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屋他今天看見了,歪歪斜斜都快倒了,他都不敢想象他們昨兒一宿是怎麼熬過來的。
荷花看了看田大強和周氏,說道:“恩呢,先住著唄。”
看到三金的臉上露出的於心不忍,她反倒安慰對方:“沒事兒,最多等到秋天,我家就能住大房子啦!”
看她信心滿滿的樣子,三金隻當她是在說孩子話。
周氏憐愛地扯了扯她的衣領子,說道:“小孩子,別亂說話。”
什麼住大房子,就他們現在這一窮二白的樣子,又被家裏趕了出去,說住大房子隻是惹人笑話。
荷花聲音清脆地說道:“娘,我沒亂說話。我跟你保證,我一定讓爹娘和姐姐都住上大房子,咱家一定會過上好日子的!”
周氏還沒等開口,他們身後就傳來一個譏諷的聲音:“過得再好有啥用?還不是沒兒子的絕戶!”
荷花聽了不禁大怒,一回頭,就看見四房的老嬸焦氏正蹬著門檻子站著,瞅著他們一臉不屑。
上次為了兔子的事被趕出去,荷花聽翠花說了,都是這個焦氏挑撥的。
想到這裏,荷花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不管不顧就衝了過去。
“有兒子有什麼了不起?要都是像你這樣想,就沒人生閨女了,看你兒子上哪兒找媳婦!找不到媳婦,看誰給你生孫子!”
焦氏被頂撞得一愣,回過神來不禁氣白了臉。
“你個小丫頭,我是你長輩,你還敢頂嘴?”
荷花雙手叉腰,脖子一梗:“我連我爺爺奶奶都敢頂,你算個啥?”
焦氏瞪著眼睛,一時竟說不出來話。
周氏扯過荷花,抬眼看了看焦氏,卻沒跟她道歉,隻對荷花說道:“時候不早了,咱走吧。”
看著離去的一家人,焦氏氣得狠狠地踢了一腳門檻:“娘把你們趕出去就對了,一家攪災星!”
田大強領了周氏和孩子們,走到正屋門口,齊齊跪下。
“爹,娘,我們走了。”田大強的聲音悶悶的。
正屋房屋緊閉,悄無聲息。
田大強等了一會兒,見屋裏沒動靜,隻好站起身。
這時蔣氏走了過來,指了指灶屋門口的一堆東西:“他二叔,那些東西是娘給你們的,娘說,從今兒起,你們二房就算是分出去了。”
田大強看著那一堆還帶著冰雪和泥土的家物什兒,上頭不是有豁口就是鏽跡斑斑的,明顯是剛從倉房裏搬出來的,以及一小袋子癟癟的糧食,硬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田家不算窮苦,可這些東西,怎麼看都像是打發要飯的。
到底是自己的親娘,王氏這樣做實在是太令人寒心。
荷花感覺到周氏攥著自己的手冰涼涼地直發抖,便輕輕搖晃著她的胳膊,提醒道:“爹,娘,咱們走吧。”
其實王氏給不給東西,給多少東西,荷花都不在乎。
隻要一家人能在一起,不挨打受罵,哪怕隻有苞米糊糊吃她也願意。
田大強點點頭,不吭一聲地拿上東西,走出了田家院子。
他知道,這一走,就沒有回頭路了。
而未來的路,還不知道要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