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傅承謹?
他怎麼會在這裏?
她為什麼到死都擺脫不了這個男人?!
驚恐和不安編織出一張巨大的網,幾乎將她整個吞沒。
溫知韞死死凝視著男人無可挑剔的俊雅,就仿佛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嚇得她在床上連連後退。
見此,傅承謹抬手摁亮臥室的燈光,頎長的身影一步步向她逼近。
他居高臨下,滿目厭惡不耐地瞪著她。
“不是說快死了嗎,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
隨著他的靠近,溫知韞連忙驚惶地掀開被子跳下床,抓起一枚抱枕重重朝他砸了過去。
她左腿不知道什麼原因,疼得厲害,卻根本顧不得那麼多。
隻是拚盡力氣的想遠離眼前的男人,“你走開,你不要過來!”
“我都已經答應離婚了,你還要我怎麼樣?”
為什麼到死還是不肯放過她?!
“夠了,溫知韞!”
傅承謹英氣的眉峰驟然凝起,他死死瞪著麵前孱弱憔悴的女孩兒,宛如看著什麼肮髒見不得光的汙穢。
什麼離婚不離婚,她在胡說八道什麼?
他會娶她這樣一個刁蠻任性的丫頭片子?
真是有夠可笑!
傅承謹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覺得鄙夷,但想及來意,他還是選擇紆尊降貴,耐著性子在她身上浪費時間。
“不過隻是摔了一下,誤會一場,既然卿卿也已經跟你道過歉了,你最好就此打住,別再揪著不放。”
他說得直截了當,根本就是為替溫卿卿出麵而來。
溫知韞卻像是根本聽不懂他的話,她眸光微動,雕塑般怔怔愣在原地。
須臾,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緩緩抬起垂在身側的手掌,
少女猶如羊脂玉一般的膚質細膩柔嫩。
誰也不會想到,後來這雙手背會被青青紫紫的針孔,紮得沒有一處好地兒。
一個荒誕的念頭從腦中閃過。
她紅著眼眶,不敢置信地問出聲,“現在......是什麼時間?”
“溫知韞!”
傅承謹幽深的眸色一凜,那一張俊美無瑕的麵龐上寒霜冷冽,“別再裝瘋賣傻,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十三年的喜歡,四年的夫妻。
溫知韞一眼就能看透他眼底隱匿的滔天怒意,他在生氣,但似乎都與她無關了。
她直直望向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不曾有半點怯弱,“回答我的問題,現在是什麼時間,哪一年,哪一月?”
傅承謹一雙幽寒的眸子頗有危險性地眯起,他一瞬不瞬地瞪著她,滿目的怒火昭然若揭。
卻在即將噴薄而出的時候,被他咬著牙硬生生忍了下去。
他動作利落地卸下腕上那一塊黑鑽點綴的昂貴手表,毫不留情麵的砸到她身上,“現在是2016年,三月初十,滿意了?”
果然是這樣。
她重生了。
在死過一次之後,又重新回到了七年前。
按照現在的場景,應該是她剛剛跟傅承謹訂完婚的時候。
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一切都還來得及!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溫知韞目不轉睛盯著表盤上鑲嵌的數字,眼淚霎時間盈滿了眼眶,也不知道是在哭著笑,還是在笑著哭。
“溫知韞,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傅承謹眸色陰鷙地緊緊鎖在她臉上,微微切齒地逼出聲音,“先是吞藥自殺逼著我跟你訂婚,現在又費盡心思詆毀卿卿。”
“溫知韞,卿卿是你的姐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你就算再怎麼不喜歡她也該有個限度!”
“你誣陷她將你推下樓梯,又鬧得人盡皆知,你究竟有沒有想過,這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困擾?!”
他說得義正言辭,字字擲地有力。
溫知韞卻忽地自嘲笑出聲來,原來這個男人,當真是從來都沒有偏袒過她半分。
就在一個月前,她跟傅承謹的訂婚宴上,溫卿卿花錢買通了服務員,趁她沒有防備,將她從旋轉樓梯上推了下來。
這一摔,導致她的左腿膝蓋粉碎性骨折。
盡管及時進行了手術,可連醫生都不能保證,她的腿是不是可以恢複到從前的狀態。
然而,這樣的後果,在他眼裏都不及溫卿卿的名聲重要。
誣陷?
溫知韞用力眨了眨眼睛,直到眨掉所有淚意,她才艱澀地找回自己聲音,“你怎麼知道我是在誣陷她?”
“那你又憑什麼認定是卿卿找人推了你,證據呢?”
傅承謹半點猶豫都沒有,就脫口而出。
他麵色冷峻,卻在說及溫卿卿時,多了幾分柔情,“溫知韞,你別小人之心,卿卿跟你不一樣,她有理想,有抱負,溫家的一切對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言下之意。
隻有她溫知韞一無所成,必須要依靠溫家才能活著,並且一門心思想要清除所有障礙,將溫家家產據為己有。
不然,何至於想盡辦法誣陷溫卿卿。
多麼理所應當的說辭啊!
他既然敢問出這樣的話,那就是早已替溫卿卿解決了全部後顧之憂。
證據?恐怕早就被他處理得幹幹淨淨。
溫知韞一雙水晶般的眸子紅得徹底,她艱難地扯了扯唇瓣,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傅承謹,溫卿卿母女是什麼樣的人,你以為你真的了解嗎?”
這是頭一回,她連名帶姓地喊他。
傅承謹眉心一擰,幽深如潭的黑眸裏看不出半點溫度,“溫知韞,你住了一個月醫院,已經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嗎?”
他話落。
溫知韞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起,重生後的震驚,一時間讓她忘了自己此刻的處境。
她是溫家的女兒,但卻不是溫家唯一的女兒。
他的父親,百花叢中過,處處留情,卻唯獨不愛自己的聯姻妻子。
她的母親,在她七歲時目睹丈夫跟別的女人親密,精神錯亂,至今還在療養院靠著藥物活著。
而她自己,不得父親疼愛不說。
還要跟父親登堂入室的情人,以及他們的私生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
更別說,還有一個對她嫌惡到骨子裏的傅承謹。
傅承謹母親離世的真相,溫知韞並不知道多少內情。
但上一世,傅承謹將溫家逼上絕路,又親手將爸爸送進監獄,為的就是替自己的母親報仇。
他收斂鋒芒,隱著獠牙蟄伏了那麼久。
溫知韞心裏清楚,他的棋局早就勝負已定。
而她,不過隻是他尚有利用價值的一枚棋子。
她如今唯一的退路就是,再被他徹底丟棄之前。
帶著母親,遠離這一場狼虎之爭!
所以,她還不能惹怒他。
至少現在,她還不能讓他起了疑心,將她當成沒用的廢子。
溫知韞垂在身側手指緊緊攥起,她望著他,沒有了以往的畏怯,“我一直都沒有禮貌?四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一聲四哥,要多疏離有多疏離。
傅承謹是傅家第四個兒子,母親隻是個籍籍無名的小演員,礙於他的出身不夠光彩,因此不能被堂而皇之地養在傅家。
但傅父卻仿佛對這個兒子十分滿意,很早以前就要他認祖歸宗,人人都喊他一聲四哥。
倒是她,當初覺得這個稱呼不夠親切,非要腆著臉喊他“承謹哥哥”。
他並不喜歡,總是冷冷掃她一眼,更不願意理睬她。
現在,他總算擺脫她了。
然而。
傅承謹冷凝的麵色卻瞬間更是陰沉幾分,他眸色陰鷙,厲聲厲氣地警告她,“不要再把心思打到卿卿身上,不然,我不會放過你。”
溫知韞遲遲沒有說話,她直直望著男人棱角分明的輪廓。
過了很久,她輕輕一笑,“四哥放心。以後,我一定注意,這樣不值一提的小事,確實不該拿來給你添麻煩。”
從前是她蠢,連報複人都不懂得直擊要害,總是打草驚蛇,最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以後不會了。
她不會跟上一世那樣,僅僅因為他幾句無關痛癢的許諾,就輕易的放過溫卿卿。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溫卿卿母女欠下的,她都會一個不少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