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天回望,桃花款款落,是江南的煙雨,還是邊關的黃沙,一喜一殺,讓人心中有江南三月的柔美,又有黃沙遍地大漠孤煙直的豪邁和激情。
那兩處風牛馬不相及的畫作中間,一塊偌大的留白,顧筱婉心中癢癢,看了看屏風前麵,還有文房四寶,像是等著什麼人去完成。
身後是一塊完整的牆,並無窗戶,兩邊點著燃著的白燭,照亮了屏風上的所有東西。
顧筱婉看到放在一旁的衣裳,心中一動,阿左還沒來,或者,她不會來了。
她想也沒想,迅速地將撒在一旁的衣裳快速地穿上。
袖子上原本隻是沾了茶水而已,而袖口處那朵繽紛奪目的五彩蝶,正好把茶漬給掩蓋住了,壓根就看不出來茶漬。
顧筱婉本不想換,那丫鬟可憐兮兮的模樣,顧筱婉卻於心不忍,隻得跟了過來。
走了一路,顧筱婉原先的於心不忍,立馬煙消雲散。
本想撒手就走,可是又要看看這丫鬟究竟撒手誰派來的,於是,便一路跟了過來。
她現下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裏,說是馬上就來的阿左也不見人影,她是傻子還會隻著中衣站在這裏。
迅速地穿戴好衣裳,她拿起屏風麵前的狼毫,蘸好墨汁,略一思索,就在屏風前揮灑起來。
她揮灑的專注,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身後那堵沒有窗戶的“牆”,正緩緩地朝下掉了下來。
燭光在耀眼的陽光下,本就不值一提,牆體緩緩剝落,露出了屋子裏所有的東西。
還有,那個一身月白色衣裳,在屏風前恣意揮灑的女子。
顧筱婉穿的是白色的衣裳,看起來與中衣的顏色無異。
隨著那逐漸的往下拉,有人竊喜,有人驚豔。
而隨著全部往下拉之後,所有的人都征住了。
一位如謫仙一般的女子,站在閣樓上,背對著眾人,如墨的長發,在腦後隨風起舞,還有那月白色的衣裙,衣袂飄飄,那修長的身姿,盈盈一握的腰肢,光是看個後背,就已經讓人心動不已。
還有那裙擺處豔麗的海棠春色,迷離妖豔。
而更讓人震驚的是,她手下的畫筆,正描繪著今日詩詞歌會的重頭戲。
曆來,詩詞歌會,都會有一個重頭戲,也就是最後的壓軸戲,以此來評比出每年詩詞歌會文采最卓然的人。
顧筱婉畫的癡迷,壓根就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發生的事情。
周圍一切都靜悄悄的,等到她滿意地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手中的狼毫,滿意地看了看,這才揉了揉已經泛酸的手腕,想到來此地的目的。
畫作都已經做好,阿左還未來,那麼……
這應該是有人哄騙自己過來的,那騙自己來的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風兒一吹,落在她的身上,吹過她的發絲,拂過她的麵頰。
顧筱婉好奇,身後不是一堵牆嗎,哪裏來的風?
她轉身,身後哪裏還有黑乎乎的牆,站在閣樓之上,整個蘇府一覽無餘,還包括,此刻正仰頭看向自己眾人。
眾人屏息,她又畫的癡迷,這才沒注意到身後的境況。
顧筱婉看了看下麵,這才明白,那丫鬟帶著自己究竟來了哪裏。
下麵,一處是女眷宴席的地方,隔了一個院落,是男子宴席的地方,而這個閣樓,正好是在二者中間,隻要稍稍仰頭看,就能將閣樓裏的東西看的清清楚楚。
而剛才那堵牆,不過是做的一麵活體牆而已,眼下她,落在男賓和女眷的眼中,一覽無餘。
那丫鬟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裏,為什麼要迫不及待地脫自己的衣裳,顧筱婉現下全部都明白了。
帶著自己來這裏,本就是眾目睽睽的地方,隻要把這麵牆給拉下去,自己若是隻著中衣的話,就全部都落了別人的眼裏。
到時候,自己隻著中衣,落在這些人的眼裏,那又成了什麼?
自己的名聲和清譽,怕是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就已經丟的一幹二淨。
顧筱婉心中怒極,上前兩步,因著怒氣一甩衣袖,放在欄杆上,那憑欄眺望的樣子,印在了多少人的心目中,成了一道永遠揮之不去的記憶。
清麗婉約、英姿颯爽,多少年後,眾人隻知,今日的這一驚鴻,他日,那一襲烈烈英袍,成為多少人心目中不可企及的攝政王妃。
就如今日這般,站於高處。
她,也隻適合站在高處。
那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逼人的貴氣,壓迫的這些自詡為高人一等的名門望族,都堪堪透不過氣來。
眾人隻知驚豔,不知其他,呆呆地望著那個憑欄而望的人,就像是從天上下凡來的仙子,那一襲幹淨的好像不似人間的衣袍,都像是帶著風一般。
“好美的姑娘!”有人中有人喟歎出了聲。
“真美啊!”
“等等,你們看她的身後!”眾人剛才隻知注意到那一襲白衣的女子,哪裏還顧得上看她身後的畫,此刻從驚豔中爬出來,又落入了另外一個驚豔之中。
今年,蘇府準備的是一幅兩廂壓根就不相容的化作,將江南三月的天和漠北黃沙給融合在了一起,極其突兀的兩種景色強相容,為的就是考念作畫人的功力和意境。
而此刻,在那位女子的筆下,漠北的黃沙遍地,寶劍蒙塵,還有金戈鐵馬,浴血廝殺,畫風一轉,將士凱旋,又是小橋流水人家,江南煙雨,一卷卷似乎是在訴說著,沒有將士們的保家衛國,哪來的小橋流水,江南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