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手瀟灑蒼勁的筆墨,若不是剛才親眼這姑娘所寫的話,怕是以為是一位男子所為。
眾人唏噓不已,從男賓席那邊傳來陣陣歡呼和喝彩聲。
女眷那邊,裏麵最錯愕的當屬舒敏了,此刻她已經離開了位置,站在場中最中間的位置,正呆愣地望著閣樓上的人。
而蘇淺月麵色一陣白一陣紅,見到舒敏那錯愕中夾雜著狂風暴雨的憤怒,知道自己剛才的事情沒有做好,舒敏隨時都有可能會爆發。
而舒敏卻顧及這還在蘇府中,眼中似乎有滔天怒火,就那麼死死地盯著憑欄的顧筱婉。
顧筱婉發現了舒敏的目光,自然是毫不示弱地反瞪了回去。
看來,剛才的一切,都跟這囂張跋扈的舒敏有脫不了的幹係。
她想要在眾人麵前讓自己身敗名裂,她知道這裏是待會要作畫的地方,知道屏風後麵的那堵牆是活牆,隨時都會被拉扯下來。
所以,她才命人弄濕了自己的衣裳,把自己帶到這個萬眾矚目的地方來,然後,隻著中衣,要不是剛才自己堅持,怕是中衣都要被那個丫鬟給脫了。
自己衣冠不整,若是不著寸縷或者就隻著中衣出現在眾人的麵前的話……
顧筱婉想都不敢往下想!
沒了清譽,姑娘家就相當於沒了名節,她還要怎麼活下去!
雖然她是現代人,短衣短褲都曾經在眾人的麵前穿過,但是入鄉隨俗,這裏的風俗,世人的眼光,她還自詡做不到置身事外。
這個舒敏,好狠毒的心思。
隻是,舒敏千算萬算,還是算錯了一招。
顧筱婉早就有了提防,趁著那個丫鬟下樓的空檔,立刻把衣裳又重新穿了起來,原本以為會有個什麼紈絝子弟過來非禮自己的,沒想到,這招,更狠!
若是剛才那牆下去,自己隻著中衣的話,整個京城都要傳安平縣主不守婦道,浪蕩風流的名聲來。
這個舒敏,想到這招來毀自己的名節,還在這麼多人的麵前,看來,真的是不留一點餘地!
顧筱婉毫不客氣地瞪著舒敏,眼眸中的怒火可知她此刻的憤怒。
而蘇訾閱走到半路,剛才來慶來說那丫鬟帶著顧筱婉去了閣樓,蘇訾閱心中暗道不好,借口要如廁,立馬跑了出來,可是等到他到了閣樓之上,站在後麵,就望見那個月白色衣裙的女子,憑欄遠望,眼前,是微醺的陽光,就這麼撒在她的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光芒萬丈,貴氣逼人。
蘇訾閱站在屏風後麵,就這麼癡癡愣愣地望著這個接二連三讓他震驚的女子。
那婀娜的身姿,那清婉的麵容,那悠揚的歌聲,高超的琴技,還有……
那一低頭時,擁擠的人群中,還能捕捉到的一見鍾情。
再見時,心怦然跳動。
三見,已經一往情深,非卿不娶!
蘇訾閱默默地盯著那抹讓他癡迷的背影,渾然不知,眸子裏的情深,讓他一生一世,掙不開,逃不脫,到最後,墮入魔障,雖有青燈古佛,卻依然遮掩不了他的渴望。
風華款款,微風熏熏,突然,不知道是誰深吸了一口氣,誇張且滿足地喊了一聲:“嗯,好香,好香!”
眾人聽聞之後,也跟著長吸了一口氣。
那隱隱有花瓣氣息的味道隨著風兒,落在了每一個人的口鼻之中,淡淡地,若有若無,可若是捕捉到了,卻是香的沁人心脾,讓人心情舒展。
“對呀,哪裏來的香味,若有似無的,真的挺香的!”
“這是什麼香味啊?不像是普通的花香,也不像是……”
“快看快看,她的衣裳上麵,有東西,有東西,快看啊……”突然,不知道是誰,驚訝地指著閣樓上的人,大喊道。
眾人的目光紛紛朝著那人的手指看去,果然,就見那衣袂翻飛間,似有千朵萬朵海棠花,朵朵驚豔,朵朵烈烈。
“是留香錦,是留香錦啊!”不知有誰,突然喊了一聲,整個蘇府的男賓席和女眷,全部都翻騰了。
“留香錦?就是那個用花瓣做肥料澆灌了幾十年才得一株的桑樹,專用來喂蠶,蠶兒吐出的絲自帶香味,在陽光下香味則更加濃鬱的留香錦?”有人訝然,望著顧筱婉身上那一身月白色的衣裳,雖普通卻隱有光華,卻沒想到……
沒想到啊沒想到!
竟然是留香錦!
那個萬金都難尋一塊帕子的留香錦!
而她,竟然拿來做了一身衣裳!
簡直是大氣的讓人瞠目結舌!
這是有錢有權都得不到的富貴,她一介村姑,哪裏拿來的留香錦?
眾人望著顧筱婉的眼神裏,有豔羨,有嫉妒,甚至,還有畏懼!
能得留香錦,必不是普通人!
這顧筱婉,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村姑,卻能得聖上親眼,封為安平縣主,又學識淵博,風采昭著,還有那萬金難求的留香錦,這人……
究竟是誰!
風兒刮起顧筱婉的衣袂,錦袍翻飛,似活了的海棠,袖口的五彩蝶如活了一般,撲閃著五彩斑斕的翅膀,在花叢之中追逐著花兒的芳香。
風兒烈烈,那憑欄的女子恍如謫仙,不能褻瀆!
蘇培安原本正陪著男賓這邊正推杯換盞,看到有人拉動了活牆,也往這邊看來,那憑欄的女子和那精致的畫作,也讓這個見慣了世態的尚書令大人震驚。
震驚過後,則是慌忙趕去了閣樓。
這副畫作,原本是最後的壓軸,沒想到被人誤打誤撞提前弄了出來,雖有些唐突,但是有人技藝精湛至此且又是閨女所為,那也無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