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禦令

什麼?

連她們的東西也要燒?

孟大夫人不可思議的看著寧芳,還想質疑,但謝二夫人卻是明白些許。

“大嫂別問了,聽弟妹的吧。要不這樣,除了古董字畫,咱們一概別拿。凡帶字的,皆燒了。”

寧芳讚許的看了謝二夫人一眼,“那就辛苦二嫂陪大嫂走一趟了。”

如果孟大夫人舍不得,這把火就要謝二夫人來點了。

可這是,為什麼呀?

孟大夫人還糊塗著,謝二夫人就要拉著她走了。

正在此時,朱五姐兒忽地跟隻警惕的小獸似的,跑到寧芳跑前,緊緊抓著她的衣裙,袖中還拉起她新打的袖箭。

朱大嬸在朱五姐兒去年拿到那個福字之後,整整糾結了半年時間,終於把朱家隻傳男,不傳女的兵器秘笈,教給了外孫女。

或者說,是她背給了朱五姐兒聽。

因為那些技藝,她也是不會的。

而朱五姐兒,再一次展示了她驚人的天賦。就憑朱大嬸的那些話,她隻用了三個月,就打出了威力更大的袖箭,還成功了。

這個,也許不應該叫袖箭,寧芳也不知道叫什麼好。

此刻,在朱五姐兒的小胳膊裏,暗藏著一支三寸長,一寸寬的小鐵筒。能一次射出近百枚細細薄薄的短劍,十步之內,沒有人躲得過。

連程嶽看到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當即意識到,這暗器要是放大數倍,絕對是兩軍交鋒的大殺器。

朱五姐兒深以為然。

她跟程嶽不太熟,但很願意比劃著告訴寧芳。

她最初設想的,就是打一個比她小小人兒還大數十倍的巨大鐵筒,裏麵再裝上一丈長的鐵劍。

這要是發射出來,百十米內,什麼活物都難逃一死!

拿去打獵,老虎黑熊都逃不掉。

隻是她如今年紀太小,力氣不夠,隻能做出這樣的小玩意兒,就給寧芳拿著玩了。

程嶽頗無語。

這要真讓她造出來,英王府謀反的證據,可就是實打實的了。

但就算是這樣的小殺器,程嶽也是不敢給一個大肚婆拿著玩的。所以這隻袖箭,他雖讓寧芳收下,卻還是交給朱五姐兒保管。

朱五姐兒頗不滿,卻也知道,這個王府裏真正當家主事的,還是程嶽。所以悻悻收了她的“小玩意兒”,帶在身邊,不斷調整玩耍。

本來今天除夕,她是想用這個小玩意兒,給寧芳表演一個小節目,好換些糖吃。卻沒想到,如今竟要派上別的用場。

看她如此警惕,甚至一雙小眉頭都深深皺起,寧芳心中也覺不安。

這孩子,有著天生野獸般的直覺,到底出了什麼事?

好在之前已經有不少老家仆,帶著年輕人,自發到各處領了差事。此時便有個小廝,飛也似的跑進來報信。

“王妃,王妃,宮裏來人了!奴才們在前頭擋著,您要不要先避一避?”

不必了。

若她避了,這個府裏,還有誰能擔事?是推給孟大夫人,還是謝二夫人?

所以寧芳不僅沒有避,還傳令下去,“開門,迎客!”

既是宮中來的,又敢到英王府來拿人,必是有所倚仗。在事情沒有定論之前,沒有撕破臉的必要。

有她這話,來人很快就氣勢逼人的來到了寧芳的麵前。

這是一隊黑甲士兵。

都不用自我介紹,光看他們的服飾和兵器,在宮中呆過幾年的寧芳便知,事情嚴重了。

因為這些人都是直屬皇上指揮的黑甲鐵衛,平日裏甚少出沒,頗為神秘。但一旦出現,必然是宮中出了關乎到皇上的大事。

所以此刻,寧芳並不意料的看到為首之人的手裏,托著一道明黃的令牌。

這是禦令。

上麵的金龍在燈光的映照下,似要騰空飛起,造不了假。

寧芳的腦子裏瞬間轉過千百個念頭,緩緩的站起身來。又緩緩的對著禦令,福了一禮。

“臣妾英王妃寧氏,恭迎聖諭。”

看她到了如此情景,還能絲毫不亂,有禮有節,來人也是心生佩服的。

他們一路少說也去了二三十戶人家,許多人家還有不少男丁。可沒有一個,象寧芳這樣臨危不亂,指揮若定的。

也唯有英王府,能抵擋住他們的闖入。

剛才在門外僵持的時候,那王府的高牆上,家丁們的柴禾石頭可是都已經準備好了,甚至還燒好了滾燙的熱油,他們若要硬闖,不付出些慘重代價是不可能的。

好在寧芳還算明理,肯聽他們把話說清。

所以為首之人,便也抱拳行了一禮,“請王妃恕罪,隻在下有皇命在身,要請您即刻入宮覲見!”

寧芳淺淺鬆了口氣,此人還算客氣,永泰帝還能發號施令好,就暫且不會天下大亂。

她最怕的,是有皇子發瘋作亂,鬧出宮變,那可是會造成血流成河,也難以估量的後果。

可若還是皇上掌控大局,突然要見她做甚麼?

“那我能問,皇上為何要我一介婦人進宮麼?請將軍不要多心,隻是你也看到了,我身懷六甲,出入多有不便。也不知皇上要臣妾在宮裏呆多久,我也好早做準備。”

謝二夫人聽了忙道,“這位大人,若是可以,能不能讓我代弟妹入宮?”

孟大夫人此時也硬著頭皮站了出來,“是啊,你們看她,大夫都說這個年一過完,她月底大概就要生了。不如我和二嫂一起去,我們兩個換一個,行嗎?”

那頭領略猶豫了一下,旁邊似是副頭領的人,不耐煩道,“不怕老實告訴你們,有人謀害皇上,幸好皇上吉人天相躲過了。這會子皇上要誰去,就是誰去。又不止你們一家,嚕嗦什麼?若無事,即刻便會放她歸來。莫非你們還想跟皇上討價還價麼?”

寧芳心說,既是宮中出了事,皇上為何要找各家女眷問話?是牽扯到了朝臣?

既如此,她去去也無妨。萬一激起皇上的疑心病,隻怕倒是立即害了程嶽三兄弟。

“二位嫂嫂不必擔心,我便去宮中走一趟吧。隻我這身子不便,恐怕還要帶幾個家仆,不知可否?”

那頭領再看她高高隆起的肚腹一眼,通融道,“至多允你帶車夫一人,隨從二人。即刻走吧!”

寧芳微笑道謝,轉身之間,竇媽媽已經站了出來,“老奴是必去的,讓老馬趕車。剩下一人,王妃看是帶著玉笙,還是孔雀。”

老馬年紀雖大,但最是忠心。而玉笙是醫女,能照顧寧芳周全,孔雀顯然更貼心,都是合適的人選。

孔雀和玉笙也沒有猶豫,“王妃,帶我去吧!”

可寧芳沒有猶豫,直接就決定了,“叫老馬叔去趕車。餘大夫,我們走!”

什麼?

孔雀玉笙皆是一愣,而被點到名的餘遠誌,卻是很快反應過來。

“王妃,屬下即刻回去拿藥箱,一會兒到府門口等您!”

餘遠誌大步跑了,竇媽媽會過意來,“是老奴思慮不周,是該帶著餘大夫的。”

孔雀玉笙雖好,到底都是女孩,她和老馬雖有經驗,到底老了,這時候反倒應該帶一個年輕男人才對。就算有什麼不便,可醫者父母心,男女又有什麼好避諱的?

既然人選已定,那沒什麼好說的。

“王妃且慢行,奴婢去去就來。”孔雀也提著裙子,轉身往回跑。

玉笙咬了咬唇,“那奴婢去幫餘大夫收拾藥材。”

寧芳微笑默許,並交待道,“我去去就回,府裏便勞煩二位嫂嫂操心了。”

她嘴上說是二位嫂嫂,可眼睛隻望著謝二夫人。

那意思是,該收拾的東西,還是要收拾的。

謝二夫人接她眼神,便明白過來,“你放心,我們知道。先送你出門。”

寧芳才想邁步,可袖子一重,是朱五姐兒還拽著她的衣袖,不肯放開。

真是個忠心的好孩子。

寧芳心中一暖,卻不忍讓她去涉險,柔聲道,“五姐兒乖,把手放開。你去找百靈姐姐,給你拿糖吃,早就準備好了的。”

可朱五姐兒眸光烏沉的看著她,仍是不撒手。

寧芳正為難,朱大嬸忽地求情道,“大人,就讓我家這孩子,也跟著王妃去吧。她腦子有些不靈光,話也不會說。隻脾氣古怪,執拗得很。不如讓她跟去陪陪王妃,權當解個悶罷了。”

寧芳有些詫異的看了朱大嬸一眼。

她既然肯把家傳絕學教給外孫女,定是把她當成傳人了,為何要讓她跟去冒險?

可朱大嬸神色不動,也看不出異樣。倒是那副統領有些不耐煩,“諒她一個小毛孩子,也幹不出什麼。那就趕緊走吧,都別磨蹭!”

統領一聽,確實如此,便不囉嗦了。

隻是在那副統領經過寧芳身邊之際,帶起一陣淡淡的,有著奇異草木清香的風。

寧芳聞到,卻沒太留意。

隻有朱五姐兒,一直盯著那個副統領,眼珠子都不肯眨一下。

等到了大門口,餘遠誌已經滿頭大汗的趕到了。玉笙也拿著藥材,追出來給他裝上。

那邊孔雀也抄近路,給寧芳拿了出門的大鬥篷,並一點吃用之物出來。

可那統領檢查過後,鬥篷糕點可以拿,但孔雀夾在中間的香囊卻不許。

寧芳手一抬,製止了孔雀的分辯,披上鬥篷,上車而去。