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芒這邊的酒剛剛下肚,寇海拎著酒壇,又重新倒上了一整碗。
蘇芒剛坐下,就又看到自己碗裏滿滿一碗,酒入了喉,入了胃,本就從來都不喝酒的蘇芒隻覺得一股濃鬱的酒氣衝頭,弄的他原本就緊張的腦子此刻暈乎乎的,像是有一團亂麻一樣。
“來,再來……”丁論又端起大碗喝了起來。
蘇芒端起了麵前的大碗,也跟著一飲而盡。
酒過三碗,丁論依然清明,跟著一旁的陳猛和李凡談天說地,而此刻對麵,卻幽幽地傳來一個聲音:“將士出征,遠征他鄉。離鄉千裏,思爹想娘。一輪明月,寄我相思……”
聲音幽幽,像是充滿了對家鄉對親人的思念,而唱的人,正是喝了三碗酒的蘇芒,他手裏頭拿著一根筷子在麵前晃來晃去,眼神迷蒙,像是喝醉了,卻唱的清清楚楚。
確實,遠在千裏之外的將士,誰不想家,誰不思爹想娘,丁論和陳猛更能體會到蘇芒唱這首歌的含義,似乎此刻也回到了在戰場上,離鄉千裏,望著同一輪明月,心中無比的思念。
他們剛要開口,跟著一起唱,卻見蘇芒的調子突然停住了,緊接著,就聽見一個恢弘雄壯的聲音,慷慨激昂:“怒發衝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同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
丁論和陳猛也同樣會唱,見他換了曲子,便也跟著接:“莫等閑……”
“天蒼蒼野茫茫,荒原上奔跑著一隻孤狼,上沒有爹下沒有炕,隻有足下的土地長又長,沒有吃隻能搶……”
丁論和陳猛剛才的曲子還沒接上,就見蘇芒又重新換了首曲子上,他們剛想要接上,還未開口,又見蘇芒嘴裏頭的調子又變了……
“一曲情歌繞山梁,一首悲歌震四方,一襲美人傳佳音……”
剛才慷慨激昂的調子此刻又變成了百轉千回的繞指柔,丁論和陳猛麵麵相覷,這才明白過來,蘇芒喝多了,喝醉了!
而蘇芒喝醉之後,就是不停地唱歌,唱了半截就換下一首,誰都不知道他要唱什麼,他會唱多少啊!
兩壇上好的酒,被這些人喝了個精光,丁論喝了差不多一壇,一點事情都沒有,而蘇芒再喝了三碗之後,那原本粗魯的聲音,唱著不同的歌曲,時而慷慨激昂,時而低沉憂傷,時而脈脈含情,唱了一遍又一遍,渾然忘我。
蘇芒喝多了。
顧芳喜坐在他的身邊,看到時而拿著筷子晃來晃去,時而站起身來豪邁萬丈,時而麵色堪憂情緒憂傷,蘇芒就像是戲台上的戲子,在眾人的麵前表演一段又一段的歡樂憂傷。
顧芳喜是最快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的,見蘇芒喝多了不停地唱歌,心中也是不忍,忙伸手去拍了拍蘇芒的肩膀,擔憂地問道:“蘇大人,您怎麼了?”
蘇芒回頭看了顧芳喜一眼,原本唱著一曲豪邁的塞外曲,見到顧芳喜時,口中的塞外曲立馬就變了。
“山遙水遠,日頭一出東邊紅,哥在西來妹在東,田間太陽落,炊煙催你回,頭上的喜鵲飛,東去春又歸,青山綠水畔,又添人一對,阿哥愛阿妹,阿妹的心兒醉……千裏之遙不嫌遠,永結同心心意通。”
蘇芒認真地看著顧芳喜,眼神無比的認真和熱情。渾厚的嗓音愣是唱出了迷離的味道。
對麵的丁論看到這一副場景,突然爆發出了豬一般的笑聲。
“哈哈,蘇芒……蘇芒他,原來他喝多了就是這副德行,怪不得咱們從來都沒見他喝多過!哈哈哈……”
丁論笑的開心,雖然自己從來都跟不上蘇芒的調子,可是這一回,蘇芒竟然將那首阿哥想阿妹的曲子從頭到尾給唱完了。
而顧芳喜,則是臉紅到耳朵後頭,雖然也知道蘇芒是喝多了,這是他在醉酒的情況下的本能反應,想到什麼唱什麼,但是,這是她活了近三十年來,第一次有人唱情歌給自己聽。
蘇芒唱的情真意切,看著顧芳喜,連眼珠子都不轉一下,若不是顧芳喜知道他喝多了,這樣灼熱的目光,誰能招架得住!
好不容易一曲唱完了,原本以為蘇芒應該會換下一曲吧,哪裏知道,蘇芒盯著顧芳喜的眼神壓根就不收回來,直勾勾地又重新開始唱了一遍。
“山遙水遠,日頭一出東邊紅,哥在西來妹在東,田間太陽落,炊煙催你回……”
顧芳喜再也坐不住了,渾身被蘇芒盯的像是長了一身的刺一般,如坐針氈,羞的借口要去給大家準備一碗醒酒湯,臉色紅的像是熟透了龍蝦一樣,慌不擇路地跑了。
對麵沒了阿妹,阿哥的歌,終於換了……
丁論和陳猛又是一通哄堂大笑。
這一場酒席,臨到快結束的時候,又變成了蘇芒的個人演唱會,顧筱婉哪裏知道,原來蘇芒喝多了酒,會不停地唱歌,簡直讓人大吃一驚。
顧芳喜的醒酒湯很快就端上來了,丁論和陳猛,還有李凡各喝了一碗,還剩下一碗,擺在蘇芒的麵前,不過看他唱的熱烈的樣子,碰都不碰麵前的醒酒湯,丁論上前,打算親自喂蘇芒喝了。
哪裏知道,蘇芒喝多了,誰都近不了他的身子,丁論向他伸出了手,剛放到他的肩頭,隻見蘇芒突然反手一拳頭,直直地朝丁論的砸來。
好在丁論躲的快,那拳頭沒有砸到丁論的身上,急的大喝:“蘇芒,你這是幹嘛?”
蘇芒沒說話,繼續又趴回桌子上,繼續唱歌,儼然沒將剛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