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禿驢,你終於舍得回來了!”男子咬著牙,聲音冷清,車廂裏頭的氣壓一下子變得凝固起來,就連在外頭趕馬車的車夫,都覺得靠近車廂的脊背一陣陣的發涼。
慧遠大師雙手合十,輕輕一笑,壓根就不將男子所指的老禿驢放在心上:“施主的性子還一如當年。”
“廢話少說,二十年前的事情,你究竟給我做何解釋?”男子咬著牙,死死地盯著慧遠,似乎他不說,他就要將他碎屍萬段一番。
慧遠絲毫不在意:“施主,二十年前的事情,你還這麼在意嗎?”
“你明明跟我說,隻要讓我等七年,我現在已經等了九年了,再加上那十年,我足足等了二十年了,你這個老禿驢,倒知道躲起來,我找了你這麼多年,現下終於讓我找到你了!”男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萬事皆因緣法,施主,你放手吧!”慧遠大師看著麵前英俊的如謫仙的男子,突然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男子的目光突然冰冷如刀,看向慧遠大師,就猶如臘月裏頭冰凍在屋簷下的冰溜子,閃著森然的寒意:“你什麼意思?”
“施主,緣法變了。”
“我不管什麼緣法不緣法,你知道她在哪裏對不對?是不是?”男子突然上前一把抓住慧遠大師的衣領,麵目猙獰卻充滿了痛苦的嘶吼道:“你知道的,是不是?”
慧遠大師正襟危坐,哪怕自己的脖頸都快要被人捏在手心裏,他依然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阿彌陀佛!”慧遠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老禿驢!”男子痛苦地大吼,修長白皙的手就這麼捏上了慧遠大師的脖子。
他的脖子很細,男子的手太修長,他一抓,就差不多全部捏住了他的脖子,男子狠命地捏著,慧遠大師一聲不吭,臉色已經變的青紫,卻依然不肯開口。
男子頹敗地放開了他,一直都淒厲的眸子陡然變的悲痛起來。
慧遠大師往後一退,看到男子那傷心欲絕的樣子,於心不忍,可是緣法變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你告訴我,她是不是她?是不是?我找過她了,她越來越像她了,我等了她二十年啊,老和尚,你告訴我!”男子壓抑了痛苦和絕望的低吼,讓整個車廂布滿了讓人心碎的惆悵。
慧遠大師歎了一口氣,他雖於心不忍,可畢竟難以逆天而為。
她的身邊站著的那位,如今已經不是眼前的這個人了。姻緣簿上的姻緣,已經更改不了。
二十年前是她,二十年後已經不是她了!
他沒說話,可是男子痛苦地低吼之後,突然笑出了聲,他抬頭,飛眉入鬢,越發顯得妖嬈和猙獰:“你讓我放手,我偏偏不放,我知道的,她就是她,我等了她二十年,終於等到她了,你卻來跟我說緣法,我就不信,我勝不了這天,我勝不了這緣法。”
說完,一個飛身,一襲白衣已消失不見,若不是車廂裏頭還留著淡淡的香味,怕是什麼都不曾出現過。
慧遠大師閉上了眼睛,良久才睜開。
你勝的了這天,勝的了這緣法,隻是,這人心……
趕車人拉了韁繩,馬車停了下來,看到巍峨的城牆,趕車麼激動的抹了把臉上的汗,轉身掀開簾子,欣喜地說道:“大師,已經到京城了。”
掀開的馬車簾,裏頭隻有慧遠大師,剛才那個白衣裳的人呢?
他一直趕著馬車,竟然絲毫感覺不到那人離開的動靜。
那人輕功厲害的竟然走了,他都不知曉,那趕車人嘖嘖歎了聲,果然是個高手。
隻是,為什麼他站在大馬路上都不走呢,嘖嘖,剛才的馬車那麼快,要是撞到他的身上去了,那可怎麼辦啊!
顧筱婉跪坐在蒲團上,望著前方高大的菩薩,雙手合十。
舒天賜隻覺得鼻尖撲入一陣幽香,像是空穀裏盛放的幽蘭,他拜了菩薩都不得安定的心,突然安定了起來。
他回頭一看,就見幾日不見如同隔了一輩子的人就跪在他的身後。
她今日依然穿了一身月白色花紋錦衣,下身著曳地花紋長裙,外麵罩了一件月白底色翠紋織錦的羽緞鬥篷,襯的麵如芙蓉,精致的如同畫中走出來的一般。
舒天賜沒動,也沒出聲,就這麼回頭看著身後跪著的人,那個眉眼精致的像是畫中的人,翹挺的鼻梁、粉潤的櫻唇,眉眼粗條,不似尋常女子的柳葉眉,卻比那柳葉眉更加的精致和婉約,更增添了不少的嫵媚和嬌豔。
顧筱婉沒睜開眼睛,卻感覺到一道熱烈的視線注視著自己,她睜開眼睛,便落入了一雙溫柔的眸子裏。
“你來了!”舒天賜笑道。
齊公公見皇上說話了,忙睜開眼睛一看,就見皇上已經背轉了身子,看向身後的安平公主,嘴角帶著笑,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齊公公心下大驚:“奴才給安平公主、護國郡主請安!”
從出皇宮開始,皇上的臉上一直都沒有半點的笑容,如今,隻不過是見到一麵罷了,就已經開心如斯了。
“皇上……”顧筱婉磕頭跪拜。
舒天賜忙傾身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肘,溫熱的氣息傳來,像是置身於一片蘭花叢中。
“不必多禮,起來吧!”舒天賜笑到。
顧筱婉是跪在地上,手被舒天賜的手托住,又不能往後麵退,便隻好不動聲色地挪開了手。
舒天賜也不見不悅,興奮地說道:“上次我和你下棋還沒盡興呢,什麼時候跟朕再來下兩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