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誠然是你
沈悠然反應有點遲鈍，但是沒有作出什麼過分的舉動，這是七年裏刻在骨子裏的警惕，和身邊是誰無關，和處於什麼環境也無關，隻是一種肌肉的本能反應，讓她在喝醉反應遲鈍的時候，保持少說話的緘默。
她這個樣子乖極了，唐熠城拍了拍她的臉，有點擔心她還能不能撐到十二點。
不過倒是也不急，還有兩個小時，足夠她小憩過後養足精神了。
沈悠然果然不負所望，趴在唐熠城溫暖的胸口，沒一會便睡了過去。她近來睡眠不好，唐熠城有意將人抱回主臥，但是又怕驚動她不知道哪根覺淺的神經，便捏著酒杯，望著外麵仿佛一座在沉睡中，明明滅滅呼吸的城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沈悠然難得做了個清閑的夢，哪怕睡了隻有不到兩個小時。
“醒了？”
沈悠然眼睛還沒有睜開，便伸手勾住了唐熠城的脖子，口中像是念咒語一般聽不清楚。
她迷迷怔怔的作了幾分鍾，突然想起來什麼，雙眼清明的讓唐熠城誤以為她方才是在裝睡，然後唐熠城懷中一空，那人赤著腳就蹬蹬蹬的向樓下跑去。
半晌後，她又跑了上來，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搞些什麼。
唐熠城衝她招手：“過來。”
沈悠然剛走到陽台，便看到遠處的夜色天空出爆炸而出的絢麗，接著，一簇挨著一簇在空中炸開，綻放，餘輝未盡，煙花不斷的在空中旋轉起舞，金色的火花在空中擦出了炫目的顏色，吸引的人移不開目光。
“啊！”沈悠然低呼一聲，跑到了露台的另一邊，眼睛裏倒映著絢爛耀眼的顏色。
唐熠城從身後不疾不徐的走過來，彎腰捏起女人纖細的腳踝，將微涼的腳心放進拖鞋中。沈悠然拉著男人胳膊，視線不離煙火：“你快看那個，好好看！”
唐熠城跟著她看過去，他從來不知道，一個煙火也可以這樣奪目。她欣喜的樣子像七八歲的稚童，情緒外放，絲毫不加掩飾。她不會知道他有多珍惜她的笑容，哪怕現在要他的命，他也絕無二話。
王翠九的辦法雖俗，終歸是有效。
煙火足足半個小時的時間，沈悠然依舊蹦蹦跳跳個不停，像是長這麼大沒有經曆過如此大的驚喜，因此彌足珍貴的想要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直到最後對麵的大熒幕上的四個字，沈悠然的淚水奪眶而出，原來曾經在戲劇裏電視裏的那些女生被求愛後的反應竟是天下一般的一致。
上麵的八個字不知道引起了四周多少跨年的男男女女的齊聲驚呼，高層的冷風吹冷了沈悠然的眼淚。
“阿然，如果早知道最後的人是你，我一定不會讓當年的你受那麼多苦。”
“阿然，無論發生什麼，隻要你想想還有我，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是你值得放棄的。”
阿然，對不起。阿然，我愛你。
沈悠然回過頭，遠處拔地而起的寫字樓的大廈上，盈盈纏繞著八個字，像是誓死千鈞的承諾，像是萬般經曆後的釋然，然而更多的，是無法言表的感激。
——誠然是你。
城然，是你。
沈悠然撩起來睡袍，唐熠城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在她腳踝處一個“城”字清晰的浮現出來，還泛著殷紅的顏色，像是未幹的血跡。
她現在還沒有脫離折扇，即使哪一天真的退了，在國際上享譽頂頂名號的殺手組織敵手仇家遍布世界各地，想要他們死的人數不勝數，一般做他們這一行的警惕性都極強，別說紋身，連抽煙這種能留下痕跡的不良嗜好都不會沾染，偶有幾次，也是為了任務需要。
這是保命的砝碼，也是規矩。
她現在這樣做，簡直是在斷自己的退路！
沈悠然滿心期待唐熠城的反應，卻不料他變了臉色，唐熠城捏起她的腳腕，用力蹙起眉頭：“什麼時候做的？”
紋身的顏色瑰麗，在白皙的皮膚上相襯下，竟有一種相得益彰的驚心動魄的美，好像生來便有這樣的紋身，字邊緣並沒有紅腫，想來不是這兩天的事情。
“上周。”沈悠然答道：“怎麼樣，好看嗎？”
唐熠城抿唇，沉默半晌，說：“洗掉。”
沈悠然笑不出來了，有點懵，下意識的問：“什麼？”
唐熠城握住沈悠然的肩膀，目光沉靜篤定，口氣確是柔順的：“阿然，我們身邊的環境不允許這麼做，我不能成為你的......”
沈悠然嗖的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步，複又回頭，有點抓狂的說：“你想說你會成為我對敵時的砝碼還是累贅？”
“我們從對外麵宣告關係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是拴在一起的，想要中途離開，除非跳海，你懂不懂啊？”
唐熠城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激動，他是怕，他太害怕失去她，以至於患得患失，明知道整個世界都知道他們的關係，都知道他唐熠城的心頭好是沈悠然，明知道沒人敢將注意打到她身上，可是萬一呢？
思及此，焦慮、茫然和前所未有的緊張都會使他陷入患得患失的誤區，沈悠然又無奈又心疼。
她一定是日常不夠關注他，才讓她最親近的人每天這樣忐忑，神經緊繃，仿佛一看不到她，就會失去所有的理智和冷靜。
想到以前不打一聲招呼的離家去撫州，不管是跨省找線索還是單獨走上一個人的複仇道路，他都在身後眼睜睜的望著，最生氣的時候也不過是在她的手機裏安裝定位。
當時自己是什麼反應，她還怪罪他，用不信任三個字來誅他的心。
想到這裏，沈悠然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不少，重新蹲下，握住他的手放在臉旁，歎氣一般：“唐熠城......”
她了頓一下，話音兒一哽，想說的話竟然沒能順利的說出口。
她要怎麼說、怎麼做才能讓他放心，才能讓他不要這樣日夜懸心。沈悠然彎腰上前，在唐熠城額際吻了吻，然後將人緊緊的抱住。
她上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係，這輩子才有這樣愛她的男人。
“你不要多想，就算別人看到了，也不能把我怎麼樣的。”
因為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