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生平罕見
她保養得體的臉上恍惚間浮現出了不知道是哭是笑的悲戚之色,看得沈悠然心中揪心的難過,可她已經退無可退,別無選擇。
沈悠然反手橫握刀柄,就打算來個血濺三尺——
“好!”
話末,不知道沈悠然是真的存了死誌還是沒收住手,總之,手腕上已經沁出一條細線般的殷紅出來,急急刹車後才不至於真的血灑滿地。
或許是首次麵對麵見到了沈悠然,那眉眼間的執拗總是像極了她快要淡忘的故人的影子,或許是久違的一聲親人間的昵稱,或許是不舍得看她有損自己的身體......說來也是可笑,她拉她下水,教她有用,七年間沈悠然手上沾了多少血她應該是最清楚明白之人,現在咫尺之間,竟然連她手上的那點細絲紅繩般的血跡都看不得。
不見麵的時候,還可以自欺欺人的說那是最好的複仇的利器,可見了麵,還不等她走上前摸一摸這孩子的臉,怎麼就忍心讓她這樣自殘軀體。
走的時候,順風順水,真的沒有再另生枝節。沈悠然坐上了車,唐熠城歪在自己懷裏的時候,她才狠狠鬆了一口氣。
摸到唐熠城的額頭,依舊是高燒不止,好像更為嚴重了,這一拉扯間,手腕上的血便蹭到了他的臉上,配上那張蒼白未醒的麵容,嚇了沈悠然一跳,連忙用袖子將未幹的血跡輕柔的擦拭幹淨,小心翼翼的模樣似是怕玷汙了她的愛人。
沈悠然隨便包紮了下手腕上還在滲血的傷口,不慎一用力,疼得冷汗都要冒出來了,原來割腕是這樣鑽心的疼,無奈她懷裏躺了個唐熠城,硬是什麼多餘的動作都沒敢做,生生將那股子劇痛強行忍了下去。
派來的這個司機沈悠然倒是有過幾麵之緣,他在前麵開著車,幾乎是正襟危坐的姿勢,如果不是看到了夫人對沈悠然的態度,他到死也不敢相信他們組織中的最高首領竟然是玳茯的姑姑,更不敢想象她這麼堂而皇之的威脅夫人還毫發無損的走出來了。
這個圈子太亂,亂的他不敢細想。緊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用力到能把其擰下來的力度,眼珠不錯的瞪著麵前的路穩又快的行駛。
沈悠然警惕心沒有放下來過,在中途的時候便將經世未深的小司機趕走了,說是等唐熠城醒來,便乘飛機回去,將其打發了。
人一走,沈悠然不敢大意,先是給兩人裏裏外外都換了身行頭,然後租了輛車又行駛了大概三四百公裏才堪堪咋子*市停下。
中途的時候唐熠城醒了一兩次,說話間都是迷怔模糊的夢話,聽不真切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沈悠然在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唐熠城衣服裏麵不知道是誰塞的退燒藥,按時按點標明了用藥劑量和時間,沈悠然不敢大意到時間就喂入唐熠城口中,中間沒停的換了兩三個賓館。
沈悠然一開始不敢太暴露,又不懂醫,隻能將當地的醫生請到家裏麵給他看,打完了兩三天的吊針,終於在當天晚上發了汗,持續不退的高燒才漸漸緩至正常溫度。
接著,她從網上訂了食材,正在廚房對著手機研究一道粥譜,灶上偎著水,咕嘟咕嘟的燒開了,沈悠然的思緒還沉浸在食譜裏,竟然沒有聽到,直到聲響大到無法忽視,她才手忙腳亂的關上火,然後將洗淨的食材一並倒入,關上蓋子又怕閉的太嚴實導致水溢出,又留了個縫出來。
這一下著急的沒有顧及到手腕上的傷,燙到了鍋沿,沈悠然嘶了一聲,觸電般縮回了手,又將鍋蓋劈裏啪啦的帶掉在地上,一陣迅捷猛如虎的操作完全展示了什麼叫進不得廚房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早些年是蔣靜知無微不至的照顧,後來便是在腥風血雨中的絕地求生,湊合一頓是一頓,餓不死就好。最艱難的時候,從一個喝稍微冷的水就要痛得在床上打滾冒冷汗的嬌貴身子養成了湖池溪河邊為求謀生包羅萬象的鐵打的胃。
她的胃病也是在那幾年裏落下的。直到遇到了唐熠城,又將她漸漸養回了知冷知熱的常人脾胃,時間久了,一兩頓早飯沒吃,那隱隱的熟悉的蟄伏依舊的痛感便老熟人打招呼一樣的湧了上來。
這也就是為什麼唐熠城在從西萊島接回胃病複發的沈悠然時他會那麼憤怒了。自己一心傾注心血寶貝的跟什麼一樣的捧在手心裏的人十天半月便被勾得舊疾複發,這筆賬,唐熠城記得可清清楚楚。
因此,沈悠然從一周前自己以自殺相威脅後終於緩過了神,如果讓唐熠城看到她手上的傷口,沈悠然還不如即可斃命來得痛快。
粥要燉的稀爛軟糯才好,預估著還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沈悠然便隨手從書架上拿了本閑書坐在臥室床旁邊的小沙發上,就著身邊的落地燈靜默的看了起來。
直到床上傳來一陣哼哼唧唧的動靜,沈悠然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伏身將額頭貼至他的額頭:“不燒了,怎麼,要喝水還是去衛生間?”
唐熠城不似前兩日的夢囈,眼底是這兩日少見的清明。
“這裏是*市的一個酒店,我們從折扇出來暫時落腳在這,你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沈悠然一筆蓋過在折扇發生的事情,繼而問:“怎麼樣?哪裏難受嗎?”
沈悠然將床頭燈擰至最柔和的亮度,唐熠城的病容在燈光下顯出更甚的幾分憔悴來,平日裏身居高位的霸氣和冷漠因這生病散去了不少,沈悠然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又多溫柔。
唐熠城眼中水光瀲灩,這樣偉岸霸氣的男人,這一刻竟然流露出幾分想讓人抱在懷裏保護的脆弱來。沈悠然不知道此刻的唐熠城望著沈悠然,有多麼想吻她,因是病體,怕過氣給她,便生生忍了下來。
沈悠然將唐熠城扶起到一個半坐的姿勢,然後小心的喂他喝了口水,水溫不冷不熱,溫度剛好,幹裂的喉管像是龜裂的禾田得到了久違的雨水的滋潤,說不出的舒服。
他自從睜眼開始,眼睛片刻也沒有離開過麵前的人,好像僅是看著就能把人裝進眼眶裏一般,長長久久下去。
醒來過隨之而來的便是胃腹的饑餓感,沈悠然盛了一小碗香糯的小米粥過來,唐熠城不為所動,眼睛依舊盯著忙碌的沈悠然,勺子遞到了唇邊也沒發覺。
沈悠然哭笑不得,柔聲哄道:“張嘴了。”
大病初愈之人,嘴巴裏麵鮮有味道,倒是發苦的很,對於從小吃慣了山珍海味的唐熠城來說,這粥實在是......生平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