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防港距離越南黎朝的首都東京(河內),隻有不到百裏,麵對氣勢洶洶的大明海軍艦隊,海防港的越軍頓時就蒙了。
領頭的是五艘三千料以上旗艦(排水量一千噸以上),乘風破浪,上麵各種帆布高高揚起,近處看去得有好幾層樓高,船舷上一排冷森森的炮口遙遙相對。
雖然看到了艦橋上迎風獵獵的“明”字大旗,但越軍水師還是習慣性的上前查問。
結果那戰船二話不說,直接開炮!
鄭氏戰船旗艦配備了十門千斤佛郎機火炮,數十門大口徑佛郎機對著越軍水師就是一頓狂轟濫炸。
佛郎機相對於紅夷大炮而言,射程更短,威力不足,但卻有著一個優勢,那就是裝填速度快。
僅僅是兩刻鍾的時間,五艘旗艦便將所有子銃全打了出去,足足有數百多枚炮彈向對麵撲去。
可憐越軍水師,大多都是些兩三百料大小的鳥船、哨船一類,哪裏見過這個陣仗?
直接就被幹蒙了,有兩艘水師戰船的桅杆都被炮彈砸斷,這還沒完,明軍戰船接著靠近,到隻有幾十丈遠時,炮手改用鏈彈進行攻擊。
所謂鏈彈,就是用鐵鏈將兩個稍小的炮彈連接起來,同時發射出去。
這樣兩顆被連接在一起的鐵球於飛行過程中展開,並高速旋轉,一旦碰到對方桅杆,便能利用中間的鐵鏈,將桅杆絞斷。
當然,如果碰到人麼,嗬嗬......
“咚!”
一枚鏈彈卷著旋風般速度直接將越軍桅杆絞斷,一艘戰船就這樣失去了行動能力,同樣的事情在整片海防港前發生著。
許多來往商船、漁船隻敢遠遠觀望,不敢靠近港口。
海風獵獵,各種大大小小的船帆鼓滿了風,長短不一的帆索敲在夾板和桅杆上啪啪作響,艦上的將佐、水手、士兵各司其職,緊張無比地忙碌著,艦首劈開的水花,濺起層層雪浪。
王夫之在旗艦艦首看到這一幕,可謂心潮澎湃。
上國之師,威武赫赫
在擊垮越軍水師的戰鬥能力後,鄭成功命人用旗語傳令,旗艦周邊的小型戰船也開始行動起來。
他們有的直接靠近失去行動能力的越軍戰船,企圖接舷俘虜,有的已經開始直奔港口準備登陸了。
剩下的越軍水師已經幹脆投降,在海軍艦船掩護下,一個營的光複軍將士登上港口,占領海防港。
港上防守的越軍也不是沒想過抵抗,但麵對海軍炮艦鋪天蓋地的轟擊和光複軍將士寒光泠泠的刀矛,到底還是放棄了。
王夫之、鄭成功帶人上岸後,也不去找對麵,反正這麼大動靜,越南的朝廷會找上門的。
海防港距離東都(河內),不過百裏,消息一兩天就傳過去了。
此時的越南屬於“南北朝”階段,原本的王室黎朝已經被架空,北邊被架空皇帝的權臣鄭氏掌握,南邊被割據力量阮氏掌握,有點類似於曹魏和東吳。(其實更複雜,鄭氏原本是阮氏的部將,阮氏與曾經同樣架空君主的莫氏對抗獲勝後,鄭氏趁機反叛,控製朝政,反正一大堆冤債,大家知道是南北朝就行了)
此時的越南北方由鄭氏這一代話事人定王鄭根當家,聽聞此事後,大為震驚,明朝不是亡了嗎?怎麼就打過來了?
是的,之前鄭氏敢聯合南邊幾個小國以及柬埔寨拒不貿易,就是因為根據他們的消息,北邊的明朝已經被韃靼人滅掉了,據說首都都被攻占,皇帝都死了兩個了。
於是,沒有了忌憚的鄭氏就想通過刁難北邊來的商船,而後在港口給他們收取巨額稅賦,反正北邊的商人們都富得流油,如今明朝也亡了,韃靼人也不像是會管得到這些的,敲點竹杠,乃至於“吃大戶”怎麼了?
結果,就把明軍的炮艦給招來了......
鄭根連忙派出宰相,跑到海防港去問問怎麼回事,結果明軍倒是放他進去了,但還沒等到這位陳姓宰相斥責明軍侵略暴行時,王夫之倒是先劈頭蓋臉一句
“爾國六年不納貢,欲反乎!”
陳宰相當場就懵了,這怎麼還惡人先告狀呢?
太冤枉人了吧,你們這才幾年,皇帝都換了好幾個,你打算讓我們貢給誰?
但的確是沒進貢,不過陳宰相是一位堅強的反侵略鬥士,沒有被明帝國主義的氣焰嚇倒,將話題扯開
“若是進貢事宜,上國派一使者而來即可,何故大興刀兵,傷我軍民,此為天朝所為乎?”
王夫之直接一哼
“本想隻派使節而來,不過聽聞貴國君臣顛倒,有權臣挾上,故而以兵甲傍身而已!”
陳宰相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鄭氏確實是權臣把持朝政,但這不是都快他媽幾百年前,越南黎朝就已經權臣掌政了,從國內到國外誰不知道啊,怎麼擱你這跟個新聞是的......
不過道理雖是如此,但有些話還真不能明說。
於是他也隻得含糊一番我大越自有國情在此......
終於,當二人跳過這些口水對噴後,轉移到談判上來。
首先是明朝的要求。
王夫之表示,光烈皇帝陛下非常同情生活艱難的越南百姓,決定和越南開放貿易,互通有無,並且酌情減免了越南的貢品,原本是打算每年收一百萬石糧食的上貢的,現在隻打算收五十萬石,怎麼樣?是不是非常貼心?
為了讓大明的商品更多惠及越南百姓千家萬戶,我們大明就吃點虧,千裏迢迢跑到越南海防港,建設一個專屬大明的貿易區,用於對越商品傾銷,啊不對,經濟互貿,甚至還願意派出官員和將士幫助越南管理、開發和保護海防港。如何,有沒有被感動?
更重要的是,作為越南百姓最好的老大哥,大明見到越南的關稅係統簡陋無比,相當落後!怎麼能夠坐視不管?大明有義務幫助越南建立一套先進的關稅係統,日後越南對大明的進出口關稅就由咱們兩國共同協定!看到沒有,我大明甚至不願意占越南便宜,而是共同協定。
陳宰相臉都綠了,你知道你在嗶嗶些什麼嘛?
原本越南對明朝的上貢也就是走走樣子而已,能給個價值七八千兩的貢品就不錯了,五十萬石大米,你怎麼不去搶?
還要接管海防港,這地距離鄭氏所在的河內不到一百裏,急行軍三天之內就能趕到,你打算幹嘛?
最牛鼻的是越南征收多少關稅,還要問過大明的意見,這算把越南當成了啥?大明的一個省嗎?
“上國使者莫以為我大越士民無骨氣乎!”
“啥?骨氣?來來來,你們鄭氏還有多少兵馬?”
“我皇剛剛在廣西大破清軍,殲敵十萬,兩厥名王!貴國兵馬加起來有十萬嗎?”
陳宰相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
整個越南北部,鄭氏控製的地盤,也就是個廣西大小,人口上還有不如,舉國上下,優良中差一起算,也就六七萬人馬,其中有四萬要防備南麵阮氏,一萬對付北麵莫氏殘餘,隻有兩萬在東都附近。
而這其中,四千水師和海防港守軍剛被擊潰......
唇槍舌劍,足足過了四五天,越南鄭氏方麵終於妥協。
對於第一條,五十萬石是萬萬不能接受的,這相當於他們每年征收糧食的三分之一了,最後以二十萬石結算。當然,大明也不讓越南方麵吃虧,每年回贈越南足足一百套四書五經,什麼?你說這個不值錢?大膽!“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你居然用錢來侮辱聖人之學?
而第二條,越南方麵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因為此時港口已經被占領,不同意也沒用,王夫之當即將海防港周圍共計八千畝土地劃為了“大明專屬貿易區”,由大明派駐官員和士卒接管,反正這裏距離兩廣也就幾天航程,管得過來。
而最後一條,王夫之雖然反複強調,大明隻是“參與商議”,絕對不多加幹涉越南的關稅調整。
但當陳宰相提出對明關稅百分之一時,王夫之隻是連忙咳嗽,也不說話,千分之一還是不說話,最後以兩萬分之一的高額關稅成交。
完成對越南方麵的貿易扶助後,越南官員們無不感激地熱淚盈眶,歡送王夫之的艦船離開,屢屢發出依依不舍的歡呼聲。
王夫之身為上國使者,言而有信,還不忘給越南留下一千兩銀子,作為未來三年大明商人交給越南的關稅,以及未來三百年內海防港的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