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雲舒其實也沒有把那幾個吃食的方子放在心上。
如果擔心自己的私家食譜被人知道學了去,她當初也不會大大方方地就把這些食譜上的方法教給了陳家的那兩個廚娘。既然當初教給她們,雲舒就對這幾份食譜沒有什麼記掛擔心,早就有了心理準備,陳家樂意把這些食譜怎麼樣就怎麼樣。她雖然是個喜歡銀錢的性子,可是也沒有小氣到為了幾個食譜就敝帚自珍,覺得自己非要藏匿起來,不叫別人知道的地步。
因此雲舒此刻更加詫異的是,陳白竟然拒絕了碧柳的要求。
“行了,你和孩子們說這些做什麼。她如果賢良淑德,就自己去學去。她當初拿走那麼多的嫁妝已經足夠有錢,如果想過得輕鬆些,難道不能自己出門去雇一個外頭的廚子,非要惦記娘家的?”陳白見妻子還在絮絮叨叨地跟兩個小丫頭說這些就有些不耐煩,隻是他也知道,這幾個孩子是十分擔心自己夫妻兩個又因為這些事爭執的,因此皺眉說道,“外頭的廚子有的是,這兩個是咱們自己用著慣了的,做什麼給了她!”
“我也隻是隨口說說。”陳白家的急忙說道,“瞧我,你們才回來,就叫你們聽這些抱怨。”
“其實碧柳姐姐真的要用廚子的話,不如……”雲舒慢吞吞地說道。
“不能慣著她!她已經嫁了人家了,當初出嫁的時候我與你嬸子也沒有委屈她。如今不必再叫她惦記娘家。”陳白抬手攔住雲舒的話,見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就沉著臉說道,“慣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日後什麼都想占娘家的便宜,不像話!那王家……”他似乎想說王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由著碧柳三天兩頭地回來娘家討要東西。
這但凡有點臉皮的人家都不能這麼幹的吧?
還是個秀才出身的人家,實在是給讀書人丟臉。
若是有半點讀書人家的風骨,能叫自家的媳婦兒回娘家去打秋風?
“王家,王家這不是顧不上嗎。女婿正讀書呢。”
“讀書又不是成了死人,還當真以為兩耳不聞窗外事呢?”陳白一向看不上王家這個親家,當初如果不是陳白家的與碧柳死活非看上了這麼個秀才相公,陳白如果自己看,是絕對不能答應這門婚事的。如今木已成舟,他多說無益,隻是帶著幾分嚴肅地看著妻子冷冷地說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後你也少參合他們王家的閑事,還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私底下做了什麼。”
陳白家的把雲舒給她的燕窩拿去給了碧柳,他都看在眼裏,隻是沒說什麼。
隻是妻子也不能太過分了。
“我,我知道。”陳白家的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兩個女孩兒,見雲舒與翠柳都麵無異色,似乎對她偏心碧柳沒什麼反應,不似從前那般激烈,先是鬆了一口氣,之後莫名又覺得有些愧疚,急忙說道,“我去瞧瞧王家,怎麼還沒人回來呢。”她打著去問碧柳回不回家的旗號就出去了,腳下匆匆,見她走了,雲舒就對陳白十分無奈地說道,“我知道陳叔是一心為我打算。隻是……碧柳姐姐如果想要那幾分食譜,就抄給她吧。”
她如今家業俱全,有大宅子,又有好多的良田,很快還要經營鋪子,更還有許多的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因此對碧柳這點小心眼都不怎麼放在心上。
翠柳也是如此。
她們如今心裏藏著的是更廣闊的世界,因此就並不非要為了一點的蠅頭小利就動搖心神,令心裏不痛快。
“這不是在乎不在乎的問題,而是家有家規,就算是至親姐妹也應該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一則不能叫碧柳得寸進尺,二則,也不能叫她扒著你們吸血覺得理所當然。你以為這不過是幾份食譜的份兒,可是往後時間久了,就不僅僅是食譜,她要貪圖的更多。”陳白擺手,見雲舒和翠柳如今落落大方,心寬和氣,眼底不由露出幾分笑意說道,“你們嬸子出去了也好,正巧我有話與你們說。”
“是鋪子的事嗎?”雲舒急忙問道。
她之前跟陳白說起做一個鴨血粉絲湯的小鋪子的事兒,陳白說想想,就一直想到現在。
“先說你給我的銀子。”陳白起身從房裏的一個隱藏的格子裏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匣子來遞給雲舒,見她好奇地接過來,便帶著幾分笑意地說道,“這是你那些銀子買的地,因你買的不少,又有些零零散散的地與你之前的地都湊在一塊兒,正好湊了個兩百畝。”他的臉上帶笑,雲舒都不由愣了一下,詫異地問道,“這麼多?”
“也是巧了,正巧有人要賣你之前那幾畝地附近的地,如今這兩百畝連成一片,日後也好管理。”
“那,那也在周圍種了果樹的嗎?”雲舒心裏高興了,急忙問道。
“種了。你這個小丫頭……”陳白見雲舒還是個孩子心性,也忍不住微笑起來。他見翠柳湊過去跟雲舒一塊兒看這些地契,也不在意,對 雲舒溫和地說道,“你還趕了一個好處。這秋天的良田裏頭還有一茬莊稼與新鮮的果蔬,我已經都叫人收了。你們不是明天就去自己的宅子?正好,我叫人把那些新鮮的果蔬都送過去,給你們這些天當吃的。”
“出產的多我也吃不了,拿回家裏吃吧?”雲舒說道。
“咱們家也有不少的出產,這些也吃不了。我想著幫你把餘下的賣了,你說呢?”
“如果我與翠柳要開鋪子,那有些出產就不必賣。就比如什麼青菜之類,都放在鋪子裏當做食材吧。”雲舒也知道,如果要買這些吃食,隻怕都會賣回國公府裏,她覺得自己仿佛麻煩了陳白夫妻太多,更何況開鋪子的確是需要很多的材料的,這些果蔬,就算是不賣,當做贈品也是好的。她心裏想著這些,陳白便點頭說道,“都聽你的。”
雲舒這就笑著翻看匣子裏的地契,不過突然一愣,之後從裏頭翻出兩張地契來。
“這兩張……”這麼是兩個鋪子。
她的銀子都買了地,已經沒有銀子買鋪子了。
當初也隻是想著租賃個鋪子就算了的。
“這是我跟你說的第二件事。”陳白見雲舒一臉茫然的樣子,笑了笑,喝了一口茶一副不急不忙的樣子,把雲舒跟翠柳都急的不行了,這才悠然地說道,“你還記不記得當初你跟我說鴨絨鵝絨之事?”之前雲舒投桃報李,想著鴨絨鵝絨暖和輕便,因此把這件事跟陳白說了,想著叫陳白是不是也能在唐國公麵前露露臉什麼的,這件事陳白說知道了,因雲舒之後回了國公府就受傷,因此直到如今才想起來。
“是。隻是這跟鋪子有什麼關係。”
“這事兒我先自己去試驗了一下,那真是……不知搜刮了多少的鴨子。”陳白想到當初淹沒在鴨子大鵝之中的痛苦嘴角頓時一抽,隻見雲舒和翠柳兩個素日裏很崇拜自己的小丫頭就還在呆呆地看著自己,就越發將那時渾身都是鴨屎味兒的慘痛表情壓下去,露出一副十分沉穩的長輩的樣子來雲淡風輕地說道,“好容易湊足了能做個衣裳的,我穿了試試,當真輕便,且也保暖。因此我把這件事跟國公爺稟告了,國公爺賞了你些銀子。”
“可是鋪子……”
“國公爺初時賞你一千兩,要的是你這個鴨絨鵝絨的方子。”見雲舒輕輕點頭,陳白溫聲說道,“之後又賞你一千兩,是因你雖然是個女孩兒,是個小丫鬟,可是心中卻懷著家國,還有在北疆的那些將士。國公爺很高興。”對於他那位主子唐國公來說,雲舒的這個鴨絨的方子未必就十分有用,畢竟雖然鴨絨輕薄保暖,可是說一句實話,是很難開展的。
一隻鴨子身上就那麼點兒絨毛,這得養多少鴨子才能攢出一個軍隊需要的鴨絨的數量。
不過雖然這方子有些雞肋,唐國公卻十分滿意雲舒的用心。
雖然年紀小,又隻是後宅之中的小丫鬟,可是卻能因鴨絨就想到那些在外拚殺,保家衛國的將士,這才是叫唐國公賞了雲舒千金的原因。
雲舒不吭聲了。
她覺得唐國公對自己隻怕是有什麼誤解。
她可真不是心懷天下的那種大女子。
她就是嘴巴甜,想要說些好話兒多攢銀子然後混吃等死的那種。
“國公爺覺得這樣的女孩兒出自國公府,他也是很有麵子的事。畢竟,這說明國公府的教養好,連小丫鬟都是有見識心胸的。因此這兩千兩賞的是有些多,可是誰叫國公爺高興了呢?”
見雲舒一副無語的樣子,陳白不由笑了。
“這麼說,這兩千兩銀子,陳叔您幫我買了鋪子啊?”雲舒咳嗽了一聲掩飾著自己的心緒問道。
陳白卻微微搖頭。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