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的別墅,一個模糊的人影在後門處快速的閃過。
安宛忻有些猶豫的看著眼前的大門,她就不該在接到譚澤卿生病的電話時心軟,他好歹是譚家的二少爺,總不會生病了沒人照顧。
可轉念想到譚澤卿今天送她回醫院的場景時,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答應了。
咬咬牙,掏出手機,語氣有些不快,“我到了,門是關著的。”要是譚家的人看到她出現,不知道會作何反應,腦海中突然閃過這樣奇怪的想法。
怔愣中,眼前的紅木雙開大門從裏麵被打開,譚澤卿一身淡藍色棉質睡衣,臉色蒼白的站在門裏,衝安宛忻一笑,“你來了。”
安宛忻覺的自己稱不上一個心軟的人,或許是今天在醫院裏譚澤卿說的那些話起了作用,讓她無法拒絕。
無聲的歎了口氣,認命的擠了進去,將屋外的寒風和雨水隔絕,“吃藥了嗎?”在她過去的記憶中,還不曾有過譚澤卿生病的記憶。
譚澤卿無聲的搖頭,動作有些遲緩的牽起她的手,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說明,“所有人都睡了,我找不到其他的藥。”
“所以,你就打電話叫我來?”安宛忻聽了他的邏輯有些哭笑不得,看著譚澤卿眉頭微蹙一副很不舒服的樣子,怎麼這人生個病就變的孩子氣了。
兩人放輕腳步上樓,沒有驚動任何人。回到房間,譚澤卿就像是失去了渾身的力氣一樣,癱倒在床上,一隻手枕在額頭上,雙眼緊閉。
安宛忻剛才沒注意,這才想起探了探譚澤卿的額頭。房間裏沒有開燈,一片昏暗,她看不清譚澤卿的表情,手背很快便觸碰到一臉滾燙。
“好燙!”安宛忻低聲喃喃,看來譚澤卿病的不比他在電話裏說的輕,“你在發燒!難道不會叫傭人起來幫你找找藥嗎!”不自覺的語氣有些重,她就是覺的不解和生氣。
譚澤卿四肢酸軟無力,以前的他是絕不會將自己至於這般的境地,跟不允許讓人看到他柔軟的一麵。這次本是想上演一出苦肉計,讓安宛忻對自己產生愧疚。
可他這次演的好像過頭了,病來的比他想象中的嚴重。
恍惚中,他似乎覺的自己回到了小時候,孤寂的感覺席卷而來。對了,從小就是這樣,無論他是好是壞,父親都不會多看他一眼,父親的眼中隻有他一個人。
明明就是一模一樣的麵容,為什麼偏偏這樣對他……
“喂,譚澤卿,你怎麼了?”安宛忻聽著黑暗中傳來的壓抑的抽泣聲,當場就怔住了。不敢置信的摸了摸他的臉側, 一手的濕潤,“你,哭了……”
“喂?很難受嗎?”安宛忻這下也慌了手腳,一邊手忙腳亂的安撫譚澤卿,一麵起身準備去找醫藥箱,“我記得,房間裏應該有應急藥箱的。” 她搜索著以前的記憶,那段記憶讓她反感,但她現在不願意放棄一絲一毫的細節。
“譚澤卿,你撐住啊!”安宛忻想不起來,索性將覺的可能放著藥箱的地方都找了一遍,終於在床底的櫃子裏找到了藥箱。
額頭上傳來冰涼的觸感,渾身的熱燙消退了些。迷迷糊糊之中,耳邊有一直有個絮絮叨叨的聲音在說著什麼。
雖然他聽不清,卻覺的心中漸漸的安定了下來。
安宛忻嗓子都要說幹了,躺在床上的譚澤卿還一點反應都沒有,隻能放棄了離開的想法。
索性席地而坐,背靠著床邊,有些困倦的眯了眯眼睛,“混蛋,我自己都還是病人,還得在這兒照顧其他人。”
醫院裏,小莫被譚澤辰攝人的氣勢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哆哆嗦嗦的坐在角落裏。
譚澤辰沒有回譚家去找安宛忻,他隻是在病房裏靜靜的坐著,麵上看不清神情。
一直到外麵的雨停了下來,他才沉默的起身。
“這位先生。”小莫有些懼怕的開口,“如果你找二小姐有重要的事,我可以幫你轉達。”見譚澤辰在這裏的坐了這麼久,卻要沉默的離開,她有些不好意思。
譚澤辰動作一滯,“不用了, 別告訴她我來過這裏。”說完,便離開了。
小莫看著他的背影覺的有些莫名其妙,難道這位來這兒坐了這麼久就是為了說這樣一句話。不解的抓抓頭,無論怎麼樣,二小姐趕快回來吧,她可不想再像剛才那樣,被嚇唬第二次了。
李昊不知道譚澤辰去了哪裏,隻知道他們譚總回來之後除了帶回來滿身的寒氣,還有一張凍死人的臉。那副樣子,竟比三年年前的任何時候都要恐怖。
所有人都寒蟬靜若,戰戰兢兢的彙報,不敢多說一句。
當夜譚氏辦公大樓的燈亮了一整夜。
整晚的大雨將空中的雜質一掃而空,清晨的陽光穿過單薄的雲層,徑直撒進了窗戶裏。
安宛忻覺的刺眼,不耐的翻了個身,想躲開陽光。
偏偏那陽光就像是無處不在一樣,她翻來覆去怎麼也躲不掉。
“小莫。”索性翻身將自己整個人埋在被子裏,嘟嘟囔囔的喊,“小莫,快把窗簾關上。”
她以為會像平常一樣,不一會兒小莫就會幫她把窗戶關上。可這回,她等了許久,那刺目的陽光依舊,除了身邊傳來的一聲輕笑聲。
安宛忻身子一僵,瞌睡立刻清醒, 她鼓著一雙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著周圍。昨晚的事情也漸漸的在腦海中清晰,對了,昨晚她在醫院接到譚澤卿的求救電話,所以她跑出來了……
之後譚澤卿發高燒胡言亂語還哭了,她沒辦法隻能留下來照顧他。
可她記得,自己是睡在床邊的啊,怎麼一覺醒來就躺在了床上……
而且,看著清醒,譚澤卿多半也在她的身旁……
安宛忻想使勁兒的敲兩下自己的腦袋,讓你心軟,讓你心軟。
譚澤卿半撐著腦地側躺在她身後的位置,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是已經比昨天晚上好了許多。
“還要接著睡嗎?”像是覺的這樣很好玩,譚澤卿忍不住逗弄。
安宛忻猛的坐起來,一邊朝著後蹭,一邊擺手,“嗬嗬,不用了。我得回醫院了,要是醫生發現我偷跑出來就慘了。”邊說,邊低頭找自己的謝,胡亂穿上就要往外走。
“你確定,要現在出去?”譚澤卿也不阻止,隻淡淡的說。看著安宛忻瞬間僵硬的背影, 他才滿意的勾了勾唇,“這個時間,樓下的人應該不少。”
這個時間,譚家的傭人幾乎全在樓下,她這個時候走出去的話,相當於昭告了譚家的所有人,她在譚澤卿的房間裏睡了一晚。
“你昨晚為什麼不叫醒我。”安宛忻忿忿的回頭,自己昨晚在床邊睡的好好的,打算的就是等到譚澤卿稍微好轉之後她便離開。誰知道後來自己怎麼會爬到床上,一覺睡到現在。
譚澤卿慢悠悠的做起身子,狹長的眸子裏幽光一閃而過,似笑非笑的說, “看你睡的那麼香,我怎麼忍心吵醒你。”
安宛忻隻覺的一股惡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也咽不下去。
見她不說話了,心裏升起一抹別樣的笑意,“和你開玩笑的。”
安宛忻不說話,自顧自的抱臂坐在地上,生悶氣。
“一會兒我找個借口讓傭人們回避一會兒。”譚澤卿單膝跪地,半蹲在她的身邊,輕聲的哄著,“然後我開車送你回醫院,嗯?”語氣裏的溫柔,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安宛忻心裏煩,昨天夜裏還好看不清她還能敷衍過去,可現在天空透亮,譚家的一切都那麼清晰,她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說服自己。
待在譚家的感覺,讓她渾身都不自在。此時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見她胡亂的點點頭算是回應,譚澤卿抬手想摸摸她的頭。
手還未觸碰到安宛忻,一陣敲門聲就響了起來,“澤卿哥哥,你醒了嗎?我看你沒下樓,就給你把早餐端上來了。”房門的蘇織夢輕聲的喊了兩聲,然後低頭看看自己的裙子,確保一切都沒有問題,才從一旁的傭人手裏接過托盤,裝作是自己從樓下端上來的模樣。
譚澤卿動作一滯,衝安宛忻眨眨眼,示意她不用擔心,交給他處理。
安宛忻翻了個白眼,往旁邊挪了挪,索性不看了,眼不見為淨。
“澤卿哥?”蘇織夢皺眉,正想將門打開直接進去,房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譚澤卿蒼白俊美的臉出現在她的麵前,蘇織夢呼吸一窒,完全忘了自己要說的話。
譚澤卿無視她怔愣的神情,睨了一眼她手上端著的早餐,本想讓她端走。
可轉念想到房間裏的人,便接了過來,不等蘇織夢反應,他道了一聲謝,便將房門關上了,甚至還落了鎖。
安宛忻看到他流暢的動作,心中無語,至於跟防賊一樣嗎?蘇織夢可是他的未婚妻啊。
譚澤卿沒有注意到她臉上的表情,將早餐放在桌上,招呼她過去吃,“吃完,我就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