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你怎麼不去死?
沈悠然潛意識裏其實明白不是唐熠城做的,他斷然不會這樣對她,但是她還是問出了這般誅心的話,像是沾上了這個無辜生命的血,直直刺向唐熠城。
因為他的不想,因為他的不喜,所以這個孩子將他們厭棄了,沒有任何的流連就離開了他們,像是某種詛咒的懲罰。
母親離開了,竹青和昔歸離開了,現在她的孩子也沒有了。
而麵前這個承諾著要護她一生一世的男人,最終誰也沒有保護的了。有那麼一瞬間,沈悠然的心中迸發出了巨大的恨意,無緣無故,但是洶湧之際,潮水般呼嘯而來,蒙蔽了她的雙眼和理智。
唐熠城伸出去撫摸她的手停滯在了半空中,沈悠然輕輕的垂下了眼,拒絕之意很明顯。
但是此刻真正震驚的,是唐熠城。他用了這麼多天一點點用心暖回來的一個人,現在看向他的眼睛裏分明在說,你怎麼不去死。
他們都死了,因為你的消息延誤,因為你的算有遺策,因為你沒有護好他們,他們都死了,所以,你怎麼不去死?
那隻想要安撫她的手再也落不下去了。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種傷心是因為她的傷心而難過。
她的眼神刺傷了唐熠城,唐熠城幾乎是落荒而逃。
唐熠城走後,林軒來看過沈悠然,見到兩個人的現狀,一想到嫂子是住在他那裏出事的,便心有愧疚,隻是趁著沈悠然睡著的時候來待上一會,他不敢多停留,唐熠城都不敢麵對的人,他更是慫的躲得遠遠的。
方曼這段時間便在這裏照顧沈悠然,她依舊是不鹹不淡的性子,仿佛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和事都不能成為波動她情緒的理由。
方曼看到床上虛弱的沈悠然,沒有說話,終究還是心軟,拿起一旁的紙巾,將她睡著時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擦拭幹淨。
沈悠然是被驚醒過來的,方曼正在望著睡覺時不安分的沈悠然,正好和她對上了視線。沈悠然剛從夢中醒來,驟然對上方曼的臉,驟縮的瞳孔沒有躲過任何人。
方曼裝作沒有看到一般:“哪裏不舒服?”
沈悠然搖搖頭,示意她將自己扶起來。
方曼的手繞過沈悠然的腦後,在她身後塞了個靠枕,身子正準備撤回來的時候,沈悠然打著點滴的手用力的握住了方曼正欲撤回的手腕。
“蘇宸在哪兒?”
方曼的手停住,就像是她的視線,冰凍一般凝結在沈悠然的臉上。空氣窒悶難忍,方曼的心跳卻驟然加快,那是臨起殺意時的征兆。
“你知道我們的計劃,將消息放出去,引得夫人的二次殺心,他們是被你害死的。”
方曼神色未動,周身的狠戾彌漫出來,那是一種直覺。沈悠然不會沒有察覺,但是她還敢繼續說,要麼是不怕死,要麼就是想死。
這倒是有點意思。方曼不動聲色的斂去了方才那一瞬間暴漲而起的殺氣,眼睛微垂,又是那個喜怒不形於色的林軒最愛的酒吧駐唱的小姑娘。
“你一早便知道我的身份。”
她坦率的承認了,沈悠然卻沒有什麼的驚喜。
“我不信這個世界上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你隱瞞身份,利用林軒對陳媛媛放不下的情結,以酒吧駐唱的身份引起林軒的注意,不就是想從唐熠城的身邊人下手嗎?”
沈悠然的聲音幾乎算得上是氣若遊絲:“現在好了,所有他不想看到的人都死了,蘇宸的後招是什麼?下一個目標是殺誰?”
“折扇和拂衣聯合,讓阿桑的屍體無法歸故國,入鄉土,日夜被禿鷹野鷲所啃食,如今昔歸和竹青的屍體還在你的身邊,你就該日日燒高香祈禱了,若不是主人有令,死的可不止是他們兩個。”
阿桑......好熟悉的名字。
“你想必應該已經記不得這樣一個小人物了吧,就是那個從未在你們麵前露過麵的,試圖炸死徐雲敏的......阿桑啊。”方曼緩緩的吐字,沈悠然的臉色已經白的不能再白了,唯一能看出她剩餘那麼點情緒的,隻是她略顯急促的呼吸。
“他是你什麼人?”
方曼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有備而來,端的是不慌不忙,即使被沈悠然戳穿了身份也是有條不紊,還給她倒了杯溫水,順便做出了解釋:“我家主人知道誰最想讓竹青和昔歸死,也知道為什麼,所以他們能有今天,除了我的首功,折扇也是功不可沒啊。”
沈悠然大腦轟得一聲——
“怕是夫人也想不到,有一天處於對立麵的敵人也會是有機會當盟友的那一天吧。”
夫人知道竹青和昔歸沒死,必然對唐熠城的中間插手而惱羞成怒,正巧這個時候蘇宸遞過來了兩個人的蹤跡,那麼拂衣的主人又算什麼呢,先做錯事的,可不是她薑還!
“你這麼震驚做什麼?你的上司清理門戶,還不是為了折扇考慮,他們兩個人一天入折扇,不缺胳膊少個腿,想這麼輕易的退出,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你們膽子很大,隻可惜,膽子未免太大了。”
沈悠然眼淚已經流幹了,閉上眼睛的時候,眼角盡是幹澀。
“你看看,這不就是你們常說的血債血償麼?他們一心想要一起離開,現在一起上路,不虧。”方曼用著像是讓她用下午茶的語氣輕輕的訴說著當天發生的什麼,字字句句都像是從課本上念出來的,卻教人不寒而栗。
“你是沒有看見當時的場景,那個叫什麼昔歸的......身上都中了四五彈了還拚命的朝著竹青身邊爬,地麵上擦出來的血就和阿桑當時留下的一樣多,那又怎麼樣呢?你們既然不讓阿桑的一根指頭跨境,那麼想從我的槍口下走出去,哪裏是那麼容易便辦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