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李延朗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蘇清妍的心裏百味雜陳,莫可名狀。
她知道他說的那個人是誰,隻是一時沒想明白他所說的彌補,到底是以怎樣的方式去做。
她默默地出來,看見文茹正坐在外麵台階上吸煙。也就默默地走過去,挨著文茹坐下來。
文茹碾滅了咽,扭過頭去抬起肩膀蹭了蹭眼睛,再轉過臉來,雖然眼睛紅紅,卻已經是一臉的平靜了。
文茹回頭向房間裏看了看,問:“他,回去了?”
蘇清妍默默點頭,腦子裏一直在想那兩本書的事。
“他,還好吧?”文茹問。
“《笑林廣記》《三世因果經》……”
文茹抬著胳膊碰了她一下,“你嘀嘀咕咕到底在說什麼啊?”
蘇清妍突然驚醒,“哦,文茹,我見到延朗了,他很好,還讓我替他謝謝你。”
“就這些?沒再說別的?”文茹又問。
“他說他想看兩本書,《笑林廣記》和《三世因果經》。”
文茹聽不明白了,“什麼意思?那個什麼經,是佛經嗎?”
蘇清妍點點頭,“是靈山會上,佛祖為阿難陀尊者講解因果報應的一本佛經。”
文茹更是聽不明白了,她自言自語般說:“延朗這時候讀佛經,是想求觀音菩薩保佑嗎?還是看破紅塵想要出家?完了完了,他不會一出來就剃光頭發去當和尚吧?唉……還有,那本什麼什麼記又是什麼玩意兒?”
“《笑林廣記》,那就是一本笑話……”
“笑話?”文茹更想不明白了,“這個時候想看佛經和笑話?延朗不會是被關得太久腦子壞掉了吧!”
笑話?因果?報應?李延朗?邢思思?
這幾個詞語反複在蘇清妍的腦子裏出現,被文茹這樣一說,她的腦子裏突然“哢噠”一聲,所有的因素就都串成了串,眼前豁然開朗。
她激動地抓住了文茹的胳膊使勁地搖著,“文茹,文茹,我知道延朗是什麼意思了!快點,快點,咱們快點去榮發農場。”
“幹嘛去?真去幫他拿佛經和笑話啊?”
蘇清妍顧不得回答文茹,邁開大步就往外跑,文茹隻好疑疑惑惑地跟上。
蕭城還在外麵等她們,蘇清妍拉開車門上了車,還沒喘過氣來,就問簫城,“警察難道沒有去榮發農場提取相關監控嗎?”
蕭城說:“去了。可是,當天最關鍵時間點的視頻已經全部都被刪除。農場的解釋是監控出現意外,那絕對是謊話。不可能會那麼巧,偏偏丟掉的就是最關鍵的一段。”
蘇清妍突然抓住了蕭城的手,“蕭城,我知道了,我知道刪掉視頻的那個人是誰了……”
“是誰?”文茹立刻問。
蘇清妍說:“就是李延朗。”
文茹一聽,立刻不答應了,“怎麼可能呢?延朗怎麼會自己害自己?”
蘇清妍肯定地說:“文茹,他確實是自己害了自己。如果不是那段莫名消失的視頻,警方也不可能關他那麼久。延朗這樣做,其實是為了保護一個人,或者說他在盡量地爭取時間,為那個人創造減輕刑罰的時間。”
文茹懵懵懂懂地看著她,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妍妍,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邢思思。”
“邢思思?”
蘇清妍終於想明白了,其實李延朗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投毒的那個人是誰。
他把這件事當做是對自己的報應。而他,為了保護那個人,自己刪掉了可以證明自己無罪的視頻。受害者為了保護凶手而被警方關了起來,這難道不正是一個笑話嗎?
誰想報複他?他又傷害過誰?李延朗給她講那個故事的目的又是什麼?
隻要把這些都聯係起來,一切也就都想明白了。
蘇清妍點點頭,“是邢思思。而且李延朗也早就知道是她。”
文茹一下子就炸了,“又是邢狐狸?她到底想要幹什麼?她不是延朗的初戀嗎?還有延朗,他怎麼會那麼傻?”
蘇清妍說:“正因為她是延朗的初戀,所以,愛之深,恨之切,她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文茹突然叫起來,“啊,妍妍,我明白了,邢思思這樣做簡直是一石三鳥,第一,報複了延朗,報了她被甩的仇;第二,在西芹裏下毒,而你最喜歡的西芹百合又很可能會讓你中毒,報了你搶她男朋友的仇;第三,可以給蕭氏造成不好的影響,報蕭氏開除她的仇。我的天啊,最毒不過婦人心,邢思思真TM恐怖啊!”
文茹和蘇清妍談論得熱烈,蕭城卻始終沒說一句。等他把文茹送回公司,蘇清妍問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邢思思了?”
蕭城輕輕點頭,“隻比你早知道一點點,也隻比你多知道一點點。”
“多一點點?你還知道什麼?”
蕭城拿出一隻U盤給她,“這裏麵是邢思思在榮發農場附近加油站出現的視頻,她的車上當時還坐個另外一個人,是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誰?”
“攝像頭隻拍到那個女孩的背影,暫時還不能確定到底是誰。不過,我總感覺那個女孩也許是個關鍵人物。”
“你是說,邢思思不是一個人作案?”
蕭城顰眉想一下,“也不能就這麼說。如果那個女孩隻是她的幌子呢?”
蘇清妍皺眉望著他,想起剛才跟文茹關公麵前耍大刀一般的分析,一瞬泄氣。
唉,這個人,永遠地洞悉一切,又永遠地耐心等她發現,滿足她小小的成就感。
她抱住他的胳膊,嬌嗔地說:“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他看著她笑,“你自己想明白比我直接告訴你更好,可以幫助你更遊刃有餘地去勸說邢思思投案自首。”
蘇清妍不能理解了,“投案自首?不是應該直接抓捕歸案的嗎?”
簫城微微歎口氣,笑著說:“我以為你真的是跟李延朗心靈相通的。卻原來連他的這點心思都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