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點兒個小丫頭,怎麼可能一下子拿出三百兩銀票?!
荷花沒想到他會追問銀子的由來,不禁怔了怔,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要是說實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信。
見荷花神色猶豫,薛神醫冷哼了一聲,將銀票一把甩在她臉上。
“若是肮髒的銀子,可別給我,免得汙了我的名聲!”說完,他拔腿便要走。
荷花完全沒想到他性子如此古怪,方才的話更不知道是如何說起,呆了呆才回過神來,立刻撿起銀票追上去。
“薛大夫,你這話是啥意思啊?啥叫肮髒銀子?”荷花十分生氣,說話就不客氣起來。
她靠自己賣方子賺的錢,咋就成了肮髒銀子?!
薛神醫撇了撇嘴,語氣刻薄:“少跟我裝瘋賣傻,你大姐是因為什麼受了傷,你不知道?”
上次那一家子人過來,舉止穿戴看起來都是尋常的農家,這樣的人家,隻怕一年都賺不了幾兩銀子,如今才四個多月,就一下子拿出三百兩銀票來,這錢會是從哪來的?再想想梅花的病情,薛神醫不免就往其他地方想了。
古代人對女子失貞可是極為鄙視的,連帶整個家族的女孩子都會因此受到影響,薛神醫有這樣的想法也算是正常。
荷花何等聰明,一下子明白過來他話裏的含義,小臉瞬間漲得粉紅。
別人不知道梅花是因為什麼受的傷,薛神醫親自給梅花治的病,他會不知道嗎?
她不知不覺捏緊了小手,怒道:“薛大夫,我敬你是個治病救人的大夫,沒想到你居然是如此肮髒齷齪的人!”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薛神醫醫術高超,向來備受尊崇,就連富貴人家也不敢輕易怠慢,什麼時候被一個農家的小丫頭指鼻子罵過啊?
幾個小廝回過神來,立刻七嘴八舌地罵了起來。
“你個死丫頭說什麼呢?!”
“居然敢這麼對薛神醫說話,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爺,我這就尋個捕快過來,把這小丫頭抓起來打板子!”
下人們嘰嘰喳喳地說著,薛神醫卻似乎充耳不聞,隻是盯著荷花。
“哦?那你倒是說清楚,你這銀子是怎麼來的?若不是你姐姐賺來的,難道是偷來的,搶來的,騙來的?”薛神醫被荷花罵了,卻不屑與一個小丫頭爭吵,隻是言語越發尖銳。
荷花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說道:“是我靠自己的雙手,清清白白賺來的!”
她說著,便從身上掏出一張紙,啪地摔在薛神醫手上:“不信你自己看!”
薛神醫冷冷地瞟了那張一眼,隻看了一眼,便挪不開視線了。
荷花氣鼓鼓地站在原地,盯著薛神醫的表情。
她原本以為這個薛神醫隻是性子古怪,沒想到他人品真是不咋地,居然瞧不起自己,還以為這銀子是她和梅花靠不正當的方式賺來的呢!真是門縫兒裏看人,把人瞧得太扁了!
身後幾個小廝不知道那張紙上寫了什麼,嘴裏還衝著荷花罵罵咧咧的。
“一張紙就能賺銀子?真是笑死個人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啥時候讓她吃個大虧就好了!”
薛神醫看了片刻,把那張紙遞給荷花。
“你賣了什麼方子給玉容嬌?說來我聽聽。”他語氣裏雖然還是將信將疑的,卻客氣得多了。
荷花給他看的那張紙就是跟玉容嬌簽的字據,上麵明明白白地寫著,於掌櫃買下荷花的藥粉秘方,付訖銀子一千兩整。
荷花還生著氣呢,沒好氣地說道:“薛大夫是懂規矩的人,那字據都寫著呢,我把方子賣給玉容嬌,就再不能跟柳川縣裏的其他人說了!”
薛神醫被頂了一句,反倒麵露讚賞:“好姑娘,倒是挺講信用的。”
荷花哼了一聲,扭過臉去:“那是當然!這三百兩銀子,你到底收不收?”
她之前對薛神醫恭恭敬敬,薛神醫對她不理不睬,此刻她說話夾槍帶棒的,薛神醫反倒換了好臉色。
“好姑娘,你那方子到底是什麼?你隻給我說幾樣就行,好不好?”
薛神醫是個學醫成癡的人,此刻聽說荷花賣了一張藥粉的方子,還是賣給胭脂鋪的,可是那字據上卻既沒有方子的成分,又沒有說方子的效驗,他聽了一時好奇無比,竟然對著荷花軟語相求起來。
荷花從未見過他如此和顏悅色的時候,一時間又是驚詫又是狐疑。
眼前畢竟是梅花的救命恩人,荷花也不好再冷眼相對,就附在他耳邊,把幾樣主要藥材說給他聽。
薛神醫不聽還好,聽了更是心癢難耐,忍不住就跟荷花追問起來。
荷花說這藥粉可以敷在臉上,讓肌膚變得白淨細嫩的,薛神醫聯想這幾樣藥粉的功效,隻覺得眼界大開,興奮得不行。
“這方子,是你家祖傳的?”薛神醫覺得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這樣的一個農家丫頭,手裏居然有這麼神奇的方子。
荷花搖搖頭:“我家祖上都是山裏的村民,這方子是我自己研究的。”
“你自己研究的……!?”薛神醫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眼前這小丫頭也就十一二歲的樣子,居然對草藥有這麼深的造詣?
荷花瞪了他一眼,雖然沒說話,眼神卻說明了她此刻情緒非常不爽。
她自己研究的咋啦?幹啥這麼吃驚啊?真是瞧不起人!
薛神醫晃了晃腦袋:“要是這樣啊,這方子一千兩銀子可是賣便宜了,這家鋪子要發財了。”
荷花心裏還有氣,索性不理他。
薛神醫還想再問什麼,一旁的小廝小聲提醒道:“老爺,時辰不早了,該去醫館了。”
小廝們不知道薛神醫為什麼忽然對荷花變了臉色,也不知道兩個人在嘰嘰咕咕地研究什麼,可是他們知道,再不去醫館,可就真的要遲了。
來找薛神醫看病的都是非富即貴的,得罪了哪個都不好。
薛神醫還有好多問題想問荷花,可是看看天色實在是不早了,便說道:“你叫荷花對吧?後日你有沒有時間,我那天不開診,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沒空兒,我後日就要回去了。”荷花硬邦邦地說道,把銀票遞給他,“三百兩銀子,給你的藥錢。”
她冷著一張笑臉,說話硬撅撅的,倒是對了薛神醫的脾氣,薛神醫想起剛才大丫頭說的話,笑嗬嗬地說道:“你上次不是送了不少靈芝和藥材嗎?那些就算是頂藥費了。這銀子是你清清白白賺來的,還是留著當嫁妝吧。”
荷花覺得這人真是不可理喻,敬著他他就一臉倨傲,嗆著他他倒是好言好語的。
不過什麼嫁妝不嫁妝的,她才十一歲,要什麼嫁妝?
不過他不要銀子,荷花也不客氣了:“那就多謝薛大夫了。”
薛神醫叫了身後的丫頭過來:“你去叫府裏備馬車,送荷花姑娘回去。”
叫人送荷花回去,一是擔心她一個小姑娘,帶著那麼多銀票有危險,二來也是為了能認認門,看荷花落腳在什麼地方。
他請她都不肯來,那他隻好自己有空兒主動去拜訪了。
荷花行了禮,轉身就走。
薛神醫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個小姑娘,還挺有脾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