的門派幾無往來,所以朋友不多。溫良玉和裴娥同在小蓬萊西溟島上修煉,遇事請以援手,溫良玉和裴娥也不好意思堅拒。毛成和褚玲被盧嫗禁在南星原穀中,並放話要餘媧去帶出來,這是明白無誤的向餘媧挑戰。餘媧明知盧嫗不好惹,但她向來不肯服低,再說毛成和褚玲憑自己的本事不能走出南星原,餘媧她不去也不行。臨行隻得再請上溫良玉和裴娥兩人,便是不肯出全力,好歹也有個照應。因知毛成和褚玲是從神獺島失陷的,三人便先來神獺島。

癩姑和竺笙、魚仁從石室中走出,又走到餘媧、溫良玉和裴娥麵前,癩姑斂衽行禮,說道:“峨嵋門下幻波池癩姑見過三位前輩。”竺笙和魚仁也跟在癩姑後麵行禮。餘媧嘴裏“嗯”了一聲,溫良玉和裴娥則還了一禮。餘媧問道:“你就是屠龍師太的徒弟後來歸入峨嵋的小癩尼?”

癩姑說道:“正是晚輩。”

餘媧又問:“毛成和褚玲與你有過節嗎?如何和他們相鬥?”

癩姑說道:“我和毛、褚兩位道友沒有過節,也不想和他們相鬥。褚道友說要見識見識我的屠龍刀,隻才試了幾招。”

餘媧繼續問:“毛成和褚玲總是因你才得罪盧老太婆的吧?”

餘媧問得有點咄咄逼人,癩姑心裏不悅,說道:“這恐怕要問毛、褚兩位道友了!”

竺笙初見三人,不覺多打量了一眼。那餘媧四十多歲年紀,身穿素羅衣,麵白如玉,卻是板著一張臉,好像別人欠她八百吊錢似的。那穿一身雪白仙衣,看上去二十來歲年紀,手執一花,麵帶微笑的,應是霜華仙子溫良玉了,還有一個中年道婆,拿一根珊瑚杖,上掛心許大小鐵瓢的一定是瓢媼裴娥。見餘媧句句追問師父,心裏不服氣,對癩姑說道:“師父我來和她說!”

餘媧原本板著的臉上加了一道冷光,斥道:“我和你師父說話,你插什麼嘴?”

竺笙氣道:“你不要我說,我就不和你說!”她見溫良玉笑嘻嘻站在一邊,手裏拿了一支花,心裏立生好感,也笑嘻嘻說道:“前輩你是霜華仙子嗎?你和人家打架也是笑嘻嘻的嗎?拿花當武器,我是第一次看見。”

溫良玉笑道:“我幹嗎和人打架?”

竺笙說道:“別人搶你的花,你不打架嗎?”

溫良玉又笑道:“沒人搶我的花啊?莫非你想搶我的花?”

竺笙說道:“我不搶別人的東西。”

溫良玉說道:“你都不搶別人的東西,別人也不會搶你的東西,是不是?”

竺笙說道:“不是!毛成和褚玲凶巴巴的要搶魚仁的神獺島,毛成還要搶我的龍紋鉤。神獺島是東溟門戶,魚仁是給盧太仙婆守島的。龍紋鉤是盧太仙婆給我的,毛成要搶,盧太仙婆會答應嗎?說是用千裏壺庭把褚玲和毛成移入南星原穀迷陣中去了,還說要他們的師父餘什麼媧的進迷陣把她徒弟帶出來。那個餘媧不要我講,我講給你聽。”

竺笙說話口齒清楚,還真有點伶牙切齒,語中又帶了點剌。餘媧聽了雖然有點剌耳,才知道是這麼一回事。這怨不得癩姑,怨不得竺笙和魚仁,是毛成和褚玲惹了盧嫗。餘媧和溫良玉、裴娥互相看一眼,頗覺事情有點棘手。盧嫗和無終嶺的枯竹老仙都是有名的難惹,或者說是無人敢惹,三人早有耳聞。現在隻有兩個辦法,一是餘媧不入迷陣,請人說項,求盧嫗把毛成和褚玲放出來。二是餘媧進迷陣把毛成和褚玲帶出來。如果餘媧自己也陷入迷陣出不來呢?這裏還有一個問題:請誰說項?誰在盧嫗麵前有這大麵子?三人是這麼想,餘媧心中有數,自己現在進退兩難,或者說隻有親進迷陣把毛成和褚玲帶出來這一條路,但溫良玉和裴娥肯趟這渾水嗎?

這時竺笙暗地向癩姑擠擠眼睛,又對餘媧、溫良玉、裴娥三人說道:“你們若要去南星原,可由魚仁帶路,若不去呢,就回小蓬萊西溟島,這神獺島光禿禿的,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竺笙這是在下逐客令了。溫良玉用眼睛征詢餘媧、裴娥,然後對癩姑說道:“如此說來,隻得有勞魚仁帶路了?”

要說從語言上嘲諷、揶揄玩機巧,是癩姑的強項,但在餘媧、溫良玉、裴娥三人麵前,得裝得謙恭一點,竺笙聽得有點氣悶插了嘴,此時魚仁也不等癩姑回答,說道:“盧仙婆要我守著神獺島,便是給人帶路的!三位前輩請!”

魚仁帶著餘媧、溫良玉、裴娥三人離了神獺島,竺笙問癩姑:“師父,我們就回幻波池嗎?”

癩姑說道:“我們先給魚仁看島吧!要回幻波池也要等魚仁回島後才能走。”

褚玲正和癩姑鬥劍,毛成搶了竺笙的龍紋鉤正得意,不料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毛成手裏的龍紋鉤掉在地下,反正不是自己的,倒也罷了,褚玲的飛劍還沒來得及收回,心裏便有點著急。他們隻是看不見物,不知身在何地,但感覺到仿佛在極快的移動。褚玲對毛成說道:“拉住我手,駕劍光走!”毛成應聲“是”,劍光閃爍,也隻見四周半白不灰混沌一片,並沒有什麼阻隔。按平常行程,該幾百裏過去了,眼前仍是一片混沌,無邊無沿。兩人隻才知道遇到了高人,被擒住了。這種狀況維持到半個時辰,眼前突然一亮,腳踏實地。隻聽有人說道:“這裏是南星原的迷陣,你們有本事就走出去吧!”兩人細看四周,卻見正落在一個山穀之中。穀中一條山路曲曲彎彎,也有三尺來寬,路邊春草如茵。兩邊青山如屏,靠山腳一條山澗水流潺潺,澗邊一株小桃開得正豔,仿佛美人照影。小桃旁十幾株柳樹,長條依依,直垂水麵。山路蜿蜒向前,路的盡頭有一山橫臥,擋住了路,也擋住了視線。從站立之處到前麵山峰,大約兩裏左右。向後卻是高山,山腳一片鬆林,山腰雲封,看不見頂。毛成對褚玲說道:“怎麼無端的到了這個地方?環境到不險惡,說是‘有本事就走出去’,莫非有什麼不對?”

褚玲說道:“也不知是誰把我們弄來的,真是莫名其妙!既然有路,先向前走走,看能不能走出去!”

兩人沿著山路向前,不多時便走到前麵山前。兩人再往前一看,隻見仍然是一條山穀,而且和剛才所見一樣,山腳有山澗潺湲,澗邊的桃、柳不僅數目,連樹形都一樣。再看前麵,兩裏路之外依然一山橫臥。毛成問褚玲:“怎麼這兩個山穀一模一樣?還是我們走了半天仍在原地?”

褚玲說道:“明明一步步向前走的,怎麼可能還在原地?我們在路上放兩塊石頭,看是不是走了回來!”

毛成依言搬了兩塊大石放在路上,然後兩人再向前走。到了前麵,雖然仍是一個山穀,風景卻大不相同。山路已緊靠山腳,山勢甚陡,山上長滿雜樹荊莽,其間開著一簇簇的山花,路的另一邊總有兩三百步,竟是一片花海,紅、白、黃、紫,爭奇鬥豔。風是懶散的,掀不動衣袂,卻傳來一陣陣的花香。毛成說道:“這穀中風景不壞,不知把我們弄到這裏來是什麼用意!”

褚玲說道:“大約是把我們困在這裏吧!我們在路上放兩塊石頭再向前走,別再走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